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让我杀掉,我自己?”
雨辰不断摇着头,难以置信的自言自语,看着眼前的自己,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回到那片冰冷之中,没有感情,甚至没有感觉。
他是进化者,他一直是进化者,就算身体不是,他的心依然是那个最终进化者。虽然他不想承认,因为来到了新的世界,他已经决定将一切抛弃从头来过。
不过当他再次看到那熟悉的面容时,所有的心理防线便在一瞬间崩溃殆尽。
“我,我。”不断摇着头,雨辰一步一步退后,猛地转身,雨辰便想逃离这个地方。
“求求你停下来,不管怎么说,这样太奇怪了。”雨辰心中呐喊着,试图找到自己进来时的入口。
可是,他再也找不到一丝关于入口的痕迹,此时的他,整个人就站在一座空荡荡的房间中,四周是高达数十米的墙壁和天花板,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那散发着寒气的材质,只是看看便能想到它的硬度,绝对不是自己现在的实力能打得动的。
没错,作为整个大陆最坚硬的岩石,帕尔寒岩,绝对不是自己的力量能够撼动的。
也就是说,自己完全没有办法从这里出去!
而就在雨辰惊恐的左顾右盼的时候,对面的‘自己’却开口了。
“我们便开始打吧。”清清楚楚,没有一丝拖沓,直接切入主题。雨辰心头一窒,这就是自己在说话啊,无论是语气,还是风格,甚至是语速,种种细节都在提醒着雨辰,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
“这样太荒谬了!”雨辰皱着眉头,飞快思索着,一面退到了墙角,向后一摸,却碰到了挂在墙壁上的一柄手斧,手斧被碰掉砸在地上,乓啷一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分外刺耳。
“你怕了。”
没有留给雨辰反驳的机会,另一个雨辰再次开口道:“你怕了,是因为你走不出过去,因为你至今任然生存在过去之中。”
“混蛋!”雨辰闪身冲到另一个自己身边,一拳便打在另一个自己的面上。雨辰清楚的看到,另外一个自己被打得飞了出去,直挺挺的撞在了墙上,滚落在地,咳嗽不止。
雨辰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心中的怪异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居然在那一瞬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就这样毫无遮拦的进攻,在他看来,完全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寻死行为!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真如另一个自己所说的,无法走出过去的阴影,无法走出另一个自己给自己留下的阴影吗?
难道自己真的在逃避吗?因为逃避,所以才会恼羞成怒?
只是另外一个自己却不会给雨辰思考的机会,只见慢慢站了起来,浑身的肌肉似乎充气般鼓起,转身一把取下了墙壁上挂着的一把长剑,翻手斩向雨辰。
眼见剑锋离自己不过寸许,雨辰猛然醒悟过来,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了那势如破竹的一击。该死,我怎么会失神的?雨辰惊得冷汗直出,刚才的一下如果不是自己避得快,恐怕已经被刺个前后对穿了。
可是没等雨辰稳住脚步,另一个自己却再次逼到面前,一剑斜砍下来。
“战法,凝刃!”
再次聚气于双手,雨辰勉强格住了这一剑,但纵然如此,肩膀仍然被挑开了一道口子。
“你弱,是因为你只看得到过去。”
话音未落,另一个雨辰猛然发动,下一秒,便已经闪身到了雨辰背后。
干净利落的一剑,直接割开了雨辰的背部,鲜血如泉涌一般喷薄而出。
……………………
……………………
我真的只看得到过去吗?
仿佛世界都变成一片黑暗,而雨辰独自一人沉浸在这黑暗之中。一幅幅画面不停从眼前闪过,那是过去的自己,研究,进化,研究,进化,毁灭,毁灭,直至新生。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这么对自己说,我选择的道路才是正确的,这才是我所追求的道路。
终究是我错了吗?
我究竟要的是什么?
雨辰眼前,甚至显现出混沌之中,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那种玄妙无比的感觉从心底涌上。雨辰不禁自问,自己当初选择的道路,究竟是对是错?
“这一切,只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方法而已,在内心里,你一直是一个弱者,生存在我力量下的弱者,遇到困难你只会想向我求助,而从来没有考虑如何靠自己解决它。”
“你永远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因为你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的声音冷冷响起,虚空之中,另一个自己缓缓走来,他怜悯的看着雨辰,似乎在看一个可怜虫,可怜得不值得他出手的虫子。
“逃避的人,永远没有未来。”
听着另一个自己无情的讥笑,辰的心,仿佛瞬间被挖空一块,痛,这种痛苦远远超过了背上的剑伤。
雨辰觉得自己好像沉到了深海之中,越沉越深,最终没有人会记得他,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会记得自己。
四周的黑暗挤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努力想要掰开心中的那团混沌,却事与愿违的越陷越深。
“我是错误的吗?”
“难道作为人活下去,真的是错误的吗?”
“还是说,以前的自己才是错误的呢?”
一遍遍问着自己三个问题,一面是否认过去,一面是否认现在。
辰似乎陷入了一个永久循环的悖论之中,无论如何,他发现,否定的,都是他自己而已,无力感渐渐开始吞噬他的心灵。
直到……
一张笑脸,映入了他的眼眶,在那一瞬间,雨辰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
你是喜欢现在的我吧,曦。
第一个说离不开自己的人,第一个说……喜欢自己的人。
此时,曦温柔的笑容深深刻在了雨辰的心中,他从来都没觉得如此充实过。
该是做出决断的时刻了!
转身探出左手,一把拉住另一个自己的剑锋,任由那剑将自己的左手划个血流不止,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笑了。
我曾经拥有一切,当我失去这些的时候,我失去了方向感。
直到我发现了那个事实,我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我觉得那应该就是我的终点,于是我选择了死亡。
原来这只不过逃避。
别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别说的那么无所畏惧。自己选择的道路是属于自己的,什么进化?什么成就?什么证明顶点?为何要将自己想得那么伟大呢?
归根结底,过去的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看清的混蛋而已。
雨辰双眼渐渐泛起猩红的光芒,他心中一片清明,从来都没这么清晰过,就像一眼便能看穿整个世界的一举一动。他双手虚握,一股黑色的气息如同被牵引一般从他身躯只见散发出来,凝结于双手。
左手一捏,另一个自己手中的剑应声而碎。
气息瞬间聚于右手,纠缠,吸收。随着气息的纠缠,空气中,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漩涡。
似乎在吸扯着一切,这巨大的黑暗给人深渊一般无穷无尽的感觉,气息越来越强大,整个空间,似乎都在扭曲。
终于,当这黑暗到达顶点,巨大的漩涡瞬间收缩,凝结。
一柄剑,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雨辰的手中。
这,究竟是什么?
通体幽兰的剑身,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似乎多看一眼,整个身心都将靠过去。没有任何修饰,却恰恰比任何华美的配饰更加凸现出他的动人,貌似朴素,实则华丽至极,这种矛盾而致命的美感,令人窒息。
雨辰惊讶的看着手中的锋锐,心中不禁一阵悸动,他甚至能感觉到,剑的呼吸。
如同自己一般的呼吸感,让他通体舒畅。
而当这传奇般的剑锋实实在在的握在手中,雨辰只觉得似乎自己的灵魂都变得轻便起来,似乎每个毛孔都在呼吸,全身舒畅无比。
背后的剑伤,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迅速恢复着,不断新生的肌肉,皮肤,迅速纠结,融合。不过眨眼之间,刚才那深可见骨的剑痕便已经消失不见,皮肤光结如昔,仿佛从来都没有受过任何伤害。
单手抓住另一个自己的肩膀,雨辰眼中再也没有一丝迷惘。
干净利落的一刀,直接切开了另一个自己的身体,在那一瞬间,雨辰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什么被抽去了,虽然难受,但是随之而来的舒畅感,瞬间将这难受的感觉驱散的无影无踪。
抛开了过去,原来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情。
直到此刻,辰才算是真正理解了自己的内心,自己想要什么,自己要的是什么,抛开过去的他,终于涅槃,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没错,我是雨辰,我是这个世界的雨辰,我有家人,我有朋友,我需要力量的原因,是因为……我想拥有属于我的人生!
还需要更多的理由吗?
什么种族,什么世界,什么人类,什么正义,什么邪恶,何必来这么多虚假空洞的想法!
我只相信自己的信念!守护的,是我生命中最重之物,不是力量!也不是自己!而是为了爱我的,和我所爱的一切,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
虚空之中,辰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笑了,对着自己,辰轻轻点了点头。
永别了,过去,从现在开始,我便是我,我便是雨辰,不再是进化者的辰,而是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雨辰,曦儿的兄长,雷玛和卡连的兄弟,雷戈萨老师的弟子,和母亲的儿子。
“说的好!”
整个空间一阵阵扭曲,渐渐眼前的景物褪去,四周恢复了一片混沌。白色的光芒渐渐增大,雨辰又回到了刚才的空间。
空间之中立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男人那完美的身形,泛出阵阵黑芒,他双目血红,眼睛中央黑色的瞳孔深邃无比。只是他那本应完美的身躯,此刻竟然干枯如槁,看不出一丝生气。
那男人抬起头来,看着雨辰,他面上泛起了笑意,似乎在看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欢迎回来,雨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