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到离开,我倒没注意到他们是如何从地牢中逃出去的。
隧道的机关全数安然无恙,瑞文·海默不会多此一举,在逃跑过程中将机关全数复原,他们另有离开之道。
笛莎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她说:“父亲和帕斯卡尔有的是办法避开机关,父亲可以将自己身体短暂的化作流动的水泥,而帕斯卡尔能将肢体分成肉块漂浮,法师都是些恶心的家伙,不是吗?”
我惊恐的望着她,暗想:“不久之前,我们还试图与这些恶心的家伙为敌呢,即使在将来,为了双竹,也不排除我们再度交锋的可能,谨慎呀,面具,谨慎,他们有无数手段能置你于死地。”
我们又四处搜寻了一番,实在找不到什么新的线索,于是我们开始沿着走道返回。
当回到豪宅,正要走出军阀头子的办公室时,海尔辛的声音忽然从对讲机中传来,他拼命压低声音,但掩饰不住语气中的焦急,他说:“他们当中少了五个人,不,不,除了李丙纶,现在全都不见了,很可能朝你们方向去了。”
笛莎挡住我们,示意我们先不忙开门,随后低声问:“他们来了多久了?”
海尔辛说:“不会超过两分钟。我被他们拉上舞台,硬要我发言,我一直找不到机会提醒你们,我马上就赶来。”
笛莎摇摇头,苦笑道:“已经来不及了,你待在原地,随时准备接应我们。”
我和无策同时露出警戒的神色——笛莎说的没错,就在门外,在两层楼下的大堂之中,至少有二十多人站立不动,他们毫不掩饰身上的敌意,在灵异感知传来的信息中,那儿简直有如大洋漩涡般凶险。
笛莎用灵异感知说:“门口还有四人,手上拿着枪。你们跟着我,一见我动作,立即冲出去,朝右侧通往厨房的楼梯跑,尽量不要中弹。”
我们两人点了点头,笛莎抽出两柄利刃,手臂一扬,匕首化作银光,瞬间没入墙壁,只听屋外传来四声痛呼,笛莎的匕首穿过墙壁,准确命中四人,她投掷手法巧妙,力道惊人,算计更是精确,足见阿刹迈特的暗杀术千锤百炼,名不虚传。
我正在脑中惊叹,无策抢在我前头冲破了大门,我一时慌了神,手脚并用的追了上去,只听楼下枪声大作,如巨浪般的火力朝我这边涌来,我暴喝一声,肾上腺素刹那间充斥全身,双脚一踩,腾空而起,如飞燕般跳上半空,千万子弹咆哮而过,却连我衣角都没碰上。
我大声呼喝,只觉得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身随意转,洒脱如意,忍不住在空中哈哈长笑。
在无策与笛莎惊骇的目光中,我算错了跳跃的距离,直接从三楼坠了下去,我只感到耳畔传来敌人的惊呼声,身在半空中,心慌意乱,身不由己,一个倒栽葱,压扁了下方的一位枪手。这人临死前想朝我开火,结果刚刚扣动扳机,就被我钢铁般的大头撞了个脑袋开花,但手指却已经扣动扳机,于是卡宾枪的子弹四处乱扫,他身旁的战友一时阵脚大乱,到处寻找掩体,局面乱作一团。
我趁机爬了起来,抢过他的枪械,胡乱开枪,随后冲入大堂后的楼梯,沿途有人朝我开火,但我硬化了皮肤,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两发,裤子上破了好几个洞,我仰天长叹,胸中惆怅,惋惜这条裤子从此成了开裆裤。
笛莎和无策碰巧从楼梯拐角处冲了下来,无策问:“你怎么样?”
我惊魂未定的喊道:“笛莎小姐,可吓死了我了,给我一个死里逃生的拥抱....”
只见一道白光急速飞来,我躲闪不及,心中一悲,叹道:“罢了,罢了,这丫头好毒,我面具今日毙命于此。”谁知她的匕首从我耳畔飞了过去,一个敌人恰好在墙角处探头探脑,被笛莎的飞刀命中头颅,一下子躺倒在地。
无策说:“除了宴会的方向,外面全是埋伏。”
笛莎点点头,说:“我们朝外面冲,和之前一样,你们紧跟着我,尸鬼,不许再胡乱行动,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你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命大!”
我心中委屈,可又无法辩驳,我刚刚虽然出了丑,可你们不也安全的跑到楼下了吗?我心中暗叹世人愚昧,以至于圣贤隐世,大道不彰,呜呼哀哉。
笛莎手中出现一团血色雾气,她吐出一口唾沫,融入雾气之中,随后往前一推,那雾气顿时在大厅中扩散开来,敌人连声惊呼,四下躲闪,但雾气迅速弥漫,他们的喊叫声渐渐变得微弱而迷糊,多半活不成了,笛莎说:“紧跟着我,不要落后超过半米!”
她冲了出去,手中匕首划破雾气,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中并无血雾阻拦,我们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仿佛跟着分开大海的摩西一样。转眼间,我们冲破大门,回到了夜色之中。
晚宴仍然继续,豪宅中传来刺耳的枪声,令那些宾客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宴会主人依旧泰然自若的四处走动,这让众人又渐渐平静下来。
我们藏身在一座绿墙背后,笛莎说:“他们没见到你们的样貌吗?”
我说:“好像见到了我的穿着,但不知道看没看见在下的脸。”
笛莎没好气的说:“要是你完全听我的指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蠢事。”
我泪眼朦胧,嚎了一嗓子,喊道:“你不要我了,好,好,你这无情无义的人儿,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两人都没有挽留我的意思,也不为我言情剧般的表演所打动,于是我也在原地没挪动地方,心里暗暗哀怨他们的冷酷无情。
此时,从绿墙背后传来了一个慢悠悠的声音,那人鼓掌说道:“真是令我叹为观止,血亲,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阿刹迈特的酸血之雾,这是七百年前阿刹迈特的长老易罗德·卜麦特最后施展的大范围暗杀术。我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遇上一位远古血亲。”
我听到绿墙之后又传来了许多脚步声,那十位血族全部就位,而在我们身后,那些豪宅的卫兵正在包围上来。
如果只有卫兵们倒不足为惧,笛莎不清楚我和无策的底细,所以之前显得有些紧张,但我们当中任意一人都能够轻易脱身,真正令我们不安的,是堵在绿墙背后的十位血族,如果我猜的没错,其中至少有五位大妖魔。另外五位要稍弱一些,但也极不易应付。
笛莎站直了身子,隔着绿墙说:“你是谁?”
那人说:“啊,一位声音动听的女士,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居然忘了先行自我介绍。我叫立夫伦特,一位吉亚斯德族系的血亲。”
这人的语气慢条斯理的,听起来挺和善,给人以彬彬有礼的感觉。也许这人是一个文弱书生,如果他身后的血族都是这样,我们突围的机会挺大.....等等,吉亚斯德族系?
笛莎犹豫片刻,说:“恕我无知,我从未听说过吉亚斯德族系。”
那人笑了起来,说:“这不是你的错,事实上,我们一族一直存在于世界的阴影中,我们比梵卓更加谨慎,比拉森魃更加忠于传统,我们所追求的不是凡间物质的利益,而是无止境的精神与知识。”
我隐约记起了末卡维遗留下来的一丝记忆,我低声说:“妖精之血?马康尼乌斯?”
立夫伦特顿时像噎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而他周围那一群人中也传来几声喉头呜咽声,过了很久,立夫伦特缓缓说:“你怎么知道的?即使在拉森魃之中,我们祖先的名字也鲜有人知。”
吉亚斯德族系,拉森魃血族的变异怪人,他们的祖先马康尼乌斯本是拉森魃中的一位大主教,在公元十二世纪的时候融合了妖精之血,从而创造出了一群样貌古怪的血亲。
我说:“我曾经阅读过这样的卷宗,立夫伦特先生,我很意外能在此地遇上你们这些高贵的学者。”
立夫伦特笑了起来,他大声喊了几句朝晖语,大意是让那些士兵放下武器。随后他说:“既然是知识渊博的同道中人,那让我们不要再这样遮遮掩掩的交流了,也不要心存毫无意义的敌意,我们就在这堵墙背后等着你们,尊贵的客人们。”
无策用灵异感知问:“我们该信任这家伙吗?”
我用同样的方式回答:“百分百不应该,吉亚斯德往往加入萨巴特,他们才不会注重什么客人与亲王这一套呢,但现在我们势单力薄,不如先礼后兵,随机应变。”
笛莎点点头,高喊道:“我是阿刹迈特的笛莎,我们现在就出来啦。”
立夫伦特说:“笛莎小姐,啊,你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曾经无数次听到过你高强的身手,也曾听到过关于你美貌的赞叹。”
如果海尔辛听到这话,估计心里要酸溜溜的吃醋。事实上,我听到他这厚颜无耻的话,也忍不住酸掉了大牙。
我们缓慢的从绿墙背后走了出去,见到十位将面貌裹得严严实实的血族正站在我们面前。
其中一人手指优雅的弹了弹,仿佛驱散了身前的幻术,紧接着,他的身高如雨后春笋般蹿了起来,很快达到了7英尺上下。
那人摘掉帽子,露出怪异的有如电影中火星人般的脸,眼睛漆黑,大的惊人,但他的头与身体的比例是正常的。
没错,吉亚斯德族系,被其余族系成为怪人的血族,在我们面前现出了原型。
注释:
吉亚斯德族系(kiasyd)——他们是有血族贵族之称的拉森魃族系中的一支旁支,并不在十三大族系之中,但通常会在萨巴特中任职。他们通常有7英尺高(2米一左右),双眼像是硕大的黑色珍珠,睿智而冷静,给人以冷眼旁观的感觉。他们精通一种叫神秘幻境的训诫之力,以此制造幻觉,并以攫取旁人的知识为乐。
阿刹迈特暗杀术:毁灭之血——自身的体·液会变成超自然的强酸,对自身并无伤害,却可以瞬间杀死任何吸入强酸或触碰到强酸的凡人和尸鬼,腐蚀金属,重伤血族,是阿刹迈特族系最强的大范围杀伤性训诫之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