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格米人整理着队伍,他们的狩猎活动又开始了,日复一日,每天如此。
罗亦安望向茫茫的森林,久久无语。
罗亦安的无语等于回答了胡恩的疑问,他试探的建议说:“你认为我们是否有必要现在与组织联系一下?”
罗亦安摇摇头,轻声说:“组织的存在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时它这么着急一定有什么其它原因。说实话,从你们一到中非就遭受全面伏击,这绝不是时偶然现象。我怀疑其中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别的势力插手。
回想起来,那个无线电信号被众多的人监听到,发送信号的地点,对所有人来说不是秘密,如果有心人打算阻止你们前去,看看他们能够动用的力量,看看你们所遭受的伏击。我怀疑那个秘密营地现在就像菜市场一样热闹,我们跑过去,以现在的实力远远不够。至于组织为什么不与我们联系,我怀疑也是有原因的”,罗亦安说着拿出了卫星电话晃了晃,说:“我的女友都能找见我,组织如果真想与我们联系,会找不见我们吗?”
胡恩问:“你的看法呢?”
罗亦安推断说:“说实话,我一直没能深入到组织内部,甚至,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只是一个组织外围人员,由于一连串的变故,除了组织高层有少数人知道我的存在外,很多人并不知道还存在我这样一个人……”
罗亦安扫视着窝棚,用下巴点点窝棚里的哈克与汤姆,继续说:“说实话,我的势力都是自己建立的,这些人也是由我私人关系召集。而我来到非洲纯属偶然,至于你,是一次追杀行动的幸存者,谁能知道,你还活着。现在,我怀疑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让我看似不经意间卷入这一事件的局。从组织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我已经推测出来,是何等势力能够让组织如此忌讳。以此推测,我判断,即使我们现在发出讯号,也不会有人理睬我们。”
胡恩腾地站起来,不甘心的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才走几步,胡恩又问:“究竟是什么势力,能够让组织这么戒备?”
罗亦安站起身来,懒洋洋的回答:“你想想,有什么样的势力能够有能力全球监听?甚至从监听的说话声中,比克林姆林宫的私人医生,都提前判断出俄国的总统有没有患感冒。还有谁,有能力迅速煽动起中非部落对你们进行拦截打击。”
胡恩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的钻入了窝棚,架起发报机开始呼叫他的上级。罗亦安没有拦阻,他招手喊过一名出猎的俾格米妇女,用才学到的俾格米语与对方叮咛:“红豆,我要,巧克力,交换。”
罗亦安说的红豆,不是相思豆,而是咖啡豆。全世界总共有三十四种咖啡品种,而中非就有20种咖啡豆。实际上,世界各地的咖啡品种,大都是从中非以及中非以东的埃塞俄比亚地区引种,从而散布开的。
传说中,大约在公元六世纪时,有位阿拉伯牧羊人赶羊到伊索比亚草原放牧,看到每只山羊都显得无比兴奋,雀跃不已,他觉得很奇怪,后来经过细心观察发现,这些羊群是吃了某种红色果实才会兴奋不已,牧羊人好奇地尝了一些,发觉这些果实常香甜美味,食后自己也觉得精神非常爽快,从此他就时常赶着羊群一同去吃这种美味果实。后来,这种神奇的小红豆因此流传开来了,这就是咖啡豆。
到了13世纪时,在阿拉伯半岛的摩卡城,阿拉伯人已懂得将生咖啡豆晒干加以烘焙,用臼杵捣碎后再用水熬煮,因而得到较质纯的咖啡。这就是后世著名的“摩卡”咖啡。国内咖啡店内常标注的“摩卡咖啡,产地伊索比亚”,说的就是在摩卡城加工的中非及埃塞俄比亚咖啡豆(“伊索比亚”也译为“埃塞俄比亚”)。
罗亦安向袖珍妹妹讨要咖啡豆的行为,纯粹出于无所事事。中非大丛林内虽然咖啡豆品种繁多,但在这种低海拔的情况下,出产的咖啡豆品质并不高,只有将其移植到海拔较高的山区,产出的咖啡豆才能具有高品质。比如,巴西哥伦比亚种植的虽然都是阿拉比卡咖啡种苗,但只有产于海拔2000英尺以上的山区,才能成为名品咖啡。而“麦德林”“马尼萨雷斯”“波哥大”“亚美尼亚”等极品咖啡都产于海拔3000英尺之上。
同时,刚采摘下来的咖啡豆也是不能直接煮泡的,必须经过烘琣发酵后才能熬茶,虽然它可以作为香料炒菜用,但它那酸涩味不是人人能够忍受。罗亦安的搭讪一方面是闲着无事消磨时光,等待胡恩碰壁而回后,再继续她的商议。另一方面,也是接这机会,进一步了解森林内的植被情况以及部落聚居情况。
这场无聊的谈话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俾格米女人屡次表达了自己要除去采集的愿望,均被罗亦安以各种借口拖延住了。等到口干舌燥的胡恩从茅屋中出来,一脸恼羞成怒的走向罗亦安时,那个俾格米女人已坐进了罗亦安怀里,一边闭着眼睛享受着罗亦安的抚摸,一边随着罗亦安的话题竹筒倒豆似的交待着从林内的部落聚居的分布情况。
罗亦安见到胡恩走来,伸手拍醒了迷醉的俾格米妹妹,从腰包内掏出数块巧克力塞进那女人的草裙里,摆手向对方告别。
俾格米女人是顺从的,从林内的艰苦生活使她们对男性唯命是从,见到胡恩已蹲在罗亦安身边,似乎正准备与罗亦安进行男人间的谈话,她立刻跳上前去用小脸蹭蹭罗亦安的额头,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我们现在放弃,可以吗?”胡恩面沉似水问。
罗亦安漫不经心的回答:“可以,你这次的佣金由我支付,告诉我数目,我通知人开支票。”
胡恩沉默了一会儿,说:“虽然身为佣兵死于战场是理所应当,但这次,我们南非支队全军覆没,我总该知道是谁干的,也好对死去的兄弟有个交待。”
罗亦安心不在焉的问:“你的联系人没有回话?那么现在你是否想继续?”
胡恩语气沉重:“支队的事情不归我管,但我带了十名队员,他们都是丛林高手,现在都躺在丛林里。我知道,关于他们抚恤金的发放,自会有人负责,但我想知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是死人了,如果继续跟你干下去,我是否能得到一个新身份,我的兄弟能否得到一笔额外的抚恤金?”
罗亦安爽快地回答:“没问题,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和帐号,我现在就可以办汇款。”
胡恩伸出手来与罗亦安的手相握,他转动着手掌,仔细观察着我在他掌心这双普普通通的手,手指修长、白净,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
胡恩爽直的询问:“我们是否应该彼此了解一下,我,卡尔·胡恩,前南非特种兵退役少尉,南非飞鹰佣兵团第六小组组长。请问,我能荣幸的知道这次跟谁执行任务?昨晚你的手给我们展示了一种功夫,请问……”
罗亦安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拉开夹克衫的拉链,向对方展示自己的腰带。这是一根全金属质地的腰带。腰带的左扣处泛着金属的哑光。罗亦安从上衣口袋掏出两根电源线,稍一拨弄,腰带嗡的一声弹出两根接线柱。他将电源线连接在接线柱上顺着袖筒,一翻袖口电源线的另一头出现在胡恩眼前,这是两根音叉状的金属探头。他一拍腰间,音叉头噼里啪啦的冒出了电火花。
“哦”,胡恩一连晃然:“原来如此,你的腰带能够释放出高压电?在袖口这个音叉就好像是电警棍的探头……”转念一想,胡恩又产生了新的疑惑。罗亦安刚才有个拍腰间的动作,才让音叉冒出电火花,但昨晚的搏斗中,那电火花一闪而逝,胡恩根本没看到他有开关电源的动作。
也许那个腰带还有另外的秘密,胡恩没有追问下去。不管怎么说,罗亦安在鬣狗的反复攻击中,不仅没有受到一点伤害,而且每次出手,都能准确地戳中鬣狗潮湿的鼻子。仅凭这份眼力判断,罗亦安的身手在今后的历程中,不仅不会成为他们的累赘,反而要对其多加仰仗。
“我听说,你公开的身份是一家旅游公司的老板?”胡恩对罗亦安言辞的闪烁很为不满,自己坦白的告诉对方真实姓名,寄望在今后的合作中双方能坦诚相待。但罗亦安却只顾向对方介绍自己神奇的腰带,回避了对自己身份的介绍。他带着不满的口气责问道:“先生,我们能更坦诚些吗?”
罗亦安一摆手,钻石的光亮滑过胡恩眼前,他语气冰冷的说:“抱歉,组织的规矩你知道,你只需要记住,我是新天地旅游公司的老板就行了。”罗亦安一指窝棚,继续说:“那两个人就是我们的掩护,明天我们休整完毕就起程。我希望尽快到达目的地。完成这项讨厌的任务。”
胡恩有点吃惊:“明天就走?我们是否把马克他们叫来,加强力量。”
罗亦安压低了嗓门,说:“刚才那位俾格米小姑娘说:一个月多前,森林里曾经来过一支考察队,白人。五天前,他们离开了这个村子。按我的推算,一个多月前,正是你们坠机的同时。考察队?!我看恐怕是另一支佣兵队伍,我们一路前进,我负责清除前面的障碍,你负责断后,那两个傻瓜……”罗亦安一指茅屋说:“让他们居中掩护,我担心我们要找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
进入丛林前,罗亦安又与金慧珠、谭彩玲进行了交流,在了解到公司毫无异状之后。罗亦安又用暗语与薇薇安进行了沟通,要求薇薇安尽快赶到非洲,亲自坐镇,准备就近支援。
这将是一段艰难的路程。第二天,罗亦安告别俾格米人继续踏上行程时,他心中有这样的觉悟。
树海,连绵不断的茂密树海,只是在偶尔出现的池塘边才能找见一丝林间空地,越往森林深处找树木越是茂密。借着隐约可见的路标提示,罗亦安他们走了五天五夜,前方依稀可见那座废弃的训练营了。
“我们一路顺着路标走,是否太大意了?”背过哈克与汤姆,胡恩摸到罗亦安身边,低声询问。此刻,罗亦安正在林叶的掩映下,用望远镜远远观察着训练营内的动静。
“这是组织过去留下的路标,用来方便训练人员出入的”,罗亦安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动静,头也不回地回答:“这路标只有组织内部人员知道,如果连它也不安全,我们就没必要踏入那所废弃训练营。”
胡恩听懂了罗亦安的似有所指,他也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脑海里仍充满疑惑:“我们来时遭到了那么强劲的阻击,但现在,附近怎么如此安静?”
望远镜里,远处的训练营一片静寂。这训练营貌似一处丛林部落废弃的居住点,三间茅草屋孤零零地屹立在一片空地上——不,说是空地,但这么多年无人照顾,茅草屋周围已长满了藤蔓。许多气生根缠绕在茅草屋左右,不注意观察,几乎看不清茅草屋的入口。
原先,茅草屋周围就是训练场,这里林间布满了假人与饵雷,但现在已完全看不到当时的痕迹,想必秘族人撤离时曾花了相当功夫清理。根据资料,那三间茅草屋地下,是个能居住200余人的地堡,但秘族人撤离时,曾炸毁了大部分地下建筑,仅遗留下数个地穴,伪装成丛林救难屋,以备不时之需。现在,通向那些地穴的那间茅草屋门,屋门边的藤蔓清理得干干净净。
“我去探探”,胡恩自告奋勇。
“不”,罗亦安劝阻道:“我们先去周围清查一下。”
不一会,分散在四周的人员先后传来单调的三声轻咳,这是“一切安全”的信号。罗亦安打了个手势,示意胡恩为他掩护,自己跳跃着,忽左忽右地前进至屋门口。
侧耳倾听,屋内一片寂静,林间只有虫鸣鸟叫。
罗亦安打了个手势,瓦努努尔在草丛中隐下身来,进入警戒。其余人则交替掩护着,进入屋前的战斗位置。
闭起眼睛来,罗亦安将思绪延伸出去,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这是罗亦安自地窟探险后第二次运用自己的异能,第一次便是在俾格米人的营地,用放电的手击退鬣狗,而这一次使用的是感知能力,感知周围电子脉冲以及生命气息的波动。
没有异状。
除了队员以及他们的装备之外,在没有其他的电子脉冲与生命气息。
罗亦安摆手示意众人提高警惕,自己闪身钻入丛林屋。
丛林救援屋,在国外这是为迷路的旅行者歇脚用的,里面储备着简单的食物补给,食水。设备完善的丛林救援屋常常还有无线电通讯设备,便于迷路者呼救。而在中国,这种荒野之地的无人小屋,常是鬼、僵尸等恐怖故事的灵感来源。眼前这间丛林救援屋正好印证了这一切。
它的设施齐全:一张快要朽坏的木桌上,摆着一部老旧的无线电发报设备,几节跑水的电池曾为它提供过能源,但现在已毫无电量。不过,就在发报机边的木架上,静静地躺着几节崭新的、包裹在油纸中的电池。数十个绿色的铁罐头,外面缠着防水胶布,很有条理地摞在电池边,显示这间救难屋最近又接获了补充。
同时,这间屋内也有骷髅。紧挨着木桌是张床,床上是具白骨骷髅。骷髅的衣服虽丝丝缕缕,但不是泛滥造成的,罗亦安伸手摸摸骨头,骨色白净。显然,这具骷髅是最近才由非洲白蚁完成的作品。
罗亦安在喉边发出两声啸叫,这是招呼同伴的声音。不久,除瓦努努尔还在林间警戒外,胡恩等人鱼贯而入。
“这是美国货”,胡恩检查完屋内,拿起电池与罐头,向罗亦安解释。有过军队的经历,他对这些军品格外熟识。这一看法同时获得了哈克与汤姆的赞同。
罗亦安检查着骷髅的身边,没有回应胡恩的话。其实,不用验证他已经知道这些补给品是美国人所为。
使用丛林屋有个潜规则:如果只是歇脚,而自己携带的食物、补给富裕,要自觉留下点食物,为丛林屋更换新补给;如果动用了丛林屋内的补给,要在第一时间向最近的村落报告,让他们为丛林屋内补充食物,以免后续的迷路者无法获得救援。
美国佬喜欢驾车旅游,这种起源于非洲远古时代的丛林救难屋制度曾救了不少迷途的游客,因此,美国佬维护这一制度的念头很偏执。据说在越南战场上,美国兵常错把越共设立的潜伏窝棚当成丛林屋,每有路过都不忘留下几听罐头。而在这非洲丛林内食物获取不易,只有富裕的美国佬才不在意几听罐头,自觉自愿地遵守丛林屋规则。非洲部落做不到这点,丛林偷猎者间或也能做点补给工作,但却没有这么大方,扔下一架子罐头便走路。
“一无所获”,罗亦安抄着手,怅怅地说:“他们什么也没给我们留下。”
胡恩没有顾忌什么,一边用目光搜寻着简陋的屋内,一边说:“我接获的命令是,接应一个人,或者取回他的东西,你能确定就是这人吗?”
罗亦安突然竖起一根指头,做了个嘘声动作,与此同时,众人耳朵里传来瓦努努尔的报警声,伴随着这声报警,天空中隐隐响起了嗡嗡声,那是直升机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