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一片灰暗,死亡的味道一直在整个脑海蔓延。
然后有金光出现,一粒种子开始萌芽。
意识在逐渐复苏,天地摇晃,然后向着前行,我在晃晃悠悠的空间感中醒了过来,鼻翼间闻到一股浓重的汽油味,而嘴巴发苦,好像吃到了什么苦涩的东西,从喉咙到菊花,都呈现出一种极为紧张的状态。我本来十分想呻吟,想将这痛苦以声音的形式表现出来,然而我却骤然停止住了。
因为我发现,我正处于一种极为危险的状态。
这是一个黑暗的空间,我的双手双脚被浸油的绳子用最专业的手法给捆住,每动一下,都疼痛欲死;而我的嘴巴,则被宽大的透明胶给封住,在这透明胶里面,是一团揉塞的袜子——而这臭袜子,显然不是我的。
这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在我的旁边还有一具人体,跟我紧紧地贴在一块,一动也不动,如死了一般。
在这个空间里塞着我和他两人,使得我连想翻一个身都变成了奢望。
在几秒钟之后,我终于明白我的现在所处的状况——我被人暗算了,然后被抓了,而在我旁边这个默然不作声的,应该是杂毛小道——说不清缘由,我并不用肉眼观察,都明了他的存在,大概是感应吧?
我们此刻,应该是在一辆汽车的后车箱里,正在被运往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吧。
一想到这里,我的大脑开始迅速运转起来。
我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朵朵的安危——我被掳的时候正是夜里,朵朵并没有在槐木牌中,而是在窗边修练,来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我的房间,并且将我掳获至此,必然是与朵朵照过面了,而且还是一个极厉害的角色;如果我推断正确的话,那么朵朵……
我根本就不敢想,只是扭动脖子,然而并没有感觉到槐木牌的红绳,也没有感应到朵朵的存在。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发疯,差一点陷入了崩溃。
耳朵里面一直都是发动机“嗡嗡嗡”的声音,我激荡痛苦的心情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被一段模模糊糊的对话转移了注意力,这段对话的两个人中,一个是我很熟悉的李晴,另一个声音则是让我恨之入骨的那个青虚道士,曾经被我们抓获然后越狱而走的家伙,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
李晴:“……陈哥,说了这么多,我们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啊?”
青虚:“晴妹儿,不是跟你说好了嘛?先忍忍,忍过这段时间,等我将那黄芽甘露金丹吞服下肚,功力大涨,成就了道力成津的通灵境界,到时候我师门虽然明面上仍旧会追杀我,但是在暗里,也会多有照拂的;即便是我师父那里的路走不通,孙姨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她跟我说过,厄勒德的大门随时为我敞开,到时候只要我努力,实力也够,到时候她的厄勒德十二魔星之位,说不得也可由我来继承呢!”
李晴:“陈哥,你那孙姨到底是什么来头,老听你提起,又不肯讲,还有这厄勒德到底什么意思?人家现在都跟你亡命天涯了,你还瞒着我,真是让我……哼,快说,快说!”
青虚:“孙姨其实你也认识,不过她的具体身份我就不跟你讲了,这是原则;但说你关心的这个厄勒德,其实你应该有听过报道,这是个舶来名,翻译的,有说叫作中国真理教,有说叫作全能教,也有人叫作邪灵教——不过这都不重要,我们单说这厄勒德的后台,你听说过三合会么?听说过山口组么?听说过台湾兄弟会么?听说过金融沙皇罗斯柴尔德家族么?听说过世界人口净化论么?这些你可能都不知道,但是我想跟你说,厄勒德的后台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组织,没有之一!而厄勒德则是世界人口净化计划、泛中国区的执行者,他们将有权成为盎格鲁-撒克逊人为主体的世界国中,少数民族的挑选者……”
青虚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狂热,他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计划的真正实行,是什么时候,但是如果加入了,我们将成为那五亿幸运儿中的其中一个,精英中的精英,享受这蓝天白云,幸福而富有的生活,以及那没有受到重工业污染的清新空气……”
青虚类似于传道的语气,让李晴变得有些恐惧,这恐惧是对未来的不自信,也是担忧。两人聊了一会儿没有营养的话语,然后又转到了我们的身上来,李晴说道:“想不到后车箱这两个家伙,居然是有目的接近我的,真该死,亏我还当朋友一样待他!”
他说得咬牙切齿,然而青虚则似乎揉捏了一下,两人调笑一番之后,青虚正色地说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这种人,交朋友要仔细、仔细再仔细!后面这两个人,一个是我们主要的竞争对手,茅山派高徒;我听说过这个小子,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天才修道者,八年前震惊道门的黄山龙蟒飞升事件,他就有过参与,后来好像出了事,一身修为尽废,而且还害死了他师妹、陶晋鸿的孙女——哦,陶晋鸿就是现任茅山宗掌教,传说修为已至地仙——哼,狗屁地仙,在茅山后院养了八年伤,都没有恢复过来!”
李晴听得入神,问那个疤脸小子呢?
青虚愣了一下,说这个疤脸小子倒不知道来历,好像有一股子蛮力,实力一般般,他有一个道行未成的小鬼,看着好像是巴蜀旁门鬼王宗的弟子,或者是湘西苗疆白莲教的,小人物,不知道两个人怎么挂上钩的。不过他那个小鬼倒是挺有意思,跟一般炼尸融魂的鬼物不同,孙姨跟我说是个百年难见的鬼妖,而且好像自己有修行,不依托外物,只可惜当时飞来一只肥硕如母鸡的鸟儿,将它带走,不然将其炼化成招魂幡的幡灵,又多了一样傍身的法宝。
听到这话,我一直紧绷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松了下来,满脑子都是喜悦。
朵朵没事了,朵朵没事了,几天不见的虎皮猫大人居然在关键时刻出现,把它的小媳妇儿给带走了!
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就流下了热泪来。
谈话依然还在继续,李晴撒娇地问:“陈哥,你要怎么处理这两个可恶的家伙?是将他们抛尸荒野,还是皮鞭、滴蜡、捆绳子?嗯……”他鼻音绵长,媚意十足,而青虚则哈哈大笑。
青虚说这个可以有,就这么把他们杀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难消我心头之恨——要不是他们指示的那伙贼胡乱偷窃,说不定我们还在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呢,哪里会像现在一样东躲西藏?他们两人,都是上好的鼎炉,神魂强大,把他俩个炼化之后的怨灵,是一等一的强大,等我炼完丹,回来就把他们炼成五罗招魂幡!
李晴:“那材料不是还要等几天么?”
青虚:“艹,说起来就来气;黑市那帮家伙都是些见风使舵的狗东西,见风声不对了,就落井下石,纷纷加价,老子荡了身家,才把材料凑齐,明天我便与青洞、青玄三人同行,进山炼丹,你且在藏身之处,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们先去南方省,再到香港,孙姨帮我联系了一个姓秦的教友,到时候我们在那里潇洒快活,带你去好好享受一把……”
李晴:“好啊,好啊,我好想见一见tvb的林峰啊,还有,你以前答应带我去悼念国荣哥哥的,总是失言——这回我们一定要去!”
青虚:“好的——嗯,不对,有情况……”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正在倾耳听着的我重重地撞在了车厢上,头顿时就起了一个大包。
我咬着牙强忍,不发出一声呻吟来。然而过了几秒钟之后,车厢的后盖被打开,我的头发被狠狠地拽了起来,两只温热的手指停留在了我的脉搏上,突然我的脸被猛然甩了一巴掌,头重重地磕到了车子的边框上,疼痛欲裂,接着衣领又被揪起,我的鼻子被一股带着烟草味的男人气息喷着,青虚恶狠狠地说:“被孙姨下了九尸神虫丸,居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你小子确实不简单啊……晴妹儿,把针管拿过来,给他打一针肌肉松弛剂!”
我还没有做任何反抗,只感到脖子被轻轻一扎,眼前又是一黑,再次沉睡过去。
黑暗,漫长的黑暗就像无尽的夜,似乎永远也等不到黎明的到来。
我再次清醒,是被一瓢冰冷的水浇醒。
十二月末的赣北,天气冷得哈气成雾,我的肌肉冻得忍不住地抽搐,模模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四肢被捆绑在一个铁架子上面,而一张冷酷的脸正死死地盯着我,见我醒过来,他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一把锋利的剪子,已然滑到了我的下身处。
是青玄,那个黑衣道人青玄,而让我真正恐惧的事情是,他似乎想要将我的命根子,给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