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些陌生的男人们说话,可以讲理。而面对她这个拿乔做大的母亲,她实在受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样子。更何况还要在王爷身上用针,还要解开王爷的衣服给他检查伤口,一向以女德自诩的大太太肯定会多加阻止,所以为了用药的时候能够一心不二,她只能想办法把她支开。
“好。你只在一旁看着。”大太太边走边回头,直到小丫鬟引着出来门,才匆匆抹了汗想前院去。
万梓川见大太太走远了,心里轻松不少。
不一会,秦通带着她来到五间正屋的另一个屋子里,秦通让丘长庚兄弟二人在外室陪着杨邵科,自己领着万梓川挑帘子进来内室。
杨邵科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个调皮的笑意,眼神却渐渐暗淡下来。
跟着秦通走到里边,秦通又嘱咐一句不要说话,有什么事到外室去说,有专门的跑腿军兵在屋外候着。
万梓川点了头,闻到屋里的空气,却又皱了皱眉。
她推开仅有的一个纱窗,命人撩开屋里的帘子,沿着大炕看了一遍屋里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五米宽的卧房,中央有一圆几四锦杌。西边正墙上悬着一副山水图,下边一个红木方桌,桌上有一式的茶杯茶壶,还有两个做装饰用的美人毂。
靠里是一个红色大床,床上只躺着一个人,那个人看起来足足有八尺只多,整个床身被他占了个头到脚。
她突然有些好奇床上的人会是怎么个模样,所以把刚才侍候的小丫鬟都遣在格栅外,等用的时候会传唤他们,只让汤显和成威陪着进来。
当她再次越过圆几向床上的人走近时,竟然被床上的那张凶神恶煞般的脸下了一跳。再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是那人带了张铜质面具。
她平了平呼吸,极力表现的若无其事。心里却骂着这王爷是丑的不可见人,还是毁了容,竟作如此装扮。
她,上前想要拿掉他的面具,汤显前一步挡住她,摇头制止。她不是想看美男,而是不看气色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只好在收手的时候在他鼻翼间试探了一下呼吸。
“还有热气。”她暗叹着,并没有去跟请王爷的脉,而是直接从袖袋里掏出帕子,垫在手心,把景亲王的手握在手里,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和肌肉的强度。然后又抬起他的手,试了试肘关节僵硬的程度。看来景亲王病情发作的间歇时间不长,她要趁着这个时间把王爷的伤口看一遍。
以前在学校观摩实践的时候,老师领着大家看解剖师解剖活体,刚开始害怕的不敢看解剖师剖开标本,后来,慢慢适应尸体的腐臭味,便也静下来去看一块块带着血的脏器。所以年仅十三的她也算间接接触过死人的尸体,对景亲王这个样子也不是很恐惧。
想到在外面站着的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她没有直接去解开景亲王的中衣,而是给汤显使了个眼色。
汤显正在奇怪她这么做的用意,看到她朝王爷的胸口指指,做出解疙瘩的手势。汤显马上会意,上前把他们刚刚包扎过的伤口解开,暴露出景亲王胸膛下边的皮肤。因为刚刚撒上云南白药,上面的药渣有的已经粘在伤口上,所以亵布有些不好扯下,汤显的动作也没了先前的麻利。
万梓川没有多想,看看横挂在景亲王的腹上一道弯月般的刀伤,渐渐暴露出来,她却一点不慌,用手垫着帕子在王爷的伤口前轻轻按压。
汤显又开始惊愕起来,瞪着眼睛一副自作内不可活的表情看着她。成威更是洋洋得意地翘起嘴角。
二小姐,您真的会诊病么?您这么古怪的方式,我可从来没有见陈夫人用过啊。
可是,不一会就有透明的粘液从粘着药末的伤口里流出来。
还好,跟她想的一样,她朝身后的秦通点点头,然后示意汤显把那些附在伤口表面的药渣用桌上沾水的棉花先擦掉。
秦通看她的样子有几分把握,遂跟她出来,问她详由。她跟着秦通出来的时候,想的却是怎样安排给伤口消毒和输液的事。
成威先前开的药方还是能够帮王爷缓一下病痛的,但是这个方子她比较赞成王爷度过危险期后再用。所以才是要找些这个时代常用的东西做输液的基本工具。
成威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跟着秦通在她前面从鼻子里嗤了她一声。
万梓川像是听到他心里的不服,也不搭理,只是招手叫他到离王爷的床远些的地方,然后低声道,“待会我让丫鬟端酒进来,成前辈请用酒把干净的棉花打湿,然后在王爷的额头上擦拭,这样就可以很快地给王爷退烧了。”万梓川想起众人不让摘面具的事,又道,“如果不方便,就麻烦在王爷的腋窝,手心,脚心都擦上一遍,最好能把王爷的膝盖窝,股窝也擦擦。”
万梓川见成威犹豫了起来,想了想道,“我去外室做些准备工作,你等酒来了,动作尽量快点。”
是怕她在里边不方便吧。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看一个男人的光身裸体,那传出去可是没脸见人的说。
万梓川不等他回答,然后转身去了外室。
跟秦大人说好具体的细节后,她更是有了几分把握救治王爷。秦通这里却越听越糊涂,不过他不管什么肠子麦秆的,只要能治好王爷就行。
外室的另一头正是那个小书房,因为半悬着棉帘所以看的清里边的动静。杨邵科和丘老爷等则掀了帘子一角,偷偷地看她怎么用药。
她有种不安的感觉绕上心头。
习惯了跟她的小丫鬟们奶娘在一个院子独居,突然把自己放到这样一个男人堆里,她真的很不适应。只是现下也容不得她多想,治好王爷之后,恐怕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清净了。
“大人,去找最细的羊肠子和厨房用的西葫芦瓢,再备一些细硬的麦秆来我有急用。”万梓川上前几步直唤了在帘子内抜头看的丘大人。
“用麦秆和那些浊物做甚?”丘长庚听她的话,疑惑不解,羊肠子多脏拿到王爷的病室内好么?况且,羊肠子和西葫芦好弄,可是麦秆还要到农庄里去取,一时间又怎么弄的来。
“快去派人弄啊,愣什么?”
秦通喝问一声,丘长庚才晃过神来,秦少帅不但是军队里的头,也是四品带刀护卫,他虽然管着一郡之民,也只不过是九品的郡守。秦少帅的话他当然要听,可是他又不解,几个有名的大夫秦大人不相信,反听一个丫头说遣,真是匪夷所思,陈姨娘生的又怎样,就还是一个看病的好手么?
丘长庚虽然一路腹诽,一路摇头,不一会也到了外院,给那些在厢房守候的小厮们派活。反正都不是他主动应承的,出了事,不要吪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