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要扑买者,为安南伪侯陈家!诸位先生且先看手中卷载……”
这里是春城城外,国防军的车阵营内。
无论是货殖会还是其他商家,都需要缴纳一万两银子、有一位勋贵或三品官员做担保。
否则的话,是不能参加此番扑买的。
当然,他们的钱是交给了抵达的李东阳、杨一清收下的。
此外还有一百两的扑买券,杨李二人当时收到钱的时候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这尼玛钱来的太快、太容易了,大几十万两就这么入手了?!
杨一清看着这些银子,心底里一顿哆嗦!
且尔娘之!谁与老夫说什么“国困民穷”啊?!
这尼玛别特么太有钱了好不好!
张小公爷没搞内库和户部收入前,户部的银库等拢共算下来亦不到三百万两银子。
可如今你瞅瞅,这尼玛他们押金都能凑出来大几十万两!
“沙沙沙……”
一支支的卷宗被送到了那些个扑买商的手里,他们手里的号牌代表着加价。
“诸位!起价一万二千两,每次加价二千两!现在……开始!”
却见一儒衫长髯男子在台上,声竭力嘶的叫着:“诸位,这是安南伪侯陈家!”
“据供述,其家至少有良田五万余亩、三代为官、七代豪强!家财丰沛啊!”
这番话其实不必这位来说,下面的诸买家早已经查的一清二楚。
陈家初代封侯,乃是黎朝重臣家之一。
即便是未有黎朝前,他们家也是当地大豪。
这样的大家族,必然有着不少资财啊!只是……要赌能抄出来多少好处。
一万二千两……唔,这个价钱倒是不高的。
“十二号!十二号先生出价一万二千两!一万二千两!”
台上的那位显然也是身经百战了,主要是小周管家把在粤北有扑买经验的掌柜给找来了。
“十五号!一万四千两!三十号!一万六千两!”
这位掌柜的丝毫不敢怠慢的盯着举牌,嘴里不停的报价。
“我出三万两!!”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那台上的掌柜的听得这话,不由得激动的望过去。
“二十二号先生,三万两!三万两!!”
亦是这个时候,又有人举着号牌站起来沉声道。
“四万两!”
掌柜的亦是见惯了大场面了,但他还是一脸激动:“二十八号先生四万两!”
“六万两!”
“三十三号先生六万两!六万两了!诸位!”
这位掌柜的眼珠子开始泛红:“诸位,请谨记!这位是安南伪侯、七代豪强!家资丰沛!”
“十万两!”
这一下在场之人尽数侧目,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出价之人。
可惜,张小公爷为了避免有人以权压人,开始就允许戴面具出现。
对方现在戴着面具,他们根本无从得知是谁出价的。
“五十三号先生,十万两!十万两!!”
掌柜的虽然觉着一万二千两的价钱卖出去,不太可能。
但拍到十万两,却还是他不曾想到的。
这毕竟是十万两啊!
要赌国朝能够打过去,还得赌能从这陈家家里抄出来银子。
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收益!
七代豪强富贵,三代公侯世家。
即便是安南这样的小国,肯定也穷不到哪儿去。
君不见黔州这“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的四家土司们,家财都数十万两之多么?!
便是刨去矿山地产,家中现银、金器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
再算上牛马、奇珍等,怎么都不会亏。
“十万两一次!诸位,某再次提醒!此为安南伪侯、七世富贵陈家查抄券!”
“十万两……十万两第二次!七世富贵陈家查抄券,第二次!”
“十万两第三次!好!安南伪侯、七世富贵陈家查抄券,归五十三号先生所有!”
隐身在后方车内,透过帘子看着现场的杨一清手里的茶碗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刚才还说大明这些个商贾们有钱呢,如今看来自己是低估了人家啊!
十万两!居然说砸就给砸下来了!
要知道,这笔钱可是扑买结束后,五日内要结清的。
否则的话订金不退,券也不派的。
接下来的扑买更让杨一清看的是心惊胆战,李东阳倒是免疫了。
毕竟之前小公爷就操持过这么一遭,所以他算是有些许经验。
“二百三十万两……”
当最终结算的银子帐目提交上来的时候,杨一清望着账本上的数字在发呆。
户部银库最多一年的结余,就杨一清所知弘治陛下即位到如今也就三百余万两罢?!
朝臣们、豪绅们总说“不能与民争利”,说“民贫且苦”。
虽然杨一清对此是质疑的,但他没有想到国朝之下勋贵、官宦和商贾们……
居然能够凑出这么多银子!
这些人最高的有当朝公侯担保,最低的亦有三品官宦担保。
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和国朝的关系无比深厚。
而这批人杨一清仔细瞧过,无一不是身着儒衫的。
也就是说,这些全都是读书人!
不是国朝穷、不是百姓困,是这国朝的银子几乎全数流落到了勋贵、官宦手里!
且这还未曾算上,到时候查抄的田亩扑买啊!
田亩到时候再扑买一番,估计这收上来的银子得翻倍!
国朝不仅开战不亏,还大挣了一笔!
只是……杨一清心里有着些许别扭,这似乎与儒家一贯所提倡的“仁孝”相违背啊。
然而此事他不敢说对国朝不利,甚至这份厚利已经覆盖到了大量的勋贵官宦中。
杨一清不是傻子,他不可能为此轻易的跟张小公爷闹腾起来。
他先找到的,却是自己的师兄李东阳。
“石淙啊!你以为,痴虎儿所惠及的仅仅是国朝上下么?!”
李东阳和他住在春城内,亲卫们包下了一间院子。
杨一清听得老李的话,直接愣住了。
随着李东阳一点点掰开、揉碎了,给杨一清解释他才彻底的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杨一清毕竟没有入阁,很多内阁和其他诸部的情况他是不知道的。
这位看起来漂亮的张小公爷现在惠及的,与其说是勋贵、官宦。
不如说是整个国朝上下,甚至包括了大量的百姓。
“庠序教谕部如今大量筵请、科录举子、秀才,修造社学广播名教这要不要银子?!”
要,而且还得大量的要!
杨一清心里默默的道,洪武朝的社学迄今荒废他也心痛不已。
然而复立社学,这是需要真金白银往里砸的。
庠序教谕部的成立,杨一清也欢欣鼓舞。
因为这不仅仅是广播名教,更是进一步让大量的秀才、举子有归宿、有一席之地。
至少比他们无所事事、穷困潦倒,甚至闲来无事逛青楼来的好罢?!
可,这银子哪儿来?!
盖社学是得银子的,筵请举子秀才总不能让人饭都吃不饱罢?!
大明举国上下,若是以五十户一社学而立……这又得多少银子?!
杨一清甚至想想,都会觉得无比头大。
“庠序教谕部方信之已在拟定此事,痴虎儿从中出力良多。”
随着李东阳的解释,杨一清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这些个货殖会中或多或少的,都有户部股子在里面。
也就是说,这些货殖会挣钱了、户部的银库也跟着挣钱了。
这些里面还有内库的股子,亦是说陛下的内库也挣钱了。
“方信之社学之请,其实户部也很为难啊!毕竟,银子就这么多……”
李东阳说着,站起来给杨一清斟了杯茶:“是痴虎儿开口,他随后会负责说服两宫……”
“皇家济世安民慈善总会,亦将负责一部分社学的修造。”
杨一清听完了这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然而李东阳还没说完,便见他望着杨一清轻声道。
“这些年国朝历次用兵、又有数次大灾,然而灾民几乎未曾闹出什么乱子……”
“你以为这是为何?!”
这话直接把杨一清问住了,李东阳是熟知内情的人。
见杨一清不解,对着他便细细道来。
一则国朝的赈抚得力,其次则是各家货殖会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尤其是京师的货殖会,不少灾民得工而做不至于无所事事。
且给的工价虽然不高,却也足以让他们吃饱。
只要肯卖力气干活儿,总是不会饿着的。
这些货殖会又都有内库、户部的股子,市面粮价也可稳定下来。
“若非是老夫亲历这些,亦是不敢信这货殖会能量竟有如此之大!”
李东阳感慨的望着杨一清,轻声道:“石淙啊!你将来是要入阁的。”
“若是想要入阁,就必须要通晓这些。”
“此番晦庵公请旨让你随我来,便是让我与你言说这些、让你亲眼所见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