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那黑坛子装了鬼发,难道爷爷要余安盛接手发廊,目的是为了收集鬼发?
鬼最贴近头皮的那截头发,是鬼阴气最重之所在。
我只知道这种鬼发最大的用处是制邪害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余安盛,该不会是你自己想拿这个害我吧?”我没有接过黑坛子,冷笑道。
“我可没那个胆量,别说谭林不会放过我,你旁边这位——”
余安盛瞥了楼湛天一眼,没再说下去,他明显很忌惮楼湛天。
我犹豫了下,终于接过了黑坛子,“我爷爷有没有说收集鬼发的原因?为啥要给我?”
“他只交代我把鬼发给你。让你滴入自己的血,养护七七四十九天,再葬入他的墓里。”
从余安盛的话里,我知道爷爷只交代他通过帮鬼剃头、收集鬼发,以剃阴头为由害人全是他擅自而为。
爷爷只在牛头村被灭前见过余安盛一次,之后不曾出现过。
余安盛不是没想过摆脱爷爷,但爷爷贴在他魂体上的符纸,任他想尽办法都撕不下,不管火烧、水浇都没用。
他不知我啥时候会回来,只能一直守在发廊里。
我打开黑坛子,里面冒出滚滚鬼气,鬼发已快装满了。
爷爷到底想干啥?竟要我用自己的血养护鬼发。
我的血可是九阴之血,用来养护阴气极重的鬼发,绝对是阴到极致。
爷爷既然是在牛头村事发前找余安盛,又交代葬在他墓里,定是要我认为他已不在人世。
我总是忍不住把爷爷和神秘人联系在一起。
神秘人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也许他此时就在附近?
这么一想,我捧着黑坛子走到门口,楼湛天也跟了出来。
他冷眼扫过坛子,说道:“把坛子收好。”
听楼湛天这语气,我以为他知道爷爷养护鬼发的用意,便问:“湛天,你知不知道九阴之血养护鬼发有啥作用?”
楼湛天迟疑了一下,摇头说,“不知道。”
他不知道才怪!从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他总会帮爷爷隐瞒我。
我横了他一眼,就高举着黑坛子,大声喊道:“爷爷,我知道你在的,你快出来,不然,我把坛子砸了!”
楼湛天皱眉,要过来阻止我,“别意气用事!”
我疾疾退开,对楼湛天小声说。“放心,我不会真砸的!”
会这么说,只是不想楼湛天阻止我,其实在得知是爷爷让余安盛接手发廊时,我对爷爷的信任动摇了。
我隐然觉得鬼发可能会危害到我,并产生了把黑坛子砸掉的念头。
楼湛天当真相信我不会砸,没再阻止我。
恰巧这时,我瞥见一道黑影闪进斜对面的巷子。
“爷爷?”虽没看清黑影是谁,我却下意识认定是爷爷,急忙追过去。
结果,巷子里空无一人,我失望极了,扬声大喊,“爷爷,我知道是你,为啥不肯出来见我?”
回应我的是荡在巷子里的回音,与呼呼的风吹声。
“爷爷,你再不出来,我真的要砸了坛子!”
因认定爷爷故意躲着我,心里又气又急,见迟迟无人出来,就再度高举黑坛子。
同时,我体内那股力量突然乱窜了起来,直窜到我手间、涌入手掌之中。
当我的手掌聚满这力量,沾到黑坛子的鬼气,竟如火灼般巨疼。
我疼得手上一松,黑坛子瞬时从我手上脱离而出。
哐啷一声脆响,黑坛子砸得破碎。密麻成团的黑色鬼发散落一地,飘散出来的鬼气被夜风一吹而散。
我怔看着地上的鬼发,整个人都懵了,虽然我是有砸掉黑坛子的念头,但仅仅只是念头。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楼湛天居然动怒了,他用力擒握住我的手臂,“你真的砸碎了!”
我甩不掉楼湛天如铁钳般的手。无奈道:“我不是故意的。”
见楼湛天面显不信,我来气了,怒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是故意的!”
楼湛天手劲略松了些,终是信了我,语气无奈道:“你不是想知道九阴之血养护鬼发的用途吗?我告诉你!”
他语气一顿,缓缓道:“能代替九阴之体!”
能代替九阴之体!这话如魔咒一般。响彻在我耳边,把我震得不轻。
楼湛天说,那只坛子曾封印过鬼婴、封印过许多恶魂,聚满非常浓重的鬼气。
像这样的坛子非常难得,用来装浸过九阴之血的鬼发,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的养护,效果能与九阴之体媲美。
爷爷前年偶然间得了这只坛子。便打算用来制出能代替九阴之体的阴物。
如今坛子砸碎了,再也寻不到这样的坛子了。
这是楼湛天头一次把爷爷需要九阴之体的事告诉我。
我也想起爷爷没隐居牛头村之前,一直在寻找九阴之体,直到我出生后,才作罢。
“爷爷,你到底要干啥?”不仅手疼,我心里同样不好受。眼泪止不住地狂流。
不管爷爷为啥要鬼棺、和九阴之体,也不管他是不是打过我的主意。
至少他想过用别的阴物代替九阴之体,也说明他不想害我。
可我却产生了把鬼发的黑坛子砸碎的念头,还真的失手砸碎了。
楼湛天还要说啥,目光一扫,发现我的手掌通红得要泌出血一样。
他面露急色,拉过我的手,“怎么回事?”
被楼湛天拉着手,着急地问手咋回事,我心里莫名的委屈。
这股委屈源自于长久以来,所遭受的一切,我忍不住道:“疼!”
其实像我这种习惯受伤的人,这一点如灼伤般,不算啥。
“我看看。”楼湛天眼里划过一抹心疼,冰冷的指尖抚过我的手掌。
突然,楼湛天似发现啥,脸色骤变,猛地把我打横抱起。
“湛天,你要——”我被楼湛天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
不等我把话说完,他已幻出一团黑雾,把我包裹其中。
这次,不是带我飞到空中,而是遁入地下、直往阴间而去。
一路上,楼湛天都一声不吭,脸色显得很凝重。
他竟把带我来到阴间一处无鬼之境,这里坐落了几座鬼山、还有山崖,此时,我们就站在山崖下。
山崖的一侧垂挂一条银链般飞泄下来的瀑布。而瀑布下面则是一大片冒着腾腾阴气、雾气氤氲的湖。
随着阴风吹过来,把水吹成轻雾洒在我脸上,凉飕飕的。
瀑布的水流匆匆地往下冲,一不小心,撞在岩石上,水花四溅,如飞珠碎玉般晶莹。
我从不知道阴间还有这么好看的地方。正要开口,楼湛天已把我的衣服全扒光了。
“湛天,你要干啥?”我被他放进冰冷彻骨的湖里,冻得直打哆嗦。
楼湛天沉默不语,也脱光自己的衣服、下了湖。
他紧抱着我,‘勃发之处’抵着我,却未像以往一样冲入我体内。
楼湛天还特意把我的手按入水里。火烧般的灼疼、一浸到水里,疼得更厉害了。
偏偏楼湛天又一言不发,把我气得够呛,“你到底咋回事?”
楼湛天把头埋入我脖颈间,喃喃低语道:“原来这力量还在,不是被压制住了吗?”
啥叫原来这力量还在?自从我发现这股力量以来,都小心翼翼。不敢让楼湛天发现。
这力量每次都在我危险之时、才爆发,残留在我体内的也不易察觉,所以,长久以来,楼湛天都不曾发现。
倒是上次在大荇岭溶洞的时候,我为了召唤鬼棺,不得不动用了这力量。
当时溶洞里的血气过重。楼湛天又被鬼棺引去了注意,也没发现这力量的存在。
眼下我的手被灼伤后,那力量混着鬼发的鬼气残留在手上,一直不消退。
楼湛天抬起头,褪去面上的焦色,问道,“你体内的力量何时有的?”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隐瞒楼湛天了,便如实告诉他,并趁机问他知不知道这力量的由来。
楼湛天不肯告诉我,只说出让我泡湖水的原因。
原来那股力量和鬼发的鬼气相冲,发生异变,才灼伤我的手。
而这片湖是阴间独特所在,湖水的阴气可以化去各种鬼气、包括残留在我手上的鬼气。否则,我这双手肯定会废掉。
我赶紧查看自己的手,见没那么红了,顿时庆幸不已。
不过,泡手就泡手,我和他干嘛要脱光光、也泡在湖水里?
我还没问出口,楼湛天就把我抵在湖边。声音暗哑道:“你该学会控制这力量,免得再如今晚一样。”
“我不知该咋控制。”我苦恼道,要是会控制早就控制了。
“我教你!”楼湛天说完,便没有预兆地分开我的腿、闯入我体内。
“唔唔——”我哪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手,刚发出声音,就被他尽数吞进嘴里、淹没在他的律动之中。
******
我忘了自己是咋离开阴间那片湖的,只记得楼湛天要得比平时还猛。
可能因为湖水的关系,最后,我居然没出息地晕了。
第二天,我是在龙岩镇上的旅馆醒来的,却不见楼湛天。
他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只写着:有事要办,晚间归来!
直觉告诉我,楼湛天很有可能去找疑是我爷爷的神秘人了。
我想起还没处理余安盛的事,顿无睡意。
随便填了下肚子,我就匆匆赶去发廊,余安盛早就不在发廊了。
我没猜错的话,余安盛存活不了多久,肯定会被灭口。
阿娟他们也算得了自由,我便把发廊处理掉。
我在回旅馆途中,发现一大群人满脸悲愤地往发廊的方向而去。
和发廊有关的事,我自然好奇,就向路人打听情况。
一问之下,我才知道找余安盛剃过阴头的人原本好端端的,可从昨晚开始、到现在,脑袋纷纷落地。
我明白其中缘由,余安盛剃头时,把人的脑袋都砍下来。
人没了脑袋。当然会死了,只不过余安盛把头颅缝回尸体时,施法让人魂魄依旧附在尸体里、让他们以为自己还活着。
现在剃过阴头的人,脑袋纷纷掉落,说明余安盛已魂飞魄散、鬼术失去了效用。
那些死者的家人都意识到是余安盛在作祟,联合起来到发廊找他算账。
幸亏我先一步把发廊处理了,不然。我估计得帮余安盛背黑锅了。
昨晚余安盛拿黑坛子给我时,我故意提了一句位于宁北地区的桃源村有鬼棺,不知他会不会告诉爷爷?
如果爷爷知道的话,肯定会去,到时我一定要让他与我相认。
因边走边想事情,我忘了看路,等我反应过来。已偏离旅馆好远。
我正要往回走,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打骂声,和嘤嘤的叫声。
这叫声很熟悉,我认出是小黄的声音,急忙往那方向望去。
那是一户在办丧事的人家,因为门外围满了人,我只看到房檐下挂着两盏灯写着‘奠’字的白灯笼。
小黄的叫声是从人群里传出来的。我心下大急,疾步走了过去。
围了太多人,我边往里面挤、边道:“麻烦让让!”
这些人全是来奔丧的,彼此之间都是亲戚,见我一个外人硬挤进来,都很不满。
有人嚷嚷道:“这女的是谁啊?挤进来干啥?”
我无暇理会众人的议论,终于看清里面的情形。骇得肝胆俱裂。
小黄被倒吊在门口的槐树下,浑身伤痕累累、没一处好肉。
它看到我,涣散的眼睛微亮了一下,冲我发出低弱的嘤叫声。
更令我气愤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居然拿着一把刀,准备把小黄剥皮剔骨。
我怒不可遏,疾冲过去阻止,“住手!你们要干嘛?”
“你是谁?少管闲事!”持刀的汉子恶声恶气道。
他旁边一个年轻人倒是和颜悦色,却说出令人胆寒的话,“我们要把这害人的玩意煮来吃!”
害人?自小黄住到我家后,不仅从不做害人之事,甚至还会做好事。
但小黄咋会出现在这里?以它的道行咋可能被人捉住?
看到小黄,我就忍不住想到爷爷,难道爷爷躲在这附近?
我稳了稳情绪,反问那年轻人,“它咋害人了?致于杀它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