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湛天神色一滞,轻拍着我的背,哄道:“乖,别想那么多。”
他的态度,让我愈发不安,“你回答我啊,我还会是我吗?”
“阿音,你不是不肯承认自己是箐筠的转世?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想?”楼湛天说着,拿起一旁的水要喂我。
我就着他的手,小口啜着温水,心却一寸寸凉透。
“你会好的,我们都会好,再也不分开………………”
楼湛天的声音似多了一种蛊惑性,我渐渐听不清他在说啥。
“湛天,我、我怀——”我想告诉楼湛天,我怀上他的孩子,但声音含糊不清、并渐渐低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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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醒来时,夜色阴阴,空气中萦绕着阵阵鬼气。
入目的是一栋栋悬挂着一口口褪色红棺材的房屋,这场景非常眼熟。
我忍着发疼的脑仁,终于想起这里是清河村。
楼湛天不在,他去哪了?怎么把我放在一块平放在地上的棺材盖上,还用红线把我紧紧地和棺材盖捆绑在一起?
我吃力地睁大眼睛。发现前方飘站着一大群鬼,都是清河村的村民。
它们排列有序,如提线木偶般,表情木然无神地盯着我。
为首的鬼是当初欲置我于死地的摄青鬼黎嫣。
这些鬼都一动不动地。没有攻击我的意思。
我浑身无半点力气,根本无法动弹,皎洁的月光之下,我的肌肤越显透明,有种即将消失于世的感觉。
恐慌到了极点,我不由嘶声大喊,“湛天,湛天,你在哪?”
过了一会,楼湛天凭空出现,他一身黑衣,脸色异常惨白。
楼湛天剑眉紧锁。深邃的眼眸中仿佛闪烁着点点寒光。
他一步步飘向我,最后,站在棺材盖旁,蹲在我身边。
“阿音——”楼湛天轻抚着我的脸,目光充满缱绻、而又不舍。
楼湛天的样子似生离死别一样,我惊惧不已,拼命地挣扎,“湛天,我不要破除诅咒了,你快放开我、快放开……………………”
“阿音,我别无他法。”楼湛天眼中缓缓划下两行清泪。
“湛天,你咋了?鬼棺会、会把我变成季箐筠?你总说是为我好,其实你做这一切,是为了季箐筠,对不对?”我厉声大吼。
我的情绪已到了崩溃边缘,理智一点点地瓦解。
满脑子填满季箐筠和楼湛天成双成对的俪影,令我无法正常思考。
“阿音,其实你心里清楚,你就是箐筠!”
楼湛天按住我的肩头,阻止我挣扎,他痛苦道:“不管是前世的你,还是如今的你,我都爱入骨髓,我从未想过把你变成她………………”
他的初衷只是想帮我破解诅咒、不让我不得善终,没想过让我完全成为季箐筠。
“我承认,在知道回忆大法能让你恢复前世记忆时,动过心思——”
不等楼湛天说完,我打断了他的话。“你动过心思,还敢说不是想让我变成季箐筠?哪怕我真的是她的转世,也仅仅是转世,我、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只想做我自己,你别妄想把我当成她的替身!”
我一直都在逃避,害怕捅破真相的窗纸,更不曾想过。会在这时候,和楼湛天摊开一切。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季箐筠的转世。
可我还是不愿唤醒沉寂在我灵魂深处的前世记忆,即便会死。
“阿音,够了!听我把话说完!”楼湛天压不住我激愤的情绪,只得大声喝止。
我怔住了,双目无神地看着楼湛天,眼泪如水龙头一样,长流不止。
楼湛天说,我的身体和鬼棺有难解的关系,如果不用鬼棺做法,我可能会消失得连魂魄都不剩。
我突然想起。楼湛天施法让鬼卷幻成第十个鬼棺时,从我身体闪出一个完整的鬼棺影子,如赋予了鬼卷灵魂,才令鬼卷幻成鬼棺。
难道这是导致我生命力逐渐流失的原因?也许楼湛天是察觉到这一点。才认为鬼棺能救我。
楼湛天不知我所想,继续说,做法之际,必须用我的九阴之血,再引用清河村这些鬼的鬼气作为辅助,以催动鬼棺。
说到底,与其说楼湛天用鬼棺救我,不如说是以鬼棺为我续命。
做法途中会有很大的风险,也可能产生后遗症。
我也终于知道为何选在清河村了,因为清河地势极阴,可以布下阴居锁魂局,除了能借用这里的鬼做法之外。还能把鬼气锁在这里,避免开启鬼棺时,引来外界的鬼破坏。
说起来,这地方还是季箐筠选的,她打算在这里复活楼湛天。
“啥后遗症?”我颤声问,难受得快无法呼吸般。
“等你好了,再告诉你!”楼湛天眼里显出痛苦的挣扎。
他不愿再多说,默默地拿出十个鬼棺,围摆在我四周。
楼湛天不说,我也猜到了,语气悲凉道:“我可能会恢复前世的记忆,失去这一世的记忆。完完全全成为重生的季箐筠?”
“阿音!”他手上动作一顿,只得告诉我,“不一定,也可能两世记忆并存。也可能仅保留这一世的记忆。”
“你是不是希望只保留季箐筠的记忆?”我哭问。
这是令我痛苦已久的心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想弄清楚,不愿再不明不白。
楼湛天沉默了很久。才摇头说,“不是,不管结果如何——”
“你别说了,我明白了。”我知道他想说啥。
楼湛天肯定是为安抚我的情绪,才说不是,不然,他也不会沉默那么久。
“阿音,你——”楼湛天看着我,到底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见楼湛天继续摆弄鬼棺,我的心已寒如淬冰。
我无法想象失去现在的记忆,成为季箐筠的样子,那我这辈子岂不是白来一遭?
所有关于我是谭音的一切,都成了代替季箐筠而存在。
不!我不要这样,我疯了似的挣扎,理智已全失,“楼湛天,我宁愿死,也不要成为季箐筠!”
楼湛天置若罔闻,终于把鬼棺摆好了,他拉开我的袖子,并拿出一把短刀。
“住手!你会后悔的,我已经怀、啊——”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用力割开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