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做了什么?”景灏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蓦地想起展颜锁骨下方那一块暧昧的青紫痕迹来。
“颜儿他早已经是别人的人了。”
“我不信!”
景灏失魂落魄的往林子里走,既不看路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脑子里细细回想着这些年来和展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最后都化作几个时辰前的画面,他愠怒的瞪着自己,竟像是要来和自己拼命似的。
不要说出来,不要说出来,不要说出来。
“爹?哈哈,哈哈哈。爹?您还记得我是您的儿子啊,在你对颜儿做出那种事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记得我还是您的儿子呢!”
“那你拿我下手啊,你可以砍了我一条腿,这样我就不会去找他了。你也可以剁了我一只手,我就会因为自己配不上他而放弃。再不济,你把那药用在我身上啊,正好圆了你的心愿。为什么要对他做出这种事?为什么?”
春药
“难道你爹亲眼看见的还不足以为信吗?”
“爹暂时只能告诉你这么多。知道得越多你只会越痛苦。灏儿,爹就只有你这么个儿子,不为了你好还能为了谁呢。不要埋怨爹,爹也是逼不得已。太子对爹恩重如山,我不能这么没有良心,你能体谅爹吗?”
景灏惊得倒退了好大一步,整个人都跟被雷劈傻了一样怔怔的,嘴里喃喃的念了一遍这个平日里最不可启齿的字眼。他忽然放声大笑,继而又嚎啕大哭,像个精神错乱的麻风病人。
景坤被他逼得倒退了好几步终于无路可退,这才猛然抬头迎上景灏的目光。
“是。”景坤转过身来看着他。
“别过来,别碰我!你好卑鄙!”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如果展颜只是发生了这种事心还在自己身上,那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现在,展颜已经不肯跟他走了,他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跟自己发脾气,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羁绊硬是被自己的亲爹血淋淋的斩断了。来除亲早。
“从前你就一直问我颜儿是我从哪里救回来的,今天我便告诉你吧。颜儿他其实有名字,他姓宋!”
“我不累。”展颜摇头,一想到燕云舒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他还有什么心思休息,晚一刻钟确认燕云舒的安全,他就觉得自己的心没办法踏实放回胸腔里。
“你打死我,你干脆打死我好了!反正你是我爹,有道是‘父债子偿’,我已经没脸见颜儿了,你干脆打死我好了!”景灏也不退也不躲,反而迎上去伸长了脖颈。
“是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吗?”
心被扯得一片一片还淌着血。他的颜儿,他自十岁那年见着他起就爱不释手的颜儿,他终于还是没能守住。
景灏啊,景灏,你可真该死!
“爹,你什么意思,难道,跟颜儿的身世有关?”
景坤见他像是真的受了不小的刺激,就随他去了,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知道的。当下便也不多做停留,孤身一人赶往扬州城去了。
“嗯。”
“阿颜,我们已经离扬州城不到十五里地了,快马加鞭再赶上几个时辰的话应该会在天亮时分就到达城门口。你累吗,累我们就休息一下。”
“颜儿他,跟皇室的人有关系?”
“你身上还有伤呢!”
“是我又怎么样。灏儿,我说过你们两个是没有未来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在他的手上!”
一下子知道了太多过于震惊的事实,景灏的脑子里现在乱成了一锅粥。景坤对展颜做过的事情所带来的刺激远远超过了展颜已经委身于别的男人这个事实。景坤的做法太让他震惊也太让他寒心了,简直要推翻他一直在自己心里塑造起来的父亲的高大形象。不但如此,展颜还和皇室的人有关系,是自己一直视为敌人的宋室皇族里的人。景灏感觉自己不是失去了一个人,而是一下子失去了两个。
“我如果不这么做,怎么逼得你们俩分开?”“灏儿,你去哪里?”
“那你又是怎么亲眼所见的?”景灏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景坤,内心的理智被黑暗一点一点的啃食殆尽。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正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身体在逐渐变得麻木,心也逐渐变得冰凉。
“灏儿,你别这样。”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景坤看他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什么千真万确的事!我不会相信的,除非我亲眼见到,不然我是不会相信的。”
四周静的吓人,只听见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景坤气得浑身颤抖,一巴掌不够,又扬起了手掌。
“颜儿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他已经把身子给了别的男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由不得你不信!”
“灏儿,你听爹一句劝不好吗,爹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啊。你跟颜儿,你们两个人终有一天要站在对立的一方拔剑相向。我只怕到了那一天你会更怨爹没有早一点把你们分开。”景坤放下了手背过身去,过了好久才幽幽的开口,声音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啪——
虽然对于展颜已经委身于人这一事实感到痛心绝望,可是比起这个来,他更觉得心疼和歉疚。想想在客栈的时候,明明知道展颜还生着病,明明知道他想让自己留下来,可是自己还是听信了爹的话把他一个人留在客栈就走了。那个时候颜儿心里该是多害怕多孤独呀,必定也是怨极了自己的。
景灏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会这么凑巧和当今的皇家一个姓?
景灏的咆哮并没有得来半句安慰,反而引来一个火辣的耳光。
“爹,你在说什么?你亲眼见到了什么?”景灏如一尾濒临渴死的鱼,紧抓着景坤的衣服跪在他脚边,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爹,是你对不对,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对不对?”
“不碍事,我自己运功调息一下就行了。”
姓宋!
乔木和展颜一人骑一骑就着月色往扬州城的方向赶,身后还跟着两匹大白马。展颜不认识路,反倒是乔木对这一片好似挺熟悉,一径在前边带路。约摸赶了两个时辰,他们才渐渐放慢了速度。一来为让马休息,二来乔木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走对了方向。虽然他认路,毕竟这是在晚上。
“景灏,你别忘了我是你爹!”
“那好,我们继续赶路吧。”
“你到底做了什么?”
“爹你放心,我不会去找颜儿的,我没那个脸去找他。您先回客栈吧,我自己冷静了会去找您的。”
关于展颜的身世,景坤从来闭口不谈,不管景灏如何问,他从来不说。有时候问急了他还会大发雷霆。所以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关于展颜的身世是个不能触碰的秘密,因为问了爹会生气。只是而今听景坤这口气,应该是和他一直不肯提及的展颜的身世有关了。
“我不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景灏像头狂怒的豹子,甩来景坤的衣袖站起来就要往回冲。却被景坤拦住了他的去路。
“灏儿!”景坤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连忙靠过来。
“你这个孽子!”景坤扬着的手又抬高了几分,动了动手指最终却还是没有落下来。
“我在箭上涂了春/药,颜儿是自愿救那个男人的。”
和燕云舒交手留下的都只是些皮肉伤,不碍事。唯一痛得厉害的便是手臂,被高墨澜那一记风神腿踢中,当时都已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但后来动了动好像也没断,倒像是脱臼了。他爹已经替他正过了骨,除开疼倒也没什么其他碍事的。
“路过几次,这是去扬州城的必经之路。”乔木边回展颜的话,边就着月光仔细查看埋在路边的地标,确实是扬州地界,他这才翻身上马。
景坤说不出话来了。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反过来,儿子对父亲的了解也必然是比旁人要深刻得多的。所以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景坤,逼得他竟不敢看自己儿子的眼睛。
“别哪样?爹,我是你儿子啊,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颜儿虽然不是你生的,可是你也养了他这么多年不是吗?难道就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吗?你怎么就能下的了手对他做出这种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的事情!”
“爹,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你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好吗?”景灏说着便调头往树林里去了,既不是回扬州城的方向,也不是去找展颜的路。
“阿乔,你以前来过这里吗?看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似的。”zVXC。
乔木双腿一夹马腿子,那马儿便撒开蹄子跑了起来。没跑出半里路展颜便听得前边一声“吁——”,乔木紧急拉住了马缰绳。
地上躺着一个人,看衣着打扮不就是之前偷袭伤了师父的那个人么?奇怪,他不是已经被人救走了吗,怎么会昏死在树林里?乔木知他和展颜关系匪浅,就算怨恨他伤了燕云舒,碍于展颜在场也不好对他怎么样。他看着展颜,不知道他有何反应。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