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伯山留意着九曲真君师徒的动静,对于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脸上泛起了一丝复杂之情。
青索没有言语,缓缓扶起萧伯山,眼神怪异的看着九曲真君。
这一刻,四人无语。就那样彼此凝视,空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气氛。
直到片刻之后,张天虹似乎受不了这种寂寥,开口打破了沉寂。
“你到底是谁?”此话针对青索,显然张天虹想求证九曲真君说过的话。
青索看了他一眼,反问道:“我是谁,重要吗?”
张天虹不甚明白,哼道:“休要王顾左右而言他,你只需回答就够了。”
青索不答,目光一道九曲真君脸上,问道:“你呢,来此干嘛?”
九曲真君冷然道:“我来干嘛,你难道会不知道?”
青索淡漠道:“看你一身邪气,并非卫道之士,所图必是私欲。你来这里,可是觉得此地不凡,蕴含灵气?”
九曲真君阴笑道:“知道就好。你只要说出灵气所在,我可以法外施恩,放你二人一马。”
青索摇头道:“你心胸狭隘,并非那种说话算数之人。”
九曲真君脸色不悦,哼道:“你就不想赌一赌运气?”
青索道:“我相信我的眼睛。这一生,我看人从不会错,你遇上我,对你而言也是浩劫。”
九曲真君大笑道:“浩劫?就凭你吗?”
质问声中,九曲真君周身绿光一闪,一股邪魅之气飞卷而至,出现在青索与萧伯山面前。
脸色一变,青索微微一叹,周身青光一闪,发出一个防御光罩,化解了九曲真君的无形攻击,身体却朝后晃动了几下。显然,在力量方面,青索存在着一定差距。
见此,张天虹喝道:“原来你真是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青索不语,目光凝视着萧伯山,发现他并不惊异,忍不住问道:“伯山,你为何不质问我?”
萧伯山看着妻子,眼中满是柔情,轻声道:“爱是包容,不是责怪。二十年来,你给我很多回忆,那足以让我忘记一切,用毕生来交换。岁月无情,容颜易改。每一次当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我就会想,你何以二十年不变。后来,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心里有些不安。可继续想,我又突然明白,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份,爱应该没有界线。”
青索笑了,笑得很欢,低吟道:“这就是我的选择,我的爱。二十年岁月虽然短暂,却亲身体验,这便是苍天垂怜。”
萧伯山笑道:“爱只要至真,就能永远。”
张天虹不屑道:“人妖之恋,讲什么永远,真是无稽之谈。”
萧伯山喝道:“你住嘴,我们的爱,天地可鉴。”
张天虹怒道:“你一个凡人,能活几十年?她身为妖孽,可以千年不死,你们之间的爱对她而言,不过是眨眼瞬间,何来永远?”
萧伯山反驳道:“爱是一种信念,绝不会随着时光流逝。即便我死了,她也会永远记着我,永远将我怀念。这,就是爱!你永远不会明白,因为你心中根本就没有爱。”
张天虹大怒,喝道:“住口,你是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九曲真君挥手压下张天虹,对青索道:“既然你们如此恩爱,何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彼此做场交易。”
青索迟疑了一下,依旧摇头道:“还是那句话,我绝不会看错你,也不可能相信你。”
九曲真君很生气,自己难得仁慈一下,这青索竟然不领情。
“如此说来,你是执意要逼我动手了?”
青索淡然道:“你还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九曲真君阴森道:“我要是不肯呢?”
青索看着他那阴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那样做,你会后悔莫及。”
九曲真君不屑道:“威胁我?可惜老夫不受威胁。天虹,这妖孽攻击力不强,就交给你。”
张天虹道:“师父放心,小小妖孽我还不放在心上。”说完移身上前,一抖手中长剑,喝道:“妖孽,出来受死。”
青索脸色怪异,看着萧伯山,愧疚的道:“伯山,你会怪我吗?”
萧伯山含笑摇头道:“你是我妻子,我怎会怪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莫要因为我的拖累而白白牺牲。”
青索笑了笑,有种悲凉之情,轻吟道:“我何尝不想,只是有些事情对我而言,知道比不知道更为悲哀。”
这话有些奇怪,何谓知道比不知道悲哀?
萧伯山愣了一下,问道:“我不明白。”
青索沧桑的道:“是啊,你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
见青索正眼也不瞧自己一下,张天虹大为恼怒,当即厉吼一声,手中长剑挥舞而出,数十道剑芒前呼后拥,直射青索与萧伯山。
抬头,青索看了一眼,拉着萧伯山迅速后移,避开了这一击,随即一闪而逝,从九曲真君与张天虹眼前消失不见。
四周,一丛丛竹林开始运转,一个全新的阵法出现在两人眼前。
张天虹迅速收剑,落在九曲真君身边,问道:“师父,那妖孽跑了,我们该怎么办?”
九曲真君冷酷道:“在我面前,还没有人能跑得掉,何况区区一个妖孽。”说完一把抓之张天虹的手臂,九曲真君展开诡异身法,在丛林之间迂回游走,追逐着青索的所在。
避开了九曲真君二人,青索对萧伯山道:“这是属于我们最后的时光,你还有什么心愿?”
萧伯山淡淡而笑,轻吟道:“死前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此生,我是一个无用之人,除了随手涂鸦,胡乱画上几笔外,就连危险来了想保护你,我都办不到。细想从前,我突然发现,你给予了我很多,可我却没有什么给你,想来都有些遗憾。”
青索闻言,柔声道:“爱就是你最大的给予。记得我们成亲的那天,你给我画了一幅画,当时我对你说了一句话,你可还记得吗?”
萧伯山怀念道:“那一天的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忘。我记得当时在我作画完毕交给你时,你看过之后脸色微变,曾道‘镜花水月本无缘,丹青一卷二十年。’当时,我觉得奇怪便问你,可你只是笑笑,并不回答。如今,二十年过去,我突然明白,当初你就看透了这段姻缘。”
青锁抬头,凝视苍天,轻吟道:“其实当年,我只是突有所感,才会说出那句话。谁想如今,它却真的应验。”
萧伯山看着她,问道:“青索,你能告诉我,为何是二十年,不是三十年,或者五十年?”
青索身体一颤,听出他话中的不舍与眷恋,深心满是遗憾。
“伯山,最后一刻,你就不想说点高兴的事,给自己的一生留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啸伯山摇头道:“我们的爱,注定短短二十年,到最后,面对死亡,面对分散,若不知缘由,我如何心甘?”
青索脸色黯然,低声问道:“伯山,你真想知道?”
啸伯山坚定回答道:“是的,我一定要弄明白,天苍为何只给我二十年。”
青索身体微颤,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沉痛的道:“伯山,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萧伯山道:“青索,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真的想知道。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怪你。”
青索看着他的双眼,见他目光坚定,知道他心意已决,劝说无益,当下幽幽叹道:“你既然一心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原本,你的一生有六十四年的阳寿,应当老病而死。可自从遇上我,你痴心不改追我六年,最终打动了我的心,于是下嫁于你。这样,你的后半生发生了变化,你与我相处一日就折寿一日,相处一年就折寿一年。于此二十年过去,你阳寿耗尽,享年四十四岁。”
萧伯山闻言,惊愕之余又不免感慨,怨只怨自己阳寿太短。
青索见他悲叹,轻吟道:“伯山,你恨我吗?我取走了你二十年阳寿,让你在四旬之时,苍老得有如五旬之人。”
萧伯山笑道:“不,我不恨你,反而要感谢苍天。虽然与你在一起,过一日少一日,但我丝毫没有后悔。若是回到二十年前,我知道这个结果,我还是会毫不迟疑的与你相爱,与你相伴,与你永远在一块。”
青索闻言,闭上双眼,两行泪水滑落脸庞,在落地的瞬间化为了一粒粒珍珠,闪烁着光芒。
萧伯山见状,又惊又诧,安慰道:“青索,别这样。你应该为我们的爱,感到骄傲。”
青索依偎在他怀里,伤心的道:“这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落泪,二十粒珍珠洁白无暇,代表着二十年来的喜悦。我的一生,成就了两千桩姻缘,换来了二十年情爱,苍天对我其实不坏。只是我们泄露了天机,注定有此劫难。”
萧伯山不甚明白,追问道:“姻缘?天机?劫难?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