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人有个特质,外斗外行,内斗内行,虽然丢人,但无法否认。
如果程子德是个真正的高手,哪怕只是第一重全盛期的高手,秦铮也不会当着东瀛人的面和他产生矛盾。但是通过了解,秦铮才知道今日前来的所谓门派,不过都是一些官办性质的武术学校而已,崆峒派那个陈虎是如此,程子德更是如此。
据说此人本是武当山旅游部门的一个保安处处长,在武当山上没少干欺行霸市的事情,后来觉得自己仕途无望,就挑唆着旅游局给他挂上了掌门的名号,名义上统领了武当山大小上百个道观。
这一任命甚至引起过武当山上上下下的反对,可惜民不能与官争啊!
这样的事同样出现在和武当并称的少室山身上,以实话论,如果武当山还有些真正的高手的话,少室山简直就是硬生生造出来的神话。
在上世纪后期,曾有一部风靡华夏甚至亚洲的电影,名字叫《少室山》,是功夫明星李连杰的成名作,但最大的赢家便是这少室山一门。根据导演的回忆,当他们找到少室山,打算拜访那里的高僧进行实景拍摄时,发现除了三四个看门扫地的老和尚外,这里已经被浩劫折腾得没有人了。
没奈何,导演只好仅仅拍摄了这里唯一完好的山门,而后以天台山里的隋朝古刹国清寺为主体拍摄了这部电影,演员则全部取自武校。这部电影的火爆,带起了少室山的名号,再加上金庸等武侠小说中对少室山的描写,真正盘活了这座古寺。
但是,此时的少室山却开始了另一条道路,成为了一个经济工具,连当年电影的演员都觉做得过分。这样的少室山,如何够得上泰山北斗的名号呢?
最有趣的是,虽然是名义上的佛门,少室山却做了相当背信弃义的事情。正是由于金庸等人不遗余力的正面描写,让他们得以飞黄腾达,但当张大胡子拍摄《倚天屠龙记》时,已经注册了商标的少室山却在拍摄完成后通知他们不许使用这个名字,于是全片都能听到不和谐的配音,将“少室山”改成了“僧人派”。
抠门抠到这个地步,少室山和把皇帝卖来卖去的南朝四百八十寺也差不多了……
功利而生的不只是富贵,更是虚伪,平日里在老家虚伪也就算了,面对岩崎康信,这种虚伪会彻底变成笑话!
秦铮决不能让这次比试成为笑话,就算不在乎名利,就算不是军人,他身上依然打着军门的烙印!
“小子,”程子德脸上闪过狞笑,“不要自不量力。”
然后,他就被秦铮扔出去了……
秦铮对程子德的一招制敌,让那些门派再也没了话说,不管怎么说,程子德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中的第一高手,他们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实力远非自己之敌。
而且这些官办门派的人并不是不懂眼色,几位老爷子无所谓的时候他们可以吵闹,但那几位老爷子已经黑脸了,秦铮又是几位老爷子之一的弟子,他们自然也就顺驴下坡了。
一举解决完两个麻烦,秦铮来到了岩崎康信面前,笑道:“来吧。”
岩崎康信点点头,说:“去选兵器吧。”
小十七站起身来,将一个细长布包递给了秦铮。秦铮解开了布包,从中间取出了老头子那根金属短棍。
岩崎康信舒了一口气,他还真有点怕秦铮再次拿出狼铣。
这一举动出现,连老头子都有点动容,仔细看了起来。这是秦铮第一次用这种武器,他很好奇秦铮掌握的熟不熟练。
“你们的门派,是孙悟空么?”岩崎康信笑道,但这笑话并不带有贬义。
秦铮笑了起来,说:“孙大圣那么厉害,我们不敢高攀。”说着,他双手一抖,手中短棍忽然弹出利刃,瞬间成了一柄短枪!
岩崎康信点点头,伸手取过自己的刀,缓缓出鞘。
他手中的刀不长,一米都不到,弧度却大,远远超过常见的*。剑刚出鞘,便带着微微剑鸣声,显然锋利非凡。
岩崎康信持刀在手,笑道:“此刀名为童子切安纲。”
华夏一方稍微识货一点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可是东瀛国宝啊!以源赖光仗之斩杀妖魔吞酒童子而知名,现在应该已经是收藏品了,怎么会让他拿出来的?
岩崎康信解开了大家的疑惑,说道:“虽是复刻品,但也是名匠所制,小心。”
秦铮点点头,缓缓退到了远处,枪尖前指,定定对着岩崎康信。
岩崎康信也摆出了正式的起手式,刀锋向着秦铮,忽然爆发出一声震喝!
气势,随之而来!
如果说林勘助的气势如同恶狼,那么岩崎康信的气势只能说是猛虎了。
在秦铮眼中,无形的气势化作犹若实质的吊睛白鳄大虎,向他恶狠狠扑了过来!
瞬间,秦铮周身鼓荡,如同有劲风吹过一般!
云从龙,风从虎,岩崎康信的气势已有龙虎之象!
虽然对攻是最爽的,大家也最希望看到秦铮和岩崎康信对攻,但是秦铮本身并不是对攻型的人,他最擅长的当然是游斗。
于是,他第一时间激发的并不是霸者横拦,而是蜃龙眠!
一瞬间,岩崎康信就觉得自己的气势受到了相当大的阻拦,甚至有一种轻微的刺激感随之传来,这是蜃龙眠那如刺猬激发的效果!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动,而是彼此静静对视着,用气势做第一回合的较量。
岩崎康信修习过气势,这是毫无疑问的,他所习练的功法叫白虎变,与霸者横拦一样是适宜强攻者的东西,一向无往而不利,就算雏田也需要先行躲避,而后寻求反制,无法直缨其锋。
但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但没有用气势冲击到秦铮,反而像进入了一个大泥沼般无法自拔,正一点点被秦铮蚕食殆尽。
这是什么本事?岩崎康信满心惊异。无论是华夏或是东瀛,对气势的修习始终是小圈子才有的方式,东瀛的各个流派间甚至有互助规矩,以交换共同壮大。
毕竟,不是每个流派的每个弟子都只有一种属性的……他的白虎变就来自二天一流,雏田那如冲天锋刃的名叫布都御魂的本事也来自二天一流,本身就是两种属性。
比武场上回荡着岩崎康信不间断地大喝,他不断用怒喝催发着气势,希望挣脱秦铮令人恼火的气势,但效果相当不妙,让他开始接近焦躁状态。
不动如山也好,一心也罢,剑道要求的是专注和平静,岩崎康信的弱点就在于容易失去冷静,以前被实力弱于他的雏田几次击败也是因为这个。
好在,他迅速平静了下来,开始稍稍收敛气势,这就代表着真正的交战要开始了!
这一回合下来,秦铮沾了些便宜,但却没有真正取得优势……东瀛新一代的高手的确不可小视,单单心态而言,就远远超过秦铮所见的那些华夏高手。
论及坚守,华夏的确不如东瀛!
对峙已过,接下来自然是短兵相接。
岩崎康信大喝一声,向秦铮急冲过来,手中短剑如同化作十几柄,瞬间笼罩了秦铮周身!
好快!秦铮看着满天幻影,根本分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攻击杀招!
没奈何了,秦铮手中短枪疾刺,忽视了那些笼罩着自己的杀招,直取岩崎康信!
就算是对耗,你的刀又如何长得过一柄枪?
岩崎果然退开,没有和秦铮换招,而是在原地缓缓移动,似乎在审视秦铮的行动。
秦铮也缓缓移动着,仔细辨别着对方哪怕一丝一毫的细微动作。
唯有气势还在不断交锋,两人都选择在没有绝对优势的前提下,不轻易行动!
这大概是今日至今最磨叽的一场比试了,没有陈霸先绝杀的快感,没有李思萌反杀的精彩,却让所有人的神情都凝重下来。
前面两人,一个胜在绝对实力,一个胜在狡诈引诱,唯有秦铮正进行着最正统的比拼,是在双方对等下的较量。
十几分钟过去了,两人彼此也交手多次,却丝毫没有分出胜负。
秦铮是在小十七的督促下联系过大枪的,一只枪已经颇具气象,一枪递出,便如同带动了周围气流,让岩崎浑身鸡皮疙瘩乱冒。正因如此,他一直稳稳将岩崎挡在外围,没有给他多少近身攻击的机会。
逼强攻型的高手游斗,秦铮也算是机智了。上首几位老爷子不由点头,对秦铮的举动给予了肯定。
无论是自身,还是白虎变,岩崎康信都颇有曹刿论战的规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秦铮硬生生拖到现在,他的气势已然开始衰退,心中叫苦不迭。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秦铮是个不亚于自己的高手,无论智慧还是手段都不亚于自己,这还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做法。
如果是在师兄弟切磋时,他甚至可以认输了,再打下去就是不死不休。可是现在不是切磋,是为北辰一刀流争得进入华夏的官方认可,是在东瀛生存环境越来越艰辛下获得新生机会,他不能退!
只有那一招了!岩崎忽然双目一瞬,短刀直举过头,一改咆哮姿态,轻声念出了三个字。
“菊与刀。”
听到这三个字,东瀛一方的两位老爷子齐齐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