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早望眼欲穿,明军一直被动挨打,这会终于进入弓箭的射程,怎么还不放箭?难道士兵们都是吓傻了?他狠狠一甩马鞭,“快去传令,让弓箭兵放箭,压制贼人的火#枪,减轻刀盾兵攻城的压力!”
次攻城的时候,在弓箭的射程之外,明军束手无策,只能乌龟似的的躲在盾墙之后,但进入弓箭的射程之后,明军是依仗人数的优势,完全将贼人压制在城墙后面。
传令兵知道督军大人发怒了,忙答应一声,冒着弹雨前去传令,心却道,为了活命,只能远远向兄弟们呼喊了,但愿他们能听得到。
固关城头。
何小米见明军进入弓箭的射程,忙拉着李自成进入墙角的掩体内,明军虽然伤亡惨重,但正面还有数千人,一旦向城头放箭,还是很危险的。
李自成钻入掩体后,头顶的盾牌却没有传来传来熟悉的“嘣嘣”声,不禁大为怪,“小米,不是进入明军弓箭的射程了吗?他们为何没有放箭?”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何小米原本缩着脑袋,靠在女儿墙的后面,听得大都督发问,只能缓缓向垛口探出脑袋,向城下一看,不禁大喜,叫道:“明军只有不到百人向城头放箭,也不知为什么,难道他们没有箭矢了?”
“不到百人?”李自成大惑不解,城下是洪承畴的主力,不可能缺少箭矢,他来到垛口的方向,向下一看,果然天空只有数十支箭矢,有气无力的向城头飘飞。
这点箭矢,平均分到城头,几乎对城头没有威胁,天命军的士兵并没有躲进掩体,而是继续在城头射击,遇坠落的箭矢,稍微移动身子,能轻易躲开。
“咦?怎么回事?”李自成也是不解,难道明军有什么后手?他推开何小米,直接站到女儿墙边,紧紧盯着明军那些少得可怜的弓箭兵,忽见一名弓箭兵弹,仰面而倒,心不觉一悟,不觉叫出声来:“我明白了,明军的弓箭兵伤亡殆尽,他们没有弓箭兵了!”
“啊……”何小米呆了一呆,嘴巴张得老大,他无力地松开了李自成的手臂,看了好久,方才大叫道:“我明白了,明军的弓箭兵在后,缺少盾墙的保护,死伤殆尽……死伤殆尽,兄弟们,加把劲射击,明军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
天命军的枪手们虽然没有避入掩体,但一直提心吊胆,不知道明军的弓箭兵啥时开始向城头放箭,此时方才明白,一个个卯足了劲向城下射击,弓箭兵没了,那刀盾兵,一会攻城,他们是最主要的敌人了。
没有弓箭兵的保护,天命军的枪手们可以自由射击了,平日在操训场还要舒坦,明军人数众多,距离又近,根本不用担心准头,唯一的不足,便是时间。
西宁步枪是最老式的步枪,又是单发,每射击一次,要重新装填子弹,大部分时间,都是消耗在装填子弹。
不过在平日的操训,装填子弹的速度,也是士兵们训练的一个环节,因此他们装填子弹还是较快,至少要快于弓箭。
从七八十步的距离到城下,明军越发小心翼翼,又是窝在半截盾墙后面,根本快不起来,每名天命军的士兵,都可以发射三到四颗子弹,这一段距离,明军的伤亡达到两三千人。
李自成看着越来越短的明军的队列,含笑道:“小米,东城外还有多少明军?”
“嗯……”何小米极目望去,根据队列的长度,盘算片刻,喜道:“大都督,恐怕不足三千士兵了!”
“三千?”李自成估算了一下,也是大约三千人的模样,遂喜道:“这么说,在攻城之前,明军已经损失了七成的士兵?这些士兵,主要还是枪手们歼灭的吧?”
“的确是枪手歼灭的,”何小米心那个乐呀,明军失去了弓箭兵,大都督在城头没有危险了,他也不用跟着提心吊胆,得以安心地陪着大都督在城头观战,“不过,如果不是炮手炸毁了盾墙,枪手们也不会如此轻松歼灭明军。”
“是呀,打仗,还是要靠多兵种作战,便是骑兵……”李自成忽地顿住,思索片刻,道:“走,小米,我们去北城看看,北城可没有榴弹炮的支持。”
此时明军已经靠近城墙,在榴弹炮的最近射程之内,榴弹炮已经停止发射了,战场只有步枪在低啸。
何小米一边走路,一边道:“大都督,进攻北城的明军,盾墙也是毁于炮火,只可惜,他们只有几列纵队,队伍拉得太长,伤亡可能要小得多。”
李自成来到北城头,向下一看,北城外的明军果然多得多,至少还有五六千士兵,遂皱起眉头,深思片刻,道:“走,我们去看看云水、周宾在做什么。”
何小米大喜,大都督终于肯离开城头了,他这个亲兵总旗官,总算完全放下心来,明军的弓箭兵虽然伤亡惨重,但总会有一些弓箭落在城头,万一不小心伤着大都督……
来到营房,李自成立即召见了刘云水、周宾。
“大都督,听说今日战斗特别顺利?”刘云水问完话,方才给李自成行了一礼。
“属下叩见大都督!”周宾倒是规矩的行过礼。
“不用多礼,都坐吧!”李自成淡淡一笑,道:“云水恐怕早急不可耐了吧?”
“这个……哎……”刘云水长叹一声,“第六百户的兄弟们在炮手的协助下,恐怕用不着我的骑兵了……”
“知道你一直在关注战局,”李自成用手点着刘云水的鼻子,“怎么样,兄弟们都休息好了?”
“休息好了……嗯……大都督……”刘云水一愣,随即面一喜,巴巴地望着李自成。
连一边的周宾,也是竖起耳朵,唯恐漏听了一个字。
“东城外地明军,的确被歼灭得差不多了,但北城外的明军,至少还有五六千士兵,”李自成淡淡地道:“北城外只有一条古道,明军施展不开,须得缓缓东来,是以伤亡不大。”
刘云水顿时握紧了拳头,几乎从座位立起来,“大都督,让骑兵出击吧,属下保准不到一个时辰,能将城外五千明军杀得落花流水。”李自成见他猴急的样子,瞪了一眼,“急什么,先消耗一些明军再说,明军既然来到固关,还能飞了不成?”
刘云水已经涨红了脸,“大都督,明军已经来到城下,如果迟些,被第六千户的兄弟们打光了……”
李自成见他入洞房还要猴急,心不觉暗笑,这个刘云水,只要有打仗的机会,总是抢着顶在最前面,他似乎是为战争而生,口却道:“你先去西城门准备,等到信号起,再开城击敌,记住,只可追击至城东,千万不要进入谷道,谷道两侧有明军的伏兵。”
“是,大都督!”刘云水得了军令,忙忙离开大营,立即赶去准备。
周宾见没有自己的任务,遂开口道:“大都督……”
“城外的明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你不用出城了,”李自成思索片刻,道:“半个时辰之后,你带着战兵去北城头看看,若是情势危急,协助他们守城。”
“是,大都督!”
李自成独自在军营着品着采摘自关山的香茗,一边听着城头的枪声,不到半个时辰,忽地感觉枪声逐渐稀疏下来,忙道:“小米,走,去城头看看!”
他们先是来到东城头,城外的明军不足两千,攻城的速度缓了下来,又有盾牌保护,马有水已经命令士兵们开始点射,以节约子弹。
李自成默默点头,急急来到北城头,城外的明军更为密集,攻势也明显东城要猛烈一些,周宾已经登城头,随时准备将第五千户的枪手顶去。
刘云水派来传令兵,询问骑兵何时出击。
李自成见城外的明军攻势不减,遂道:“告诉云水,稍安勿躁!”又觉得这句话太过无力,只怕镇不住他,便狠狠地道:“他要是敢擅自出战,我撤了他这个游击将军,第一千户也别带了!”
“是,大都督!”传令兵吓得一哆嗦,赶紧回去向刘云水复命。
何小米见北门情势东城紧张多了,便问道:“大都督,何时让骑兵出击?枪手们快要顶不住了……”
“这要顶不住了?”李自成摇了摇头,天命军依靠步枪的优势,一向都是顺风仗居多,如果不让他们磨练一番,将来若是遇苦战,恐怕真的顶不住,况且,北城头还有周宾部五个百户的枪手,随时可以顶去。
李自成在等,一方面是要让北城头的枪手们发挥出最大的能量,另外一方面,一旦骑兵出击,明军一定会退却,骑兵才千余人,根本无法全歼城外的明军。
只要洪承畴不下达撤退的明军,骑兵便不会出击,如果第六千户的枪手们全歼城外的明军最好,一旦战事稳定,他们将驻守固关,现在恰好让他们多一些历练。
在阵后督战的洪承畴,神情早已麻木,他知道,今日的战斗,东城头绝对拿不下了,所以东城改为佯攻,而主攻的方向,已经换为北城,只有北城,还有一丁点的希望。
李自成看了眼洪承畴,目测了距离,应该在两千步左右,遂来到东城头,向炮手们耳语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