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令自己从头痛中清醒过来,一阵没来由的紧张感湮没了我,我想:“他们知道了吗?”
我探查天地之声,隐约觉得隔阂虚实之墙并未松动,造物主似乎尚未醒来,无策的异动并未引起那些神祗的注视。
但我们必须小心了,他此刻展现出来的力量不逊于寄生于我体内的黑面具,如果未曾穿着“乌鸦”,一旦他超越某种界限,那世界也将随之剧变。
缇丰神色惊讶,绝非作伪,要说她预料到无策会大发神威,震慑群魔,我可半点都不信。既然无策并非她期望的援军,那她为什么之前胸有成竹,认为自己能脱困呢?难道她是在逞强吗?
无策见局势缓和,回到我们身边,缇丰微笑着说:“你做的很好,无策。但你不应该瞒着我们,你害娜娜替你担忧了半天。”
娜娜倔强的扭过头,神情不满,像个发脾气的小姑娘,但她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她,她心中正无比雀跃的期盼着无策的致歉,甚至是温柔的只言片语,都能瓦解她坚强的伪装。
无策点点头,说:“抱歉。”随后不再多言。
娜娜身子发颤,张开嘴想要说话,但话到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缇丰对摄政王说:“那么,你是否愿意展露慈悲,移除我们体内的暗影诅咒呢?”
摄政王哈哈大笑,装的跟没事人一样,他说:“不过是个小玩笑,我并没有恶意!”他做了个复杂的手势,缇丰与娜娜的伤口处立时涌出黑暗烟雾,顷刻间消散无影。缇丰放松下来,娜娜表情也变得舒展了些。
尤利西斯拍拍手。冠冕堂皇的说:“误会已经解除,再会了,卡玛利拉的血亲们。”
他抬了抬手。正想招呼众人离去,但就在这时。我眼前一片漆黑,刹那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大骇之下,心想:“尤利西斯又想耍什么花样?”立即转换夜眼,但周围黑暗浓重而牢固,夜眼毫无作用。
我喊道:“无策!这是怎么回事?”
无策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没法操纵这些影子!”
忽然间,暗影渐渐褪去,四周稍稍明亮了些,在夜晚般的光线中。我见到一个半径大约有十米的黑色圆球悬在我们头顶。
娜娜惊呼道:“姐姐,姐姐不见了!她被抓到黑色圆球里面了!”
无策扭过头,走向尤利西斯,说:“你干了什么?”
尤利西斯满脸畏惧,他喊道:“不是我,我没法将暗影之神用到这样的程度!是他,是他来了!”
我颤声问:“蒙塔诺?”
尤利西斯艰难的点点头,说:“没错!”
娜娜抽出长剑,剑锋刺出,无数光剑飞向黑暗圆球。但瞬间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她惊慌的说:“我们得把姐姐救出来!无策,快想想办法。”
我心中涌起醋酸。怒想:“这小子虽然厉害,但脑子笨得很,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于是抢先说道:“看我的!”我集中意志,将手臂转化为幽灵般的绿色,一道毁灭之光从掌心激射而出,准确命中圆球。
过了半天,圆球毫无反应。
无策说:“不能莽撞的破坏圆球,不然缇丰小姐也会受伤。”
我怒道:“总比她在里面被蒙塔诺那个老.色.鬼生吞活剥了强!”
无策点点头,划破手腕。流下鲜血,他将鲜血攥在手中。刹那间,他掌心电光闪烁。火光冲天,暗影涌动,绿雾弥漫,金光耀眼,这五彩之色汇聚在一块儿,化作一柄白色的弯刀,弯刀造型间接而流畅,它通体雪白,天衣无缝,给人以圣洁之感。
娜娜被这弯刀的美丽震惊,捂住嘴唇,惊讶的说:“这是...这是什么?”
无策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管它叫无光之刃。”
我忽然听见末卡维喃喃的说:“白影之刃希斯,快让他收起来,这件武器不应该出现在凡间,不应该这么早。”
他的语气就像是上班迟到的公务员一样满不在乎,但这是我听见过他最着急的语气了。
无策握紧利刃,就在他发起攻击的刹那,那团阴影之球瞬间溶解,一个人影从中落下,我瞧清楚那是缇丰,心中一乐,想:“拍马屁的时候到了。”脸现忠勇之色,嘴里痛呼一声,双足一蹬,如鲤鱼跃龙门般飞起,来一招白鹤亮翅,张开双臂,迎向缇丰,喊道:“缇丰小姐,我来救你了!”
娜娜拽住我,随手将我扔的老远,轻轻接住缇丰,喊道:“姐姐,姐姐!”
缇丰睁开眼,嘴角流下鲜血,她虚弱的说:“蒙塔诺,蒙塔诺攫取了我体内呑世蛇卵的力量。”
我困惑的想:“呑世蛇卵的力量在你体内?你什么时候将其吸收进去的?蒙塔诺又是用什么法子将其取出的呢?莫非他是嘴对嘴吸出来的?或者....他吸得是其他的地方,比如说....”
我脑洞大开,胡乱猜测,嘴角露出淫.邪笑容,同时眉头紧锁,深感嫉妒不平。
蒙塔诺.昂塔,现存最强大的血族之一,暗影的操纵者,在空中静止不动。我惊恐的注视着蒙塔诺,忽然觉得他这幅黑人面孔既不威风,又不高贵,不免有几分不屑,心想:“你虽然厉害无比,可单从外表而言,你老兄和德古拉差的十万八千里啦。”
这么一想,我感叹于自己的英俊相貌与神武气质,一股优越感顿时油然而生。
摄政王尤利西斯与他所有的部下同时跪倒在地,尤利西斯大喊道:“蒙塔诺主人,许久不见了。您既然要来这儿,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
蒙塔诺森然说:“什么时候,我做事要向你知会了?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浑身巨震,惶恐的喊道:“抱歉,主人。我....我失言了,我很怀念你,主人。您要知道,包括我在内。所有萨巴特的血族,全都渴望借助您的力量。”
蒙塔诺说:“你们是一群堕落而无能的废物,比起卡玛利拉,你们根本简直荒废透顶。我厌倦了你们的蠢样,厌倦了你们丑恶的嘴脸,这才隐居于卡玛利拉之中。尤其是你,尤利西斯,你是拉森魃史上的耻辱。更是萨巴特摄政王的耻辱。”
尤利西斯眼中闪过一丝屈辱的恼怒,但很快又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不停道歉。
蒙塔诺不再理他,而是面对着我们,说:“弱血者,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显然留了一手。”
无策散去手中的白影之刃(这让我放心下来),说:“我并没有把握战胜你,蒙塔诺先生。”
蒙塔诺笑了笑,指着缇丰说:“我饶了她性命。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呑世蛇卵我就取走了,虽然这么做不怎么光彩。但请原谅一位等待千年的老人迫于无奈而使出的手段。”
我怒道:“你对缇丰做了什么?你吸了她的鲜血了吗?你的兽爪子干了什么不清不楚的勾当?”
蒙塔诺脸色一板,我吓得头发一炸,立时跪倒在地,喊道:“我错了!我错了!”
蒙塔诺说:“管好你的嘴,尸鬼,我已经活的太久了,女人的躯体对我而言毫无吸引力,血族的鲜血更是让我反胃。呑世蛇卵中暗影之蛇残存的魔力与我产生了共鸣,我能在几分钟之内将其召唤出来。”
我高呼道:“先生法力无边。光耀千古,震烁古今。寿与天齐,真乃血族之福也!”
蒙塔诺说:“我将用暗影遮蔽整个罗马尼亚。直至你们离开国境,罗马尼亚是萨巴特的地盘,以后如果再让我在此见到卡玛利拉的人,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缇丰咬牙站起,狠狠的瞪着蒙塔诺,这位拉森魃之王轻蔑的俯瞰着她,过了片刻,她捏紧拳头,说:“我们走吧!”拉住娜娜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入了旅馆。我慌忙跟上她们,钻入了酒店的屋檐下。
无策一言不发,走在我背后,也正是由于他此刻沉默寡言,让他产生了神秘的威慑感,逼格之高,几乎突破天际,让我嫉恨得心在滴血,胃部绞痛。
等回到总统套房,缇丰疲倦的说:“娜娜,你和我换一套衣服,面具,整理整理行礼,不要落下重要东西。无策,你去准备轿车。我们立即就走。”
我恨恨说道:“就这么算了?这老狗偷了你体内的呑世蛇卵呀!”
缇丰惋惜的说:“这又有什么办法?这次为了你,我实在太过冲动,接连犯下大错,这是我愚蠢的代价,是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
娜娜担忧的说:“姐姐,别伤心,卡玛利拉不会因此而惩罚你的,长老是终生制的,除非长老有背叛举措,否则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她们悄声说着体己话,关上了那扇神秘而诱.人的门,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应该是她们两人在宽.衣.解.带。
奇怪,奇怪得很,其中大有问题。缇丰在此行过程中接连犯错,简直反常至极。
她未能识破随行的两位间谍,又冒失的来到布拉索夫下榻,这儿是萨巴特的重镇,耳目无处不在,她因此身受重伤,险些被俘,又丢失了至关重要的圣物之力,此刻还得灰头土脸的开溜。
这是奇耻大辱,而她此刻居然并不感到如何沮丧。
她的挫败感是伪装出来的。
她是自愿将呑世蛇卵交给蒙塔诺的吗?
没错,蒙塔诺正是她在等待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如此从容镇定,临危不惧。而蒙塔诺大费周章的用黑影遮挡罗马尼亚的太阳,正是为了护送缇丰离开。
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算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