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不是我的父亲,虽然我知道是我现在这个身体的父亲,可是我没有她的灵魂,一点也不想卖掉自己去葬他。死都死了,怎么能为了死人而让活人受苦呢?
所以我赶紧的摘下头上的稻草,正准备从人群中偷偷爬出去开溜。
“行了,我买了吧,再跪腿要断了,跟我来,我帮你葬了你父亲。”
晴天霹雳!
为何世间管闲事的人总是那么的多呢?
我非常无奈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声音的主人。
很健硕,也很美型。虽然还很年轻,但并不显幼稚,特别是有着浓浓的剑眉和高高的鼻梁,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可我看他怎么也不像个有钱人哪,身上穿的不是长衫,是短打扮,灰黑色,虽然整齐干净,却也并不新。可是为什么美男都不干好事呢?前面那个让我几年时间就把一生的福气给透支光了,现在你又让我刚得到的身体没有了自主权。我哭……
我的号啕大哭,很显然被他们理解成两个意思。
一:感激此买主。
二:为父哭丧。
只有佛祖知道我是为什么哭的。我一是哭我的莫名穿越,让我见不到我那对可爱的父母,虽然知道没有我,他们也会相亲相爱的过下去,但我仍然不想他们因为我而悲伤难过。二是哭我悲惨的命运,这霉运难道要一直伴随我到老?
我号啕够了,万般不情愿的跟着那位看着也不富的公子一起找了辆板子车把“老爹”的尸体用薄棺装了,送到城外的小山岗上埋了。
这期间那只只有一只眼睛的又老又瘦的猴子一直跟着我,我还真是个招猴子待见的人,走哪儿都有猴子捧场。
“这猴子一直跟着我,我带着他你介不介意?”
“随你。”
这人是个好说话的人。
买棺材和找车的钱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一两银子。我就纳闷了,这女孩子就不能想点其它办法搞点钱?非得为了这点钱把自己卖掉?还是她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想钓个有钱人,以便在安葬父亲后还有个安身之所?她怎么想的我是不得而知,能肯定的是我进了她的身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神情迷茫的跟着健硕型男走。
“我是不是要写个卖身契给你?”虽然不想提,但卖都卖了,再装不知道卖身是怎么回事,就太不是人了。
他回头看我一眼。
“你会写字?”
“会。”
“还会啥?”
“很多。”是很多啊,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该知道的也知道个一星半点的。
“叫什么?”
“米西。”想想米西被卖了,不由悲从中来,眼泪又夺眶而出。
“唉,你别哭了,我不问就是了。”型男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
这人是个实诚人。
“嗯,我不哭。”我抽抽答答的擦干眼泪,继续跟着他走。
话说,这好像离城越来越远了,难道他是住在乡下的?
穿沟过河的,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来到一个靠河的小村庄。还没进村,一群小朋友就冲过来围着他叫:“范二哥,你回来了,今天城里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呵呵,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跟着你的这个女人是谁呀?为什么她哭的眼睛都肿了?”
“是一个亲戚,你们自己去玩吧,我先带她回家。”
不说是买来的仆人,而说是亲戚,知道维护别人的尊严。
这人是个绅士。
他家是一处还算完整的小院子,房子也有五六间,跟周围的人比起来算是不错了,至少墙上没有破洞,也没有长杂草。
“这是我家。”
“哦。”
院门是虚掩着的,看样子家里没人,这样也好,我不用那么紧张。
轻轻推开门,院子里有几个空筐随意的丢在那里,他顺手把它们整理一下,放到了靠墙角的位置。
“跟我来书房吧。”
农人居然有书房?
我跟着他进了书房,书房里有一桌两椅,都是普通木材打制,做工也很粗糙。从桌椅来看,觉得没什么,让我惊讶的是这间书房靠墙壁处居然摆了两个大书柜,里面摆满了书!看样子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户。
“你不是要写卖身契吗?写吧。”他磨好墨,拿了一张纸给我。
我拿起笔,开始写:民女米西,因父身亡无法安葬,卖身葬父。今有侠义之士……
“你叫什么?”
“范醨”
吓得我一抖“哪个字?”
他拿起我的毛笔在我写的范旁边加上“醨”。我轻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要是那个“范蠡”,我岂不是穿到春秋时代去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年代,谢天谢地,还没倒霉到家(那么确定?)。
今有仪义之士范醨,出资安葬吾父。民女自愿卖吾身于范醨为奴……
“多少年?”我问。
他明显的一愣。
“你自己看着写吧。”
“你们这边一般请一个丫环,一年付多少钱?”
他抿嘴笑了一下,眼里满是欣赏。
“大概一两吧。”
“哦。”
民女自愿卖吾身于范醨为奴两年,特此证明。 щшш⊕ttka n⊕CΟ
签字画押:米西(旁边印下一个手指印)。
“给。”
他拿着我写的卖身契很端详了一阵,然后说:你的字写得不错。
那是当然,我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可也算书香门第了。我的爷爷算是鲁迅那个时代的人,是个教授,学问自然没得说。我父辈的教育自然也是古今合一,到我和堂兄妹这一辈虽然没有要求那么严格,但读书写字这些事基本上是不用别人来要求的。用爷爷的话说就是:女孩子都爱美,但腹有诗书气自华,所以多读几本诗书也是爱美的一种表现。他老人家都这么说了,不读书习字岂不是不美了?所以毛笔字还是跟着他练吧。
“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公子?二公子?”
“不必了,跟我妹妹一起叫我二哥吧。”
“好的,二哥。”原来还有一个妹妹。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全家人都回来了,他们很惊讶于我的到来。范醨说我是他捡回来的,让妹妹领我去洗澡和换衣服。
刚刚写完卖身契后,他便跟我讲了一下他的家庭情况。
家里当家的是他的父母,前几天带着妹妹去舅舅家帮忙去了,说是舅舅的女儿要出嫁,母亲带着妹妹去帮着赶嫁妆,父亲怕她们路上不安全,所以一起去了。
还有一个哥哥,叫范稷,今年十八,十五就中了举人,现在村里办了个私塾教书,而他自己今年十七,是个城守,也就是守城门的小兵。
还有个妹妹今年十四了,叫范佩佩。
他问我的情况,我只好瞎编了,我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可我这个身体还非常的小,看样子不超过十四岁,我就慌报了个十三,再谎报说是家住长江边上(希望这里有长江),发洪水,跟父亲一起逃难出来的,父亲死后再无其它亲人。
他也没有多问,他家人见了我后,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当着我的面问东问西,只是问了名字就算了,可能会私下里去问他吧。给我感觉他一家人素质都很高,这让我更加确定他们不是普通的农村人。
范佩佩看起来比我这个身体高一点,长得很秀气,只是身子骨看起来不太健壮,弱弱的,我这个身子骨弱是因为饿的,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晚上煮饭他们也没有让我去,是大婶和范佩佩去煮的,只让我在旁边看着,熟悉一下。这让我很感动,如果她们让我上去煮,我还真的要抓瞎了。
吃饭的时候我终于知道范佩佩为什么这么瘦弱了,她挑食。
吃完饭后,我跟着范佩佩把碗拿去洗了,然后就要安歇了。我被安排跟范佩佩睡一张床,范佩佩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太弱,睡眠也不太好,我因为发生如此大的变故,自然也睡不着,于是我们便聊起天来。
“你叫米西?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米上加个西是粟,小米之意。我娘说我父亲是大米,我是小米,所以叫米西。”
“呵呵,你母亲怎么这么有趣?”
“嗯,她很可爱。”说着我眼泪又来了,范佩佩见我伤心不已,很后悔不该谈这个话题,赶紧拿出手帕让我擦泪,她自己则把身子侧向墙里装睡。
我又伤心的哭了一阵,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