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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三学校也在换届选举,梦想剧社的老社长是毕业生,梦三成为新一任社长。
梦三在院里没混出前途,白洁却升做学生会的副主席,男友体育部部长因此被甩。金敏也熬出头,成为女生部的副部长。
社长梦三业务繁忙,手机响个不停,宿舍的人都烦她。
霍鸿雁埋怨道:“我说梦三,求求你把手机调振动吧,你这个铃声真是能催命,没这么土的吧!”
梦三回道:“我觉得挺好的,比你们那些靡靡之音好多了。”
突然一天,世界清静了,梦三的手机又丢了。
四月是社团活动月,五月份开始评选十佳社团。成才既是院里的学生会主席,也是学校科技协会的会长,科协入围十佳社团,他做了精美的PPT参加现场评比,以他的口才和气场已是稳操胜券。他做事从来都一心一意,进场前先关闭手机,可这时它突然响起,是梦三的。
“喂!”
“喂,您好!”电话里的声音很急切,“我是人民医院的,请问您认识这手机的主人吗?”
“是的,我是她的朋友,请问您是?”
“我是人民医院的,您的朋友出了交通事故,正在我们医院抢救,请你马上过来吧!”
“什么!好,我马上就过去。”成才挂了电话,什么都没想就往外冲,陪他来参赛的同学喊都喊不住。
成才拦下辆出租车,要司机急忙赶去人民医院。他的双手直发抖,心里不停祈祷着。
“梦三这家伙的命硬,没事的,没事的。”
到了医院,他拔腿就往里冲,却看到梦三安然无恙地和一个医生说着话。
“许梦三!”成才紧张的神经还没完全缓过来,“你不是被车撞了吗?”
“成才!”梦三吃惊地看着他。
“成才!”那个医生是严思成,看到成才,他很意外。
“你?”成才觉得眼前的医生十分眼熟,“你是思成哥!”
梦三的手机丢了,捡到的人被车撞了,医院用梦三的手机通知家属朋友。梦三存号码是按字母排的,打给爸爸,许鹏程恰欠费,就打给了成才。而梦三抱着找回手机的希望,拿霍鸿雁的手机拨通自己的电话,然后就赶到医院,正好是严思成工作的医院。
成才因为一场虚惊错失表现的机会,心里倒没感到可惜,纳闷的是梦三为什么要隐瞒与严思成交往的事情,更纳闷的是自己竟答应梦三不把严思成的事情告诉毕怀诗。
严思成和张蔷吵架了,他们不止一次地吵过。严思成喝了许多酒,拨通梦三的手机。梦三此时和社里的人在为老社长饯行,也喝多了,她拿着电话跑到外面。
“黄杉,”严思成醉得声音都变了,“你在哪呢?你为什么嫁给别人?我好想你!”
“思成哥,我不是老师,我是梦三。”
“黄杉,我真的好想你!”
“我说了我是梦三,不是老师。思成哥,你为什么要这样?成才喜欢美美喜欢了十年,你想老师想了十年,我心里藏你也藏了十年啊!”
“什么?你说什么?”严思成意识模糊。
“你听不见吗?你听不到我的话吗?思成哥,我也很难过。”梦三泪流满面,瘫坐在地上,把旁边的人吓坏了。
梦三被社里的人送回宿舍,甘语默和宗欣怡架着她,把她放到霍鸿雁床上。
梦三躺在床上,几个人伺候着,她还说着醉话,“我不想中毒,想把你删掉,可怎么也删不掉,原来我已经中毒了…”说着痴痴地笑起来,接着又哭起来。
宗欣怡说:“这家伙怎么了?受了情伤吗?”
金敏说:“梦三喜欢上谁了吗?是谁啊?”
宗欣怡说:“她去给老社长送行的,你们说她不会是喜欢老社长吧!”
霍鸿雁说:“别瞎猜。这家伙不要在我床上上吐下泻就行了,明天她醒过来,咱们得好好教训她,让她不要多喝的。”
郝娜心疼地抱着梦三的手说道:“她的样子很难受,以后我得看着她。”
听到这话,大家都笑了,霍鸿雁打趣道:“嫂子心疼小姑子了啊!”
第二天清早,酒醒的梦三发现睡的地方不对,猛地坐起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终于醒了!”霍鸿雁探出脑袋,“你现在是在本小姐的香榻上,昨天喝醉了。都忘了?”
“喝醉!”梦三按着脑袋,使劲想昨天的事,隐隐约约想到和严思成通话的事情,她发觉昨天说错话,恨地捶胸顿足,仰头大呼:“老天爷,我许梦三发誓,从此滴酒不沾,否则就让我被酒淹死。”
“喂,兄弟姐妹们,都听到了吧。”霍鸿雁说:“许梦三发誓了,你们做个证,她要是违背誓言,我宰了她!”
自此到毕业前,梦三真的再未沾酒。
梦三几日来心不在焉,,而严思成有段时间没联系梦三了,估计也是酒醒后想起了那些话。
严婶生日,严思成打电话请梦三和成才到家里吃饭,严婶看到家乡人,特别高兴。梦三发现张蔷非常眼熟,像极了小学班主任闺女房间那张照片里的人!
严婶高兴地用家乡话和梦三他们唠个不停,张蔷在一旁插不上嘴。梦三心情极好,她最喜欢和朋友亲人聚在一起,气氛热闹而温馨。
今天这样的日子,严思成和成才兄弟似地说笑着。梦三紧紧地靠在严婶旁边,像当年依偎在严思成身边听故事一样。张蔷看到他们相亲相爱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感觉是局外人。但谁也没注意到她的不快,他们都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中。
晚了,严思成送梦三和成才出去,拦下辆出租车。梦三困得打了个哈欠,正要上车,严思成突然拽着她的手说:“梦三,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梦三一辈子都在思成哥心里。”
严思成的声音很矮,梦三却听得很清晰。车开动了,回头看着渐渐远去的他,她把手轻轻地放在车窗上,他越来越远。
“梦三,”成才把头靠在椅把上,感慨道:“感觉真好,槐东村的老乡一点都没变,和小时候一个样。”
车在夜幕中行驶着,两人的眼睛聚焦成一点,他们各怀心事,各自回忆纯真的过去。
暑假又开始了。成才的三姑夫在县城开了家公司,让成才去做兼职。朝八晚五,上班的日子很单调。公司里几个未婚女同事整日围着他转。不久,他辞掉了工作。
“这才上几天班,就坐不住了!”毕怀书在他的耳边唠叨着,“嫌你三姑夫公司小吗?让你上班,是给你锻炼的机会。你倒好,说不去就不去了。”
成才不耐烦道:“在那呆着很没劲,没意思透了。”
成才躺在床上,把空调开得很低,屋里凉飕飕的,他感觉脑袋清醒许多,那几日的憋闷生活令他窒息,想想将来的日子也许就这样单调下去,不是坐在电脑前,就是和同事胡扯,没有太多的意义,只为混口饭吃。
“成才,你的命运就该如此吗?就那样到老?”他不愿意再想,把头蒙在被单里。
毕怀书的西瓜大丰收,梦三和梦婷被拽去摘西瓜,许鹏程和廖菊香也来帮忙。成才边摘边吃,一拳头下去,西瓜成了两半。
晚上,毕怀书搬出一箱子啤酒和许鹏程畅饮,成才也要喝两瓶,梦三撅着嘴说:“啤酒有什么好喝的,伤胃伤肝还伤脑。”
“年轻人少喝酒多吃瓜。”毕怀书抽走成才手里的酒瓶子,“听三儿的话!”
三个孩子在一旁玩闹,毕怀书眯着眼睛对许鹏程说:“有没有觉得孩子们在一起很热闹,以后天天这样就好了。”
许鹏程懂毕怀书的意思,说道:“孩子们大了,翅膀硬了,是要往外面飞的。这样热闹的日子会越来越少的。”
毕怀书又说:“其实这样的日子可以很多的,只要…”
“我知道你的意思。”许鹏程说:“我还是那句话,孩子们的心咱们没办法左右,这事我们是做不了主的。”
许鹏程觉得成才哪里都优秀,就是精得让人不放心。
今夜满天繁星,梦三、成才和梦婷吵吵闹闹,像回到了十年前的夏天,只是身边少了梦多和许梦飞。那时候,他们摇着扇子,一起去捉萤火虫,一起哼哼哈哈地拍打着蚊子。有月亮的晚上,他们喜欢跑到河边,看晚风吹荷叶,听青蛙的叫声。
“还记得你以前经常跟我们抢萤火虫吗?”梦三对成才说:“现在很难看到萤火虫了,他们都到哪去了?”
“他们都去哪了?真的很想他们。”成才抬头望着天空,“梦三,要是突然有一天我也消失了,你会想我吗?”
“啊!”成才的话令梦三很意外,“你消失!去哪啊?你不会消失的。”
“最近我常做一样的梦。”
“什么?”
“我梦见自己穿着军装,手里握着枪,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我感觉到我当时很开心,我应该去寻找我的梦,应该让它成为现实。”
“寻梦!”梦三看着他,他的样子很认真。
“我捉到萤火虫了!”梦婷极其兴奋地跑过来。
“萤火虫!”梦三和成才都像看到外星人,惊奇地端详着那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儿,它是那么灿烂!
成才的假日活动多是射击,用玩具枪对着飞镖靶子或者酒瓶子,他从小就练习,百发百中,他知道自己要是有好的枪,会射得更远、更准。
钓鱼是需要耐心的活动,好动的成才却擅长它,拿着鱼竿能在河边站半天,梦三很佩服他这点,为了目标锲而不舍。
今年暑假,成才自然不会不钓鱼,鱼竿是他亲手做的,很精致。戴着凉帽,站在长满芦柴的河边,他的眼神极其专注,像一个潜伏在丛林的狙击手等待目标的出现,一刻不敢松懈。
梦三和梦婷想从中也体会点乐趣,但很快她们就跑到别处乘凉了,傍晚才又跑过来。
“钓到不少呢!”梦婷抱着水桶,觉得很凉快,“晚上有鱼汤喝了。”
“成才,你还要钓吗?”梦三站在岸边,“可以回去了,够大吃一顿了。”
“你们先把鱼拿回去,我再钓鱼一会儿。”成才的眼睛仍盯着河面。
梦三和梦婷把水桶拎了回去。不多久,梦三提着桶又回来了,轻轻地装了水,把它放回原处,自己坐到旁边,托着下巴,盯着成才的后背。
鱼儿上钩,成才把它放进桶里,看到梦三正仰着脑袋傻乐。
“你这样子真像二呆子!”成才突然很想梦多。
“你又骂我哥!”
“我哪里是骂他?”成才收了鱼竿,坐到梦三旁边,“这条河的水还是那么清,现在难得看到这样干净的。”
“这片天空还相当蓝呢!”梦三盯着天。
这时,一群鸟从他们头顶飞过。
“鸟为了什么飞啊?”梦三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为了寻找梦吧。”成才答道。
“梦!”梦三觉得有趣,嘴角露出笑纹,“鸟也有梦吗?”
“谁都有梦,鸟当然也有。”成才说道。
“成才,你愿意做只鸟还是只风筝呢?”
“风筝?”成才看着她,“风筝也有梦,但它的梦永远拽在别人的手中,梦想应该属于自己,所以我不愿意做风筝。”
“可我更愿意做风筝。做鸟很累,有时飞到一个地方,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特别想念家里的那片林子。要是风筝,手一拽就能回家了。想回家就能回家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个世界上长翅膀的不少,我们这等凡人就不去谈论高高在上的天使了,鸟、风筝、鸡、飞机它们都有翅膀。飞机和风筝都受别人的控制。鸡虽然可以自己走路,但它飞不起来,那对翅膀基本是摆设,最后还被KFC里的那个老头做成了快餐。鸟就不同了,虽然会遇到撞机、挨枪子这类军事级别的危险,但它是自由的,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我应该做一只鸟,去寻找自己的林子。”
梦三被成才的话逗笑了,但马上又很严肃地看着成才说:“成才,你也要离开了吗?”
这时又有几只鸟从他们的头顶飞过,两个人的眼光同时被牵引。
“姐!成才哥!”梦婷跑了过来,“回去吃饭。”
晚上,梦三想起与成才的谈话,心头一阵压抑,成才的样子有点不对劲,他不会真的要离开了吧。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拿出手机开始编短信,想用一种婉转的方式问成才是否有什么打算,可怎么编都觉得别扭,结果短信没发就呼呼大睡了。
而成才手机里的短信也没发出去:梦三,我想去参军,去当狙击手。但是我会飞回来的,因为家里的这片林子里有一只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