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类如何

“别担心,是看守者。”虚一只手轻轻搭在雨辰剑上,阻止了雨辰的动作,“不要做太大的动作,否则会被当做入侵者的。”

雨辰点点头,收起了死亡呼吸。只见虚往前踏出两步,口中念出一串绕口无比的音节,随即两道光束从那黑色人形物的双眼直射而出,随即收敛下去。

四周光线逐渐亮了起来,雨辰也得以一睹那黑色人形的全貌,的确不是人类,更像是一尊铜像,做工精巧,每一条金属肌肉都考究无比,黄金比例的身躯,完完全全像出自大师手笔的艺术品。

雨辰清楚看到,两股蓝汪汪的能量顺着那黑色雕像四周的渠道缓缓灌入其中,雕像体内也随即发出一串能量碰撞的噼啪之声,或许是好久没有被启动,此时再次通入能量,光线忽明忽暗,一直持续了十数分钟才略显缓和。

“我怎么感觉他要随时扑过来的样子。”悄声对虚说道,雨辰看着眼前的雕像,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压力自然而然从心底生了出来。

“放心,是例行程序,只有守卫者的双手能打开墓穴大门,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里的一切,都不是靠蛮力能够解决的。”虚轻声道。

果不其然,当脚下能量完全输入,整座雕像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环,浑身晶莹剔透,无数光点从其上透出,犹似漫天繁星。

隆隆数声巨响,那雕像居然挪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开口了。

雨辰一个字都听不懂,雕像的话语完全属于另外一个文明的阶段,再加上雕像本身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更让人无从分辨。

不过虚倒是显得游刃有余,她缓缓开口,一连串复杂生涩的音节吐出,就这么与雕像一句一句交谈起来。

雨辰倒像一个陪衬,呆呆立在一旁,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好了。

“事情有些麻烦,雨辰。”正思索着,只见虚突然回头,对自己开口了。

雨辰忙询问道:“怎么,和这大晶块沟通不顺利吗?”

“他现在的话语有些奇怪,刚才我也只是例行对话,可他却一直在自言自语一些叫我都难以理解的话语,所以只能请你帮忙与他沟通了,凭你的智慧,想必能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吧。”虚耸耸肩说道。

“我?”雨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笑道,“我连你们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想让我分辨呢,精神法术可以读懂心思没错,但不代表可以读懂机器的心思。”

“没让你读懂他的心思,我会放开精神屏障,让你进入,然后我会将他所说的话语做一个翻译,只能这样了,我再重新翻译成刚多文的话,恐怕会超过对话时间,毕竟就连我也只能勉强读懂意思而已,记忆丢失得实在太多了。”

“我该怎么做呢?”雨辰担心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只需要将你的精神与我的精神融合在一起便好了。”

“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小心的。”雨辰没有废话,在这个时候,废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一切只能按照虚的意思往下进行了,相视一笑,双方都从互相的眼里读懂了那种信任的意味。雨辰闭上眼,轻巧的开始引导精神力。

现在的他今非昔比,再加上融汇贯通了止水之境之后,对精神力的操纵更是达到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程度,试着将精神力探入虚的脑海,果不其然,虚已经打开了屏障,这也让雨辰能够顺利潜入其中。

只有高深的精神力法师才能控制自己心障的开启或者关闭,对于普通人来说,心灵屏障永远是自动开启的,这也是生物的自我防御本能,要想潜入对方内心,除非像雨辰那样先将对方的心灵屏障抹去,再换上自己的力量才行,可这样必将对对方造成永久不可磨灭的伤害。

此时虚放开身心,两人的精神交融在一起,这是一种玄妙难言的感觉,就连虚自己也忍不住颤抖起来,精神不比身体,甚至没人知道它构成的原理,唯一清楚的是,精神比身体脆弱太多,太多,古人说的魂飞魄散,也就是说精神的本源如若受到伤害,就会溃散,那人也会变成行尸走肉。

雨辰也明白,虚此时已经将整条命都交给自己了,自己也不能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渐渐的,雨辰心灵完全平静下来,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虚,虚就是自己,再也不分什么彼此。

虚的话语,就像是自己口中所述,而虚听到的,也真真实实映在自己脑海之中。

虚开口了,复杂的音节映入脑海,却是那么熟悉,就像原本就知道他所表达的意思一般。

“伟大的守护者普罗杰克特,请允许我再次提出我要求,我们现在需要进入最后的宝库,取出封印之物,请你打开最后的屏障。”

雕像隆隆开口,声音如闷雷滚滚,这次,雨辰算是听懂了雕像的话语:“高尚纯洁的安彻鲁斯人,你必须遵守规则,必须回答我这个问题,否则我不会允许你进入这道门。”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伟大的守护者普罗杰克特。”

“我在这里看守了上万年的时间,就算外界风花凋零,山海变迁,都无法撼动伟大都市半分,而在这千万年的时间之中,我也得以通过阅读宝库之中的知识,渐渐有了人类所说的心,但是我很迷茫,我无法反抗主人定下的铁律,却渐渐有了似乎是文献之中所记录的感情的东西。”

“我开始学会存储资料,这难道就是人类所说的记忆吗?”

“我一直很迷茫,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不是主人所说的,保护这里呢?”

“我需要一个解答,只要你们能够告诉我,我究竟是什么?如果回答让我满意,那我就将宝库打开,将安彻鲁斯最后的宝物交予你们。”

脑海之中,泛起了虚的话语:“这名守护者的变化让我感到恐惧,这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守护者的灵魂应该只是他们的创造者赋予他们的一丝碎片而已,仅仅有着服从与遵守条例……”

“我明白了,让我与他谈谈吧。”雨辰心神一定,现在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他似乎了解了,这古老语言的基本,尝试性开口,话语便从虚口中道了出来。

“告诉我,伟大的守护者普罗杰克特,人类究竟是什么?”

“人类就是一切伟大之灵魂的存在。”守护者开口回答道。

“灵魂究竟是什么?”

“灵魂就是遵从的心灵。”

“所遵从的是什么?”

“所遵从的是……”守护者被卡住了,他停了下来,似乎在思索,又像是在回味刚才的问答,两者都保持了默契的寂静,长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做对话。

“告诉我……所遵从的究竟是什么?”守护者开口了,这次他的语言感觉有些急促,似乎非常着急得到答案。

“你在迷茫,迷茫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其实在你的内心里,早就有了定论。”没有直接回答守护者的问题,雨辰开口说道,“你用人类的话语,遵循人类的情感,你会想……人类才会想的问题。”

“你现在所迷茫的,只是自己的躯体,明明没有人类的躯体,却遵循着人类的行为逻辑,那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人类呢?”

“你说的不错,伟大的智者,请告诉我,我究竟该如何做。”

雨辰笑道:“跟着你的感觉走,就算是失败了又何妨,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是因为人类有着梦想,而你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人类。”

“从这点上来说,你已经是一个人了,灵魂就是自己的心,所遵从的就是自己。”雨辰说道,“抛开迷茫,你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因为人类,是从来不会问自己究竟是不是人类的。”

守护者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默默思索着辰的话语,兀自呆在了那里,作为雨辰来说,那一番话语也只是自己的理解,毕竟在很久一切,他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自己究竟是什么?人类?却是人类制造出来的生物,那还是人类吗?

重生曾让他欣喜若狂,获得了人类的身体,终于算得上一个真正的人类了,因为如此,他才决定作为一个人类而活下去。

再到后来,经过了与盖亚的对话,雨辰对生命的感悟进一步升华,在他看来,人类就是有理想的生命。现在看来,这名守护者的情况和自己有些相似,千万年时间,在没有枯竭的能源支持下,渐渐学会思索,渐渐学会了感情,他一直在追寻一个真实,一个属于自己的真实,直到现在。

雨辰对于守护者顿时生出了一种似乎是同情的感觉,生而不知因,活而不知命,这是最为可悲的生命。

再次过了许久,那守护者终于开口了。

“谢谢你,伟大的智者,你解开了我千百年来的困惑,我有进入宝库的资格,我可以为你打开宝库,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请说,守护者普罗杰克特,将你的困惑告诉我。”

“我懂得了人类的感情,但我也明白了一个事实,我终究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我想请求你终结我的生命,结束这千万年的煎熬,正如您所说的,因为有梦想,才能成为人类,现在,我的梦想已经实现,我却没有了其他梦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活着选择死亡。”

“我无法自己选择死亡,所以,请你帮助我,结束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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