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判官目光闪躲,犹犹豫豫,顾白语把笔举起来,“我数三声,一,二……”
“等等,我说,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的官阶比我高,他下了文书叫我阻止你们,我便来了。”
“嗯?”
“是真的,你若不相信,我也没办法。”那判官冷着脸,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顾白语思考了片刻,似乎默认了那判官的话,转而说道:“她是我的岳母,如果她在这里有什么不公平待遇,你们的事情,将会被整个阴曹地府知道。”说完,将笔丢给那判官。
围观的阴差还想对我们做什么,却被那判官拦了下来:“别去送命了,你们拦不住他的。”
我和程安高连枝对视一眼,心想就这么轻易地放我们走了?可是,把娘留在这里真的安全吗?
顾白语跟我说,娘的名字已经进入生死簿,如果再把她强行带到阳间,不出三天,她便会魂飞魄散。
眼下看来,留在这里,是对娘最大的保护。
我心中虽有犹豫,可我相信顾白语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娘——”我只叫了一声,便硬噎着说不出话来。
我被顾白语强行拉着离开那里,一路上浑浑噩噩,也不知我们是如何离开阴曹地府来到阳间的?
我们返回阳间的地点是在我们村外的田地里,天色微亮,四周空无一人。
我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是程安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不对,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高连枝把我们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程安说,现在这个季节是农忙的季节,农村人一般都会早起下地干活,怎么我们村到现在还一片静悄悄的,一点人气也没有。
他这么一说,我也察觉到不对劲,当即打起精神站起来。
村子里面静悄悄的,连狗叫声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
我们沿着大路往村里走,走到村口,发现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挂着一面镜子,还有一颗血淋淋的狗头,场面实在诡异的很。
怪不得村子里面没有狗叫声,原来,那些狗都被宰杀了,它们的头颅被挂在主人的门框上。
好端端的,村民们干嘛要弄这些东西?每家每户都挂镜子,已经够诡异了,居然还挂一颗血淋淋的狗头,若是陌生人来到我们村子,定要被吓的屁滚尿流。
我和高连枝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看程安和顾白语,却是懂得的。
顾白语眉头紧皱,面色铁青,眼神里迸射出冷冷的光。
我问他怎么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叫我心惊胆寒:“他们知道我们还活着。”
高家村的村民知道我们还活着?
他们联合起我们村的村民,要一起对抗我们?
他们把我们当成了怪物?野兽?
一时间,心里面五味杂陈,特别不是滋味。
如果我们村的村民像高家村的村民一样对付我们怎么办?顾白语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他们全都杀了,从此以后,九庄村变成一片孤村,那些看着我张大的人们将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顾白语的双手将沾满鲜血,他会被抓到地府,日日承受酷刑,就像我在地府里见到的那些遭受酷刑的鬼魂一样?
不、不要,我不要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村民们会放过我们吗?
正自沉思,“嘎吱”一声,有人将门打开,划破这宁静的清晨。
开门的是蔡叔的媳妇,正打着哈欠,一看到我们,顿时变了脸色,紧接着,爆发出一声惊叫:“他、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声音极其嘹亮,把左邻右舍都叫起来了。
不一刻,很多村民都出来围着我们,左看右看,仿佛看怪物一样。他们似乎很害怕我们,手里拿着武器,有的还试图攻击我们。
我的内心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纵使从小到大我没少受到村民们的白眼和嘲笑,可我依然对这里有感情。我不相信没有一个人对我还存着一点点怜悯之情,几天前,他们还将我们当神仙一样崇拜着呢。
“蔡叔、李婶、阿朱、陈伯……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乔沛,你老实告诉我们,他,是不是个死人?”陈伯的媳妇目视着顾白语,直接问我。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话实说吗,村民们能接受顾白语不是活人吗,撒谎,可我的脑子乱极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骗他们。
陈伯的老婆见我犹豫,冷哼一声:“高家的人说的没错,那个顾白语果然不是人,乔沛,你把个死人领到我们村里来,是想害死我们吗,啊?你这妮子咋就心肠那么歹毒呢?你娘死了你陈伯还给她做了一口上好的檀木棺材呢,你咋就一点也不知道知恩图报,还想害死我们,啊?”
“不、不是这样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根本不听我的话。
高连枝拉了拉我的胳膊,让我算了,这些人好像被人洗脑了,我说再多也没用。
程安建议我们离开这里,我很想和村民们解释,但实在有心无力。
我们要离开,陈伯的老婆竟然带头挡住我们的去路,还让年轻力壮跑的快的阿朱去高家村通风报信,就说我们回来了。
这下子,顾白语被惹怒了,将众人扫视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陈伯老两口身上,似乎是在问:你们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救你们的吗?
陈伯心虚的低下头,他老婆骂了他一句:“蠢货,他帮我们,是想先取得我们的信任,等我们放松警惕了,再把我们都吃了。”
也不知道她这些思想是从哪里来的,听着就让人觉得可笑。
吃他们?要是真想吃他们,当初高飞翔将它们打晕,顾白语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她一口一个高家人,高家现在只有高老爷子和高飞翔了,高老爷子已疯,那她口中的高家人一定指的是高飞翔了。
她忘了那天晚上高飞翔是怎么对他们的吗?
到底高飞翔给了喝了什么迷魂汤,她现在竟然向着他说话?
眼看着阿朱跑去通风报信,我想劝阻,刚一动,村民们就举起武器,一副要打我的样子。
看着这一张张分不清善恶的面孔,我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了,当初竟然那么帮他们,企图赢得他们的信任和尊重。
趁着顾白语还没有发火,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他们肯让我们走,我们便可以既往不咎。
“我老公的本事你们是知道的,如果你们惹怒了他,我敢保证,在高家的人还来来到之前,你们已经……”那两个字我没说出口,好歹给他们留点面子,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
村民们有所犹豫,毕竟他们也不想惹麻烦,只要我们不伤害他们,他们也不想招惹我们。
可陈伯的老婆又把村民们鼓动起来:“大伙儿别听她的,要是今天我们把他们放走了,以后她们肯定还会来找我们算账。阿朱已经去通知高家的人了,我们只要想办法困住他们就行。老陈,小蔡小王小张……你们几个去把各家各户门上的狗头拿下来。葛道长说了,死人都怕狗,我就不信这么多的狗头还困不住他。”
陈伯的老婆像个领导者一样,对着众人发号施令。
那几个人应了一声,赶紧挨家挨户搜集狗头。
顾白语一直沉默不语,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怕的是他会像对付聂放他们一样对付这些村民。
好在,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顾白语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在他的眼里,这些村民就像跳梁小丑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老婆,想不想去咱们家看看?那里可比这里好多了!”不曾料到,顾白语沉默半晌,突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就是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让我的鼻子一阵发酸,眼前一片模糊。
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村民们如此这般,让我的心寒到了极点,我还有什么留恋的。我几乎是哭着说出那一个字:“想。”
顾白语牵起我的手,转身要走,陈伯的老婆撒丫子跑到我们面前,挡住我们的去路:“你们都可以走,但是,他不可以。”
“老太婆,别逼我对你动手。”顾白语冷冷地说。
陈伯的老婆明显的害怕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两个字:“你敢!”
这时,陈伯带着那几个人拎着十几个狗头回来,陈伯的老婆一把抓过两个,朝顾白语丢过来。
顿时,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和高连枝吓的惊叫起来,那两颗狗头实在太恐怖了,狗眼还整得大大的。
待那两颗狗头快要到跟前时,一道影子从我面前闪过,两颗狗头便“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许多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顾白语,因为他们都没看清顾白语是如何出的手?
“走吧!”顾白语是真的不想和他们纠缠,要是换做以前,这些人这般纠缠,早就被他五马分尸了,现在他能这么冷静,我感到很知足。
可村民们却不知足,似乎今天不把顾白语除掉,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能感觉到顾白语的怒火在一点点往上窜,这一次,他真的被惹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