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霄还算有点城府,展红菱这样说也没见生气,盯着展红菱追问道:“嗯,大妹妹说得是,受了那样的打击,谁的性格都会变,可是棋艺呢?难不成也是来自伯父伯母去世的打击?”
展红菱眨眼回视:“这样说或许不确切,可是妹妹在父母去世之后下一决心钻研了,不可以么?”
她明显是在强词夺理,可是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毕竟脑子里的东西,不是可以偷来抢来的,除了努力,还能怎么来。
展霄无可奈何地连连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听说大妹妹的棋术都已经到了为三叔公称道的地步,我这两位朋友很是好奇,想与妹妹切磋一番……”
说着抬手比向旁边两人,道:“这两位一位名民张子焦、一位名叫于琛,都是棋坛高手,肯定不会让妹妹失望的。”
展红菱十分讨厌这种挑战,听说你的棋下得好,随便跳出两个自称会下棋的臭棋篓子就想来比划比划,不下吧,是自己目中无人,下吧,又实在太过乏味,想着她摸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此举不只弄得展霄微恼,那两人也颇有些下不来台,以为展红菱不屑于正眼看自己。
旁边的展志承见展红菱又拿出这个劲来,恼火道:“红菱,怎可如此无礼,如此傲慢岂是待客之道!”
展红菱抬起头来无辜地说道:“叔叔,我没有傲慢啊,你没看到我在抓紧吃饭,吃完了好与这二位下棋么。”
展志承又被她说得气结,噎了一下说道:“那你也该先给个回应,总不能让人懵着。”
那两人不知道展红菱与展志承的嫌隙,以为展志承只是因为两人才对展红菱这种态度,连忙劝道:“无妨无妨,这事本就是我二人冒昧,怪不得展小姐。”
展红菱抿嘴道:“二位也请用餐,不早点开始,两局棋下来已经是深夜了。”
洗尘宴很快结束,仆人撤去后摆上棋桌,展红菱先与那名叫作于琛的下。
这人棋艺还算不错,稳扎稳打,每一步都仔细斟酌,谨慎无比,虽说只有十八、九岁,可是棋艺已经与临州棋苑最早与展红菱下棋的蒋赢差不多。
不过虽然如此也不是展红菱的对手。
展红菱有意要杀一杀这二人的威风,完全没有让着的意思,接连设了几个圈套,目的不在于胜敌,而是要把于琛具有攻击性的子力全部清理掉。
看着自己的棋子被一个一个杀掉,于琛急得满头大汗。
可是在旁边看热闹的张子焦却忍不住连连点头,一边点头一边打量展红菱。
展红菱的相貌自不必说,连眼光高到出了名的许云暮都对她赞赏有加,可想而知她的美丽。
这位张子焦看来看去竟起了爱慕之心,在心里赞叹,从前只听说临州富庶,没想到竟然还然出美才女,自己久居京城,什么名门千金、宗室贵女见得多了,从没见到一个能与她相比的,若能娶到这样的女子为妻,这一生岂不足矣……
他在这里浮想联翩的时候,那边已经分出胜负。
面红耳赤的于琛看着自己这边老帅带着仕相全,没有一个能过了中央河界,而展红菱那边竟然还有一炮一马带双兵,只好不甘地叹气:“唉,输了,输得丢人!”
展红菱心里偷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找我下棋。嘴里却说:“小女子贪玩了,请公子不要见怪。”
于琛一脸苦笑起身,站到一旁拍拍张子焦的肩膀,道:“张兄,看你的了。”
张子焦坐下之后没有走棋先往展红菱脸上打量,对面的女子螓首蛾眉,灯光之下更显婉约娇美。张子焦的心跳立刻紧了几分,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张子焦坐的是于琛之前的位子,执红棋应该先行,展红菱坐在那里等了一会不见他走棋,抬头向他看去,却见这男子正看着自己红脸,心道这人是怎么了?干什么这么一副表情,难道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女子面对面,竟然害羞成这样。
想着说道:“张公子请先行。”
张子焦恍然觉察到自己失态,脸色更加羞红,慌忙低下头走棋,心慌意乱间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一步什么。
展红菱见他走了也应了对招。
张子焦低下头后勉强静下心来,与展红菱你来我往杀了起来。
看着两人下棋,展霄与换下来看热闹的于琛议论道:“估计张兄应该没问题,张兄与我们对弈向来是战无不胜。”
于琛微微摇头,不确定地说道:“这个难说,令妹的棋艺真是难得一见的高深,简直未卜先知一样,招招料定先机,使人无从防范。”
展霄没有亲自与展红菱对战,不理解于琛的感受,以为他输棋输得太惨,在为自己找借口,因此不以为然,继续期待着张子焦可以胜过展红菱。
可是下棋的张子焦心里有事,棋艺大失水准,下得连于琛还不如,没过多久就现出败相。
展红菱前世身有残疾,感情方面没什么经历,以至连对面这家伙对她一见钟情也没发现,还在那里奇怪地问着:“张公子似乎心神不宁,不静下心来这棋肯定下不好,我看不如算了吧。”
能与展红菱近距离相对,张子焦求之不得,怎么能轻易算了,连忙道歉道:“抱歉抱歉,是在下的不是,请展小姐不要见怪,在下静心就是、静心就是。”
说着强迫自己专注于棋局,认真和展红菱下棋。
不过即便如此,开局本就走错的他也没可能胜了展红菱,虽然最后比于琛强了点,没被展红菱杀到无棋可走,却也还是败在展红菱的连环“将”之下。
下完这两局棋已近亥时,展红菱毕竟是个女子,一大家子人又都在等着,自然没有再下的道理,展红菱起身向于琛和张子焦两人道别,又向展志承和藤氏告退,然后便要向外走。
眼见着展红菱胜了两位客人露了脸的展红鸾斜眼看着她,巴不得展红菱早点出去,她讨厌极了这种展红菱在她面前出风头的感觉。
可是就在此时,刚刚输给展红菱的张子焦大步来到展志承面前,深深一揖说道:“展叔父,小侄冒昧,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应允!”
他的声音很大,而且声音中还有压制不住的激动,听得众人都是一怔。
正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离开有些不礼貌,展红菱便也暂时停住,想等他说完再走。
展志承不知道儿子带回来的这位朋友究竟想做什么,连忙扶起他和蔼地说道:“贤侄有事请讲,不必如此多礼。”
那张子焦固执在再次弯腰,道:“不行,说别的事可以不用多礼,但是此事一定施,若叔父能同意,小侄还要大礼参拜!”
他的话搞得众人更愣,展志承狐疑着说道:“既然如此,还请贤侄把话讲明。”
“这个、这个……”
真让他说张子焦反倒吞吐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其实小侄是想向叔父……求亲!”
他再次语出惊人,厅内坐人已经不只是愣愕那么简单,全都呆在那里。
且不说他要求亲的对象是谁,只是这种行为,初次到人家里来,与对方的家眷见短短的一面竟然就要求亲,不得不说,还真是不一般的唐突!
张子焦也知道自己的作法太过冲动,可是他真的抑制不住自己对展红菱的爱慕之意,生怕展红菱这一转身之后,两人就再也无法相见,于是才鼓起勇气做出这种惊人之举。
“小侄知道红菱小姐父亲双逝,由叔父照管,所以这婚姻之事必然也是由叔父作主,所以小侄才、才抖胆向叔父求亲,请叔父相信我的诚意,小侄不只是一时冲动,是真心倾慕展小姐的才华!”
展志承仍旧站在那里傻眼,活到快四十岁,这样的经历还是第一遭,实在不知要如何回答。
张子焦见他不说话很是着急,又说道:“哦,或许叔父不太了解我,我与展霄兄说是家中做生意,其实不然,我父是台院侍御史,我乃家中嫡子,曾忝为五皇子伴读,虽然家世不显,但也可保红菱小姐衣食无忧,自忖与叔父家还算门当户对,在下对红菱小姐之心更是可昭日月,恳请叔父净红菱小姐许配于我!”
说完又是一躬到地,深揖不起。
直到此时展志承才反应过来,再次去扶起张子焦,尴尬地说道:“这个……贤侄这样求亲似乎、似乎略显草率,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所以……可能贤侄的父母在家里已经有了安排,贤侄还是回家去问过你的父母再说吧。”
张子焦仍旧没听出拒绝之意,连道:“不不,家父家母从未给我定过亲事,我与红菱小姐之事回去我必会向父母说明,到时让父母找了媒人再到临州来,三书六礼、相关仪程必定齐全,绝不会亏了展小姐!”
展志承又在那沉吟起来,想着这事有点麻烦,这张子焦若真是普通商人之子倒好办了,直接回绝就是,可偏偏他父亲在朝为官,若真拒绝得过于生硬把人得罪了,恐怕对自己的前程不利……
旁边要走没走的展红菱听到这里也冒了一脑门子冷汗,没想到随随便便吃顿饭、下盘棋,竟然就招来个追求者,难不成这个时代竟然这样开放,谁相中了谁,当即就可以向人家求亲?
不过不管怎样,她知道展志承是一定不会答应的,因为他手里攥着自己的嫁妆,如果把自己嫁给一个官家之子,必然要守信把嫁妆给自己,这样的事,哪怕展志承会作,藤氏也不会答应的。
想着倒安心了,抄着手老神在在地在旁边看着,看展志承夫妇到底要怎样应对这二愣子张子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