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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氏对归行负有什么天大的恩情?
这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了,上一代临海城主归怀志忽然暴毙,而作为继承人的归行负当时却远游在外。
等到他回到家中,兄长归行仇却已经自立城主,而且将他归行负的嫡系力量杀得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归行仇已经派人前往王城游说,就差王室的册封和认可了,眼看城主之位落入兄长手中要成定局。
而且为了绝掉后患,其兄长对归行负痛下杀手,欲取其性命。九死一生中,归行负在心腹高手拼死保护下才逃出了临海城。
尽管逃得生天,但归行负已经一无所有,无路可走。他想到了在王城学院最好的朋友索隆,于是他逃到天水城,求救于索隆伯爵,也就是索伦的父亲。
而当时索隆刚刚继位城主不过两年,面对归行负的求救本可以不理,毕竟再深的友谊也敌不过利益。
但是索隆却仗义执言,联络其他诸侯上书王室,恳请国王不得册封归行仇这种非法夺位的乱臣贼子。
不仅如此,索隆还借给归行负一片领地,数千士兵,两万金币。
正是依靠索隆借出的领地,士兵和金钱,归行负才东山再起,杀回临海城,夺回了城主之位。
从那以后,归行负和索隆结义金兰,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不仅如此,在两家孩子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结成儿女亲家。
索伦和归芹芍的婚约,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定的。
所以,索氏对归行负的恩情完全是天高地厚,如同再造。
当年归行负求救于索隆,索氏毫无二话,借兵,借钱,借领地。而此时,索伦的遭遇几乎和当时归行负一模一样。
所以,这个恩情归行负现在应该还了。
索伦向他借兵,借钱,借领地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他不答应,那肯定会被千夫所指。
然而,索伦一贯来都不啻于最阴暗的心思去揣测他人。就如同姐姐所说,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者少,像父亲索隆这等正直仁义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对这次临海城之行,索伦定下的方略是,不能求,只能逼。
不管是迎娶归芹芍,还是借钱借地,都是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
出了王城之后,索伦带着队伍,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每二百里就换一次马,务必在最快时间,赶到临海城。
出了王城后,索伦果然见到了无数监视的眼睛。
这群杀手,原本是要对索伦一行人动手的。但是因为卮离的命令未下,所以最终他们没有动手。
是卮离真的完全遵守和索伦的约定吗?不,不是这样的,卮离没有那么迂腐。
他之所以没有在路上劫杀索伦,是因为他隐隐受到了某种警告,尽管这种警告没有只言片语。但是以卮离的敏感度,完全可以感觉得出来。
所以,尽管在路上布下了层层杀机,但他最终还是没有下令动手。
既然如此,这个索伦就交给索汗衣去杀吧。他卮离不能杀,索汗衣却可以杀。
就这样,索伦带领百骑,日夜兼程,三天两夜后,赶路两千多里。
而这两千多里中,始终有许多双眼睛盯着索伦的这支队伍,并且不断地放出飞鸟,报告索伦所在的位置。
索伦这支队伍上百人,而且驰骋在官道上,从出王城的那一刻起就被盯住,所以想要保密根本不可能。
……
出王城后第四天入夜,索伦率领着队伍,进入白云郡。
此地,距离临海城仅仅只有二百里。
一直往北二百里就是怒江,过了怒江,就是岳父临海城的领地了。
而所有的杀机,也都会在这最后的二百里。
索伦带领队伍进入白云郡驿站之中,在这里换马,做最后的休整。
“小弟,一路上都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索宁冰道。
索伦点头,道:“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眼皮底下。”
索宁冰道:“其实,你应该脱离大部队,乔装打扮,进入临海城的。”
确实如此,这样的话索伦才比较安全。但是他不可能这样做,他不可能扔下索宁冰夜惊羽,也不可能扔下家族武士,因为这是他东山再起的唯一本钱。
索伦拿出地图,目光落在这最后的二百里上。
从白云郡到临海城,就只有一条官道。作为骑兵队伍,根本无从选择,只能走这条路。
索伦拿出笔,沿着地图上的这条路一直画下去,这条路一直往北,道路尽头就是怒江,过了怒江就是临海城。
一旦进入临海城,他们就安全了。
然而,卮宁一定会在这二百里劫杀自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起码有超过一万大军,在前面布下了天罗地网。
想要成功突围,进入临海城,靠武力是不行的,一定要靠智力,那么,他和卮宁的巅峰斗智时刻又来了!
索伦望着地图上思考,这二百里官道周围,卮宁会选择在哪里劫杀自己?
首先,她肯定不会亲自动手,而是借用叛军的名义包围劫杀自己。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一定会让索汗衣杀了自己。
对,她一定让索汗衣杀了自己,这样索汗衣彻底没有回头之路,只能成为卮离的一条狗。
而这一点,正是索伦的唯一生机!利用这一点,索伦就可以推断出劫杀地点在哪里,利用这一点,索伦就可以置于死地后生。
最终,索伦将笔尖停在一座山上。
这座山叫凌江峰,就在北边这条官道的尽头,矗立在怒江的南岸。
索伦重重地在这座山上画了一个圈。
没错,最后的劫杀地点,应该是在这里,一定是在这里。
索宁冰说得对,只要他乔装打扮,脱离大部队就可以顺利进入临海城。
但是,他不愿意这样做。接下来这场和卮宁的巅峰对决中,他不但要顺利脱身,还要揭露索汗衣的真面目。后者尤其重要,因为索汗衣在家族武士心目中的地位很高,甚至超过了自己。
以身做饵,冒着生命之危,才能一箭双雕。
索伦明显感觉到,不论是索宁冰,夜惊羽,还是其他家族武士,都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进入天水城领地和索汗衣汇合。
那种近乡情怯,迫切地想要回家看看的心情,索伦完全可以感受到。这种对索汗衣的信赖,甚至依赖之心,他更加感受得到。
“主人,属下有事想说。”外面响起了家族武士首领索牧的声音。
“进来说。”索伦道。
索牧进来,单膝跪下道:“请问主人是不是想要带我们进入临海城,寻求您未婚妻家族的帮助?”
白云郡离临海城很近了,所以这一点不难看出,索伦点了点头。
索牧道:“属下等人非常不理解,为何我们不进入天水城领地和索汗衣大人汇合?归行负大人虽然是您的岳父,但毕竟只是一个外人。索汗衣大人,才是您的兄长,您的依靠。”
这话一出,索宁冰和夜惊羽都朝他望来。她们二人尽管无条件服从索伦,但是在内心深处也很疑惑,索伦为何不去和索汗衣汇合。
索牧继续道:“我知道,您和索汗衣大人关系不好。但他之前对您只是怒其不争,现在您已经蜕变了,他肯定会非常高兴。我觉得面对家族大局,不应该有私怨。俗话说的好,兄弟连心,其利断金。属下非常不理解,为何不去找兄弟,而是去找一个外人。”
索伦道:“你可以不用理解,但是,服从命令便是。”
这话一出,索牧面孔一颤,然后目光一阵黯淡,主人索伦虽然在毕业大考中上演了奇迹,但是他的性格还是这样傲慢,这样……意气用事,这样无知。
索伦又道:“如果实在不理解,你可以离我而去。”
索牧面色一颤,叩首下去:“小人世世代代侍奉索氏,连姓氏都已经改了,还能离开到哪里去。大不了,把这条命丢了便是。”
然后,他直接转身离去,内心充满了悲愤,还有失望。
他出去后,其他几位家族武士首领立刻迎上来,道:“怎么样?主君答应我们去找索汗衣大人汇合了吗?”
索牧凄凉笑道:“我们就……等死吧!把私怨看得比家族命运更重要,这样的主君,真是让人灰心……”
屋内,索宁冰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柔声问道:“小弟,姐姐无条件地服从你,信任你。那你能告诉姐姐,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索伦在地图上画了一圈,道:“我们距离临海城,还有二百里。这最后的二百里,卮宁至少布下了一万大军在等着我们撞进去。”
这话一出,索宁冰和夜惊羽面色一变。
索伦道:“而我要做的是,带着你们冲进她的天罗地网,然后在她最得意的地方,逃出生天,进入临海城。惊羽,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确定完全准备好了?”
“万无一失。”夜惊羽道,尽管她根本不知道准备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途。这些东西,足足花了几百金币。
接着,夜惊羽问道:“那,为何不去找索汗衣大人汇合呢?”
索宁冰也睁大美眸,望着索伦。
“索汗衣已经叛变了,他就在前面等着杀我。”索伦道:“不过,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我有了置于死地后生的机会。”
索宁冰没有出声,但是他的眼眸,还是露出了万分惊骇,万分不敢置信的目光。索汗衣对家族的忠诚,已经铭刻进入骨子里面,说他叛变,她真是完全无法相信。
但是,索伦又是她最最信任,最……最爱的人。
夜惊羽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知道你和索汗衣大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好,但……但索汗衣大人对索氏的忠诚,是天地可鉴的。”
索伦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因为,他内心阴暗,一直不啻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别人。而且,对于阴谋他有着本能的敏感嗅觉。
不仅仅是他,卮离,卮宁都有这种嗅觉。只不过,卮宁有些时候会被内心情绪左右。
“我不用解释,最多明天你们就可以看到事情的真相了。”索伦道:“休整两个时辰,然后出发北上,前往临海城。”
……
两个时辰后,索伦率领家族武士,出了白云郡,沿着唯一的官道,一直北上。
百里之外的军营中,一只黑色的飞鸟落入卮宁的掌心中。
取出它脚上的密信,上面是一堆乱码,卮宁轻而易举就读出。
“索伦已经带领队伍,进入我们的天罗地网。”
卮宁美眸一缩,朝边上浑身笼罩在黑色盔甲的男子道:“我们的目标入网了,很快你的活就要来了,你不会下不了手吧。”
黑色盔甲男子冷道:“现在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而且杀他,我从来不会下不了手。”
他,当然就是索汗衣。
卮宁郡主拿起笔,在墙上的这幅大地图搜寻目标,然后在一座山峰画了一个圈。
“这里,名叫凌江峰的地方,就是索伦的丧命之地。”卮宁道:“命令军队,开始收网,将我们的猎物,赶到凌江峰,好方便索汗衣大人猎杀。”
“是!”宦官李竹如同鬼影一般飘了出去。
然后,几十道军令,飞快地发了出去。
如果此时天上有一只眼睛,就可以清楚地看到。
从白云郡去临海城唯一的官道上,有一支百人的队伍,飞快地朝北边驰骋。
整个官道,就只有他们一支队伍,周围没有任何人影。
而距离他们身后几十里外,层层叠叠的军队,正在编织成天罗地网,包围着他们,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
足足一万大军,在索伦队伍的身后,将他们包围得密不透风,将索伦赶向计划中的那个陷阱。
凌江峰!
这个卮宁为索伦选定的葬身之地,在她看来,就算是神仙,也逃不出她的天罗地网了。
……
索伦的队伍,一人双马,疯狂驰骋。
周围一片安静,看不到半个敌人。但是,却能嗅到一股压抑到让人无法呼吸的杀机。
没有人看得见,他们的背后,一万多大军,正在渐渐的收缩,形成一个口袋阵,将他们层层包围。
不到三个时辰,就已经赶路二百里。此时,已经可以听到江水的奔腾之声。
前面就是怒江,穿过怒江上的吊桥,就进入临海城,就彻底安全了。
而索伦,目光却望向了前面不远处的那座孤山,这就是凌江峰了,这就是卮宁为他选择的葬身之地。
此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绝望的怒吼:“怒江上的吊桥被毁了,我们过不去了,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索伦一行人快马加鞭,冲到怒江南岸。
没错,上面坚固的吊桥,已经被彻底毁了。
几十米悬崖之下,就是滔滔江水,又凶又猛,如同奔腾烈马,任何船只都无法渡过。
远眺怒江对岸,对面的土地就是临海城了。
怒江足足近二百米宽,如同天堑一般横在索伦和临海城之间,真是咫尺天涯。
紧接着,后面的斥候飞快冲上来,骇然道:“主君,后面发现大规模敌军,打着努尔丹叛军的旗号,正朝我们逼近,只有不到十里。”
索伦道:“有多少人?”
“密密麻麻,不计其数。”斥候道。
顿时,在场所有人彻底绝望了。
索牧等人心中除了绝望之外,还充满了无限的悲愤。
他们的主君索伦,一意孤行,因为私怨而不去和索汗衣大人汇合,硬要北上临海城。
现在,前面吊桥已毁,怒江横阻,后面叛军逼近。已经处于绝境,必死无疑了。
“终于收网了吗?”索伦心中冷笑,那么和卮宁这一场巅峰对决,也要正式开启了吧。
索伦道:“所有人,全部下马,每个人扛着马上的东西,上山!”
他一指前面不远处的那座凌江峰。
那里,正式卮宁为他选择的葬身之地。那里,也是索汗衣要现身,杀死索伦的地方。
是死是活?能不能置于死地而后生,能不能一箭双雕,揭露索汗衣。
就看这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