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老猫被欺负,我顿时破口大骂往棺材区跑。
接住老猫,我先是瞧了眼屁股蛋子,没事儿,只有一个灰扑扑的大脚印儿。
这时候连大兴才小跑过来,我瞥了眼棺材区,问连大兴,哪儿怎么没人负责?应该是谁负责?
连大兴连忙恭敬道:“师叔,是臧道那老家伙,这会儿——”
我不等连大兴说,拉住老猫就往里面走。
连大兴也从后面跟上,一面疾走,一面大声喊,臧道,臧道,你个老家伙又去哪了?
眼看要到老猫被踹的棺材前,猛地一个人影从棺材里站起来。
公鸭嗓子似的喊道:“他娘的,老连头,你就会扰人清梦,刚才那傻小子是你派来的?”
霍,酒气熏天。
“你个老家伙,又喝酒了吧?那可是咱们老板的兄弟,你也敢踢!”
一句话如同棒子一样当头砸醒醉兮兮的老家伙。
老家伙身材不高,瘦骨嶙峋,就好像一个穿着衣服的骷髅。
留着与这个时代不相称的三缕长髯,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个道士。
脸皮病黄色儿,两眼微眯,高鼻梁,招风耳。
我上下打量一下,问道:“你就是臧道?”
打了一个酒嗝,老家伙一拱手,说道:“伙计臧道见过老板。”
“刚才怎么踢人?”
“老板,这傻小子要进棺材,吓到了老头,那一脚纯属下意识——”
我瞧这老头体格瘦的可怜,皱眉说道:“行了,老猫也没被踢坏,这事就翻篇了——”
“老板大度!”这老头开始顺杆爬。
“还没说完,下面说你的事儿,怎么值班时喝酒,还趟进了棺材里?”
我和皮大仙他们以前也睡棺材,但跟现在两码事。
“师叔,他啊,几乎天天这样。”连大兴小声道。
那臧道好像听见了,指着连大兴骂道:“老连头,你他娘的别告黑状!”
“老板,老头就是检查一下棺材躺下去舒不舒服,他娘的,好给那些进货的人提提意见。”
我瞥了眼连大兴,心道,这老家伙还真是满嘴胡说八道。他娘的,人都死了,还管舒服不舒服?
连大兴被我盯地尴尬。
我则想着明儿见到老庞头,非得问问他,怎么给我留下这么个酒蒙子。
“那你倒是说说,这棺材睡得如何?”我气得问道。
那臧道老家伙咧着嘴乐,说道:“不舒服,不如那边卖价六十五万的。”
擦,这回该轮到我吃惊了,一个棺材就卖那么贵?
接手这家店的十来天都由阴语儿打理,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店里还有这么一口棺材。
“大兴,还有那么贵的?”
连大兴连忙说道:“师叔,确实有一口,是刘大飞当初做老板时进得货,另外四十四万,三十六万的还有两口。”
“进价多少?”
“都不足卖价百分之一。”
“以前卖出去过?”
连大兴还没说,已经钻出棺材的臧道插嘴,“六十五的当初卖过一口,三十六万的卖出去三口了。”
我擦,还真有人买!
似乎看出我的惊讶,臧道笑道:“老板,这算啥啊?都是他娘的富得流油的人买的,他们不差这点儿钱?穷人,一般只买个不错的骨灰盒了。如今这些棺材都不是他们买的起的。”
心里有了计较,活人死人都挨不过面子。
摇头准备离开时,阴语儿悠悠走来。
“老板,我大哥去长白山这么多天了也没回来,会不会出啥事儿了?”阴语儿面露愁容。
“去哪?”身后的臧道突然多嘴。
我白了他一眼,叫他好好干活,然后让阴语儿跟我一起回三楼的办公室。
老猫冲臧道做了个鬼脸,欢笑着先跑上楼。
三层,一楼卖场、一个值班室和一个纸扎室。
二楼一半是祭祀用的小件卖场,一半仓库。
三楼就是几间办公室和几个休息房。
我和阴语儿的办公室都在楼上。
坐在办公室里,我直接开门见山,说道:“王修这么多天没回来,我也担心,我决定明儿天一亮,就赶去长白山,亲自看一看。”
“少仲公,我哥要是真出事了,你过去恐怕也很危险!我去!”
我摇摇头,告诉阴语儿,就是因为有危险,我才不能让她犯险。
那阴语儿一听,顿时不知道说啥了,这时老猫突然指着阴语儿的侧脸,说道:“叔叔,这姐姐耳朵红了!”
阴语儿连忙站起来,然后又坐下来,说道:“少仲公,就,就让我去吧。”
我摆手拒绝,告诉阴语儿,老猫是我兄弟,我理所应当。
“可是——”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走之后,这么大的就交给你了,辛苦!”
阴语儿连忙摇头,说不辛苦。
咚咚咚。
“进——”我说道。
门开了一条缝,三缕长髯先送了进来,随后就是一个黄脸皮的老头。“臧道,你上来干啥?”我有些不高兴。
老家伙腆着笑脸说道:“老板,我看你人好,劝你一句,千万别去。”
“别去?”
不等我询问为啥,臧道这老家伙已经溜下去了。
叫阴语儿回去休息,毕竟从白天靠到这么晚,已经很累了。
一时间,整间办公室就剩下我和老猫两人。
我递过去一根烟,老猫接住,然后悄悄塞进了裤兜里,苦哈哈地吐吐舌头,做贼似的左看右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叔叔,我得小心点儿,别叫我妈看见了——”
“抽吧,兄弟,你妈不会来。”
老猫嘟着嘴说道:“不会的,妈妈会来,她一定会来的!”
擦,这小子是他娘的想妈妈了吧?
“老猫,你想你爸了吗?”
“不想,我爸老伴着一张脸,太吓人。”
呃——
突然,办公室的门又欠开一条缝,紧跟着飞进来一个纸团,被我一把抓住。
“长白十六峰,尔虞我诈,去了不比送死差多少。”这毛笔字写的龙飞凤舞,遒劲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个沉浸多年的老手。
之前臧道不让我去,这会儿又飞来一纸团,难道还是臧道那老家伙在提醒我?
若真是他,我想不出一个干巴巴的酒鬼老头,是咋知道长白十六峰实力的?
若不是他,又被谁暗中监视?
怀揣着疑问,我敲开阴语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