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致远好歹前世当过市长秘书,也是有些城府的,故作诧异道:“尹大人何出此言,我与黄大人素未谋面,何来得罪一说,今日只是不凑巧,知府大人外出不在府中,我明日再来就是了……”
尹遂祈哈哈一笑道:“郭公子看来还是信不过在下啊,我敢断言,明日公子再来依旧见不到黄大人……”
郭致远见尹遂祈把话说破了,也就不再兜圈子,朝尹遂祈拱拱手正色道:“还请尹大人不吝赐教。致远必不敢忘尹大人今日提点之恩……”
尹遂祈等的就是郭致远这句话,哈哈大笑道:“郭公子言重了,施恩望报岂是君子所为?不过郭公子要见黄大人其实倒也不难,只是没找对门路罢了……”
郭致远一听不由眼前一亮,这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尹遂祈这么说分明就是有能让自己见到黄似华的门路了,虽知尹遂祈帮自己多半是冲着自己便宜老爸的背景,但这样的热心人倒是不妨结交一下的,大喜过望道:“我初到福州,人生地不熟,还请尹兄明示……”
尹遂祈见郭致远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知道自己这招雪中送炭起到效果了,呵呵笑道:“黄大人有一独子,名黄流,黄大人对这黄流公子十分宠爱,福州官场中的同僚若是犯了什么事,触怒了知府大人,只需请托这黄流公子美言几句,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郭致远听得目瞪口呆,暗骂道,尼玛,敢情这明朝的官场跟自己穿越过来的现代官场一样,流行走夫人路线、少爷路线,搞不好黄似华就是故意如此,让那些想巴结他找他买官的官员通过他儿子来行贿,这样他就可以撇清关系了,说白了就是又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往往就是这种官员最是贪得无厌!
不过郭致远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来只能破财免灾了,就朝尹遂祈拱手道:“既是如此,那就麻烦尹兄代为引荐一下这位黄公子……”
尹遂祈摇了摇头笑道:“郭公子有所不知,这黄公子也不是那么好见的呢,我虽与其有过几面之缘,但要代为引荐却怕也是不够资格呢……”
郭致远脸色就不好看了,心说你这不是耍我吗?引荐不了你跟我说什么?想来这黄流也不是什么好鸟,跟他老爹黄似华真是一路货,一个个小小的知府公子,也敢摆这么大的谱!老子连太子都见了,莫非你爹比皇帝还牛?!
尹遂祈仿佛猜到了郭致远的心思似的,笑道:“郭公子莫急,说来也是郭公子运气好,若是平日郭公子要见黄流公子少不得要大费周章,但眼前就有一个好机会,明日便是福州城内西禅寺一年一度举行的诗会,黄流公子必会参加,郭公子家学渊源,想必也是吟诗做对的高手,到时露上一手,必会引得那黄流公子瞩目,到时尹某再引荐一下,郭公子只需投其所好,让那黄流公子心怀大悦,郭公子不就如愿以偿了吗?……”
郭致远一听就愣住了,他本以为这黄流肯定和被他穿越附身的这个郭致远一样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喜欢参加什么诗会,莫非这家伙还真是个才子不成?自己肚里这点墨水去这种场合不会出洋相吧!
尹遂祈也没注意郭致远的表情,继续道:“对了,这黄流公子还出版了一本诗集,名为《秋涧集》,郭公子可让下人先去买上一本,仔细研读一番,方能投其所好,事情就好办了……”
郭致远一听心里更没底了,心说,我去,这黄流居然还能出诗集!要知道明朝对于出版物的管理还是相当严格的,能出诗集的那都不是一般人啊,都是这个时代的大名士!可自问对明史还算熟悉的郭致远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有哪本史书记载在福州曾出了个叫黄流的大名士啊!
尹遂祈见郭致远沉默不语,以为他是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就越发殷勤地问道:“郭公子可是住在城东的官驿里吗?……”
“啊,没有,我们一行人数众多,怕官驿住不下,就近住在了城南的福临客栈了……”郭致远这才醒过神来,连忙答道。
尹遂祈见郭致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就站起来告辞道:“好好,那届时我去福临客栈接公子同去赏会……”
郭致远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起身作揖拜谢道:“那真是有劳尹兄了……”
回到客栈,郭致远便叫来徐光启与赵士祯两人商议,毕竟两人都是这个朝代的名人,对这明朝官场中的道道肯定比自己看得明白,“那黄似华避而不见不知打的是何鬼主意?还有这个尹遂祈为何要帮我呢?还表现得如此热心?难道他不怕得罪黄似华吗?……”
徐光启也是眉头紧皱,面色凝重地道:“这尹遂祈我虽不熟悉,但他乃进士出身,任闽县县令已有数载,却未见提拔,可见其应非浙党中人,我观其言行颇为圆滑,所以他主动帮你的原因倒是不难理解,无非是向令尊郭侍郎示好,结一段善缘,公子不妨与其结交一二……”
“只是这黄似华对公子避而不见确实棘手,吏部公文对公子此次古田赴任可是有时限要求的,逾期不能到任,黄似华便可以懈怠之罪将公子革职,此处天高皇帝远,公子便是有万般冤屈也无处申诉啊!……”
郭致远听徐光启这一分析也是大惊失色,愤愤地拍案而起道:“这老贼真是太可恶了!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却一来就要置我于死地!……”
徐光启摇了摇头苦笑道:“想必是沈相修书与黄似华,他才如此针对于你,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能如那尹遂祈所言,走通这黄流公子的门路,见到黄似华,观其态度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