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三大帆两小帆的海船,据吴亦有介绍长十四余丈,宽三丈余,深一丈余,据说比五百料的水师战船要大的多,不过,船上的火炮和火枪却着实令胡万里失望,就几门中小型铳炮和鸟枪,另外还有些冷兵器。
胡万里实是有些想不通这年头的火器装备如此之差,竟敢跑海上贸易?转了一圈,回到船舱,喝了几口酒驱寒,他才看了一眼吴亦有,笑道:“梦然可曾有过随船出海贸易的经历?”
吴亦有灌了口酒,才笑道:“自然有过,前年就曾去过暹罗。”
暹罗?应该是东南亚的吧,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嘉靖初年,听闻弗朗机人在南洋肆意抢劫,就船上这点火器能够自保?”
“那是谣传。”吴亦有毫不在乎的笑道:“弗朗机商船上的火炮确实不错,射程远,威力也大,不过他们的火炮准头太差,三百步外便毫无危险,再说了,他们的火炮也少,而且咱们海船远航,一般都是十数艘船一起,那可是近千人,谁吃了豹子胆,敢抢咱们?”
胡万里不由微微一笑,如今这年头,人多势众是一大优势,要抢劫主要还必须靠接弦跳帮战,不过,这个观念要不了几年就会改变的,上船这几日他一直很兴奋,做什么海商,做海盗多有前途?做什么生意能比收过路费、保护费来钱更快?
微微沉吟,他才道:“水师呢,如此招摇,难道不怕水师征剿?遇上水师怎么办?”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吴亦有不假思索的道:“咱们一般不靠近海岸,极少会遇上水师,一旦倒霉遇上,自然是能逃则逃,若是遇上不开眼的,紧追不舍,那就只有死拼了,抓回去也是个死,而且可能还连累家人。”
说到这里,他不由微微一笑,道:“朝廷水师一般很少会跟咱们玩命,而且海商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势头不妙,宁愿沉船烧船,也不能让船落到水师官兵手里,时日一长,水师也就没心思找咱们麻烦。”
听的这话,胡万里不由微微点了点头,朝廷水师若是捞不到好处,而且还有可能损失惨重,自然就没兴趣再去找他们的麻烦,也难怪说海商身份见不得光,估计他们没少跟水师交手。
缓缓呡了一口酒,他才接着道:“梦然这船是千料大船?海商是否都是如此大船?”
吴亦有微微一笑,道:“号称千料而已,比五百料的水师战船大的,都号称千料大船。广东海商的船只并不大,以四、五百料居多,江浙的海船最大,不过数量较少。”
胡万里微微沉吟,才道:“龙溪是否有私人造船厂?”
吴亦有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此事小弟不清楚,长青兄怕是得问谢老大,他应是最清楚的。”说着,他便试探道:“长青兄有把握让谢老大对吴家网开一面?”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谢老大网开一面的海商应该不少吧?”
略一沉吟,吴亦有才道“即便是有,也不可能让咱们知道不是,长青兄与谢老大交涉,还请勿要提及具体的姓氏。”
胡万里微微点了点头,海商的身份见不得光,一众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稍一沉吟,他才奇怪的道:“梦然当初怎就敢跟我亮明海商的身份?”
“因为长青兄是华国兄的年兄。”吴亦有微微笑道:“而且小弟从华国兄口中听闻过长青兄不少事情,知道长青兄为人仗义,否则岂敢冒险?”
“承蒙华国兄如此谬赞。”胡万里说着话题一转,道:“船上呆着,实是无聊,不如让他们演示一番火器,看看威力如何?”
微一沉吟,吴亦有便道:“不意长青兄对火器还有如此兴趣,不过,火器有危险,长青兄能远观,不可亲自操作。”
“这是自然。”胡万里微微笑道,这年头火器的质量确实不咋的,特别容易炸膛,他还真没胆子亲自操作。
两人当下便出了船舱,屡被胡万里质疑商船的自保能力,吴亦有也有心展示一下实力,便召集众人将所有的火炮鸟枪都上药装弹,胡万里饶有兴致的站在一旁看着一众人忙碌,火枪就不说了,最古老的火绳枪,不过已经具备了步枪的雏形,有准星有照门有枪托。
见胡万里对鸟枪不屑一顾,吴亦有便拿起一支空枪,卖弄道:“这可是从弗朗机人手里换来的最好的鸟枪,您看看这枪管,皆是精铁打铸,不易炸膛,还有这火门盖,便是下雨,亦能如常使用。”
这玩意还是西洋货?胡万里微笑着看了看,顺手接过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才道:“大明工匠能否打制出如此好的枪管?”
“咱大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岂会造不出这种枪管?”吴亦有极度自信的道:“听闻广东佛山就能炼制此种精铁,十斤粗铁才能炼一斤精铁。”
佛山能够炼精铁?胡万里不由一喜,道:“佛山炼铁的规模很大?”
吴亦有点了点头,道:“大明大规模冶铁处有二,一为直隶遵化,一为广东佛山,另外,漳州龙溪的冶铁业亦是很兴盛的。”
龙溪冶铁业亦很兴盛?这地方可真是太理想了,胡万里不由暗自欣喜,微微顿了顿,他才道:“龙溪怕是炼不出精铁吧?”
“佛山能炼,龙溪岂不能炼?不过是产量大小罢了。”吴亦有不以为意的道。
“此言甚是。”胡万里点了点头,心里已是乐开了花,龙溪有精铁,这可省了不少事。
“少东家,已经准备就绪了。”一船员这时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