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八。
天气阴霾。
林陌辰再次起了个大早,洗漱之后,便打着哈欠出了房门,抬头望了望天,又歪着脑袋往隔壁的房间看去,兴许千冥起得早,已经去了大厅吧?
“陌辰好早。”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温婉的声音缓缓传来,是千冥往这里走过来了,看来千冥确是比自己早了许多,只是不知此时为何又折回来了。
“冥儿才是呢,用过早膳了吗?”林陌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关切地开口。
“正要用膳,所以回来看看你起了没,”千冥停在不远处,该是在等着林陌辰走过来,“既是准备妥当了,便一道去大厅罢。”
林陌辰有些诧异地看着千冥面上的温存浅笑,有些愣了神,又觉得甜蜜无比,忙跨步跟了上去,却好似只知道傻笑了,挠着头不知该如何开口。
“都到了,现在可以动筷了吧?”肖离早把竹筷握在了手中,此时见千冥与林陌辰一道进来了,忙动了筷。
“苏晟,昨日我和冥儿一起钓上来的那条大鲤鱼呢?”林陌辰大声嘟囔着,犀利的目光滴溜溜地扫过桌面,生怕错过了什么,也怪苏晟烦人得紧,非说那鱼要先放在水中净净气才能入菜,也不知可直接闷死在盆中了。
“还在厨房炖着,打算煲了鱼汤给你与千冥姑娘喝呢,看你,就是耐不下性子。”苏晟无奈笑着,为凉浅布了些菜。
“怎么还要等到午膳啊。”林陌辰撇嘴,颇有不满。
“煲汤便是如此,何必性急?”千冥浅淡地笑,有些宠溺的味道。
林陌辰虽还撇着嘴,却也不敢不听千冥的话,况且此时千冥温婉的笑意已是十分难得,便只闷着头为千冥往碟中夹菜了。
“装什么小媳妇儿模样,冥儿可不喜欢这样的男子。”似乎见不得千冥与林陌辰这般模样,肖离颇有些醋意地开了口。
“那也比你那纨绔模样要好许多,诶,你不说话我还没想起来,”虽说口齿不似从前那般凌厉了,但林陌辰终究不是省油的灯,“你昨天下午和九离一起去了哪里?”
“哪里?本是打算去镜水湖钓鱼的,可后来就犯了懒,到街上随便走了走。”抬头看了看九离,又回头看了看苏晟,肖离吃着菜含糊着回答道。
“你倒是真的犯了懒,一走就是一天,比我们回来得还要晚。”林陌辰“哼”了一声,倒也没有丝毫不悦,只是觉着能把肖离堵得无话,该是一件趣事。
“林公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为好,省得哪日丢了小命,还不知祸从何处起的。”肖离的目光却是有些奇怪,少有的闪烁不定,且难得地不敢看向千冥。
“你与九离发现了什么
?”千冥抬眸,定定看向肖离,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
“冥儿你就不能不管这些闲事嘛?明明——”见千冥如此,肖离似乎愈发不悦了,却撇着嘴不敢说出什么重话。
“这不是闲事。”冷然开口,千冥微微垂眸,是从何时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林陌辰传来的温存,也习惯了给予他自己本就罕有的温暖,又或者,这温暖也只是源于他?
“到底是什么事?难道和我有关?”林陌辰挑眉,跟着追问。
“我不愿说,你问九离好了。”像是赌气的孩子,突然间就变了脸色,肖离猛地把碗筷拍在桌上,脸色已是冷得吓人。
“九离,你们昨日到底去了何处?又发现了什么?”林陌辰也不计较,只想着尽快弄清楚事实。
“这又有什么难开口的,还要推给我,”九离有些藐视地看了眼肖离,而后对着林陌辰这般继续道,“不过是发现了些那除妖师的秘密,想来他也是为了找人才到了此处,否则也不必留我性命,更不必做出如此大的篇幅。”
“这是什么意思?一个除妖师不去除妖,竟找起人来了?”林陌辰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看了看千冥,却见对方竟是一脸凝重。
“我不饿,陌辰你多用些早膳。”怕是担心林陌辰看出自己的心绪,千冥勉强笑了笑,这才起身离去了,看着像是回客房去了。
“冥儿你莫要自作主张——”肖离跟着站了起来,冲着千冥的背影大声喊着,却终是话说一半各自休。
“九离你倒是说清楚啊,我怎么都听不明白你们的话?”其实林陌辰最担心的不过是千冥,只是此时却是不敢直接追上去,或许自己并非最懂千冥,但至少能看懂那个心心牵挂之人的心绪,她想要静静地想些事情,自己便不会跟上去,只远远地看着、念着,大概肖离也是懂的,虽关切,却不能逾越了。
“有些事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呢,我会尽力保护你的,毕竟咱们也算是——朋友吧——”九离撇了撇嘴,语气随意,神色却是难掩的郑重,这便让林陌辰愈发不解了。
一顿早膳吃得没滋没味,加之天气阴沉,林陌辰早已没了晨间的兴致,又被九离强拘在府中,只得仰着头对着阴霾的苍天生闷气,想着想着便想到了昨晚的梦境,好像是发生了些什么,可此时却是如何也记不起了,近来也太奇怪了些,怎么连自己做过的梦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诶,我说,你是喜欢千冥姑娘的吧?”斜靠在窗沿下的九离有些忸怩地开了口,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喜欢?”林陌辰微微一愣,回想起过往种种,便又温暖地笑了,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喜欢了罢,想要她幸福,想看着
她幸福,想和她一起幸福,“大概便是了,九离为何问起这个?”
“你笨啊,我可是喜欢过你的,问这个问题很奇怪吗?”一声怒喝,九离自顾自地搅着衣袖,虽是九尾狐妖,却也终是有着一颗女子的玲珑心,所以无论如何都是会在乎这些的罢。
“若说你羡慕我的为人我倒还信,但若说你喜欢过我,那定是不可能的,”林陌辰呵呵笑着,看向九离的目光也多了些兄长对待妹妹的宠爱,“我虽并不了解你,却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出的,回想起当初在镜水湖畔,你看向我的眼神,若要我说那时的感受,那大概便是寂寞了,因为融不入尘世,因为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才会那般寂寞吧?且你本性并不坏,若非因此,也定不会只用媚术迷了旁人心智。”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九离撇嘴,像是被看透了心事的孩子,有些窘迫和羞怯。
“我自是不了解你的,我大概是谁都不了解的,苏晟是,千冥更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间沉甸甸的,快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千冥姑娘待你也是极好的,我看得出来。”九离学着林陌辰的样子,抬头静静地看天,淡淡地语气中好似含着羡慕,又好似是发自内心的释然。
“我知道的,千冥一向很好啊。”林陌辰却是害羞了,思及心上人的模样,便愈发觉得甜蜜了。
“可我总觉得她的身上藏着什么,让人看不透。”九离撇嘴,声音极低,像是喃喃自语。
让人看不透,有吗?
或许是有的罢,仿佛她的心底有一处是冰封的,纵然花了自己全部的心思,也看不清晰,那里,也不知自己可能到达呢。
微微叹息,有些莫名地惆怅,自己明明是那么普通的一个人,又是何等的幸运,才遇到了千冥?
“陌辰,你在房中呆着,我出去看看。”九离突然敛了眉,拂袖间已出了房门,林陌辰茫然,却不知如何反应,只得接着望天,心中却又有些担忧,不会是府上出了什么事吧?
天总是多变的,阴晴冷暖,那么人呢?人也是罢,总有不快乐的时候,就像现在,莫名其妙地便觉得心慌,不过总会过去的,过去了便剩下幸福了罢。
也不知为何,今日林陌辰的思绪着实混乱了些,却怎也定不下来,长长舒一口气,林陌辰为自己倒了杯茶,该是无事的,定然是无事的。
“林公子真是好生惬意,竟在此处自酌自饮。”阴沉的声音响起,如地狱罗刹。
林陌辰持着茶杯猛然回头,便见屋内不知何时立了一个男子,大红的衣衫,邪魅的笑容,尤其是那人指间的一朵妖冶红花,格外独特了些,又似乎自己曾在哪里见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