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车厢里,棉被闷得我透不过气,我热得发慌,伸展双手扯掉身上的累赘,察觉身旁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伸展的手,我猛地睁开眼!
入眼便是一张人神共愤的脸,我敛下微惊的情绪,佯装不好意思道:“大少爷,您,还没走啊。”
实则我的心里是多么怨恨多么讨厌他,就是这个人害得我如此模样,整日整夜的被人监视着生活,像个囚犯,就连说话,都还得加个“您”,看他的模样,也不过比我虚长一两岁而已。
说来,我本不吝啬唤长我之人一声“您”,只是这人长着一张让人想揍的脸和一双毒辣的眼,让人看之折寿,望之伤身。
因而,我是打死也不甘愿又不得而为之给他个尊称。
大少爷肃着脸孔,轻声道:“可好些了。”
这柔声细语听得我耳朵近乎残废。他还是个可刚可柔之人?这玩笑开得并不好笑。
我牵强扯出一丝笑意。当一块木板被钉过钉子,无论如何抹平,都无法恢复原先的模样。而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从他第一次看我的眼神起就没了下文。
大少爷看我笑容牵强,八成又是想着我真病得厉害,万一要是病死在他这车中就不吉利了,他腾地抓住我的一只手,声带里那清晰可辩的急切果真印证了我心中所想:“可是哪儿还疼?”
看吧,他真怕我死在他的车上给他带来晦气,这么快就要盘问个仔细了。
我扭过头,无声撇开他的手,将被子扯上来盖满了整个头,有气无力道:“无大碍,我休息休息会儿就好了。”
车里瞬时安静下来。
我知道他疑心重,所以我一直估摸着时辰,等他厌倦了车厢里的消沉气氛就会离开。
哪知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
我在被子里闷得几欲晕厥,待得大少爷终于走开,我立马弄开厚重的被子,一脚将它踢到角落。笼中之鸟无自由,这个地方,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愤怒的拉开车帘走下马车,冷面女子走上来准备扶我,我一把打开她的手:“别碰我!”
冷面女子以为我是恨她前些日子对我做的狠事让我挨了四十棍子,面上竟有些歉意:“安宁公主,请让奴婢扶您觐见皇上。”
公主,皇上?我脑中警铃大响,脚底虚浮,胸口一阵震荡,三秒的来回,我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心里的种种疑惑和猜想在这一刻终于完全契合。
他们抓我关押我不是因为府里的粮食多得吃不完,也不是因为我是个从天而降的异类而将我锁住来为民除害,更不是因为要拆散我和木绵才设计伤害我们两个让我们天各一方,而是,要将我作为交易的道具,与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来个偷天换日,送到落日国去和亲!
据说,和亲的对象还是个残疾!
我心里梗得厉害,当初我装睡躺在马车中,无意间听到赶车的侍卫说此番长途跋涉是去给落日国翁皇贺寿,要小心行事。那个时候,我是头一回怀疑自己的直觉。
后来行了一段路,我闷在车里无趣便兀自寻思了番,这次行程既是去贺寿,何必带着满车满车的金银珠宝、布匹古董,连绵的马车队伍,侍女成双列成一条海带状,马车边缘挂件统统艳红得刺眼,数百带刀侍卫鞍前马后,这阵势,除了送亲,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
可是想到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自挨了四十大棍,我痛得直不起身,站不起脚,无法走,也没有武功,在这陌生的地方又没有贵人相助,我还能如何?
我的眼眶霍地干涩起来,木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