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马车,我征收了。”谢必安淡淡道:“你没有意见吧?”
“这……”马车内的女人一愣,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谢必安摆手打断,“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说不定还要让我帮忙打退那些盗匪,故事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等等,我……”马车内的女人顿时急了,她是傲慢不假,但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出如此不智的事情?
但谢必安却不愿听她继续说下去。
“动手。”他招呼了一声。
话音刚落,兜帽人影便一步踏上马车,伸手掐住那女人的脖颈,将她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
谢必安转头望向正准备悄悄离开的徐户一行人。
“你们是盗匪?”
“呃……是。”徐户扫了一圈周遭,那副血腥场景可说不了谎,所以干脆地点头承认了。
“他难道是想替天行道?”徐户脑海中思绪纷飞,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
“那正好。”
谢必安笑了起来。
“我有一个小礼物,想要送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够收下。”
“那礼物该不会是我们的项上人头吧?”徐户越想便越是心惊,同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不过却不是为了反击,而是为了逃跑。
徐户强笑道:“是什么礼物?”
砰!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溅起了数寸烟尘。
“喏……就是这个女人。”
女人?
徐户一愣,烟尘缓缓散尽,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他眼前,对方早已陷入昏迷,脖颈上的浮现出青紫痕迹,述说了对方昏迷的缘由。
徐户心中的负面情绪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狂喜,但他很快想到还有一个自己惹不起的存在,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
理了理袍子,徐户冲着谢必安一拱手,道:“多谢大人!”
“嗯。”谢必安微微颔首,转头便上了马车。
徐户见谢必安有离去之意,先是招呼了旁边一个盗匪,命他看好地上昏迷的女人,以免对方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跑了,随后面容一肃,恭敬地朝马车的位置一拱手,声音洪亮道:“恭送大人!”
余下的盗匪面面相觑,也有样学样。
“恭送大人!”
“恭送大人!”
……
不认识的人在此,或许会认为谢必安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大盗,毕竟能让有着凶名的黑虎盗如此恭敬的人物,必然是比他们更为凶残的存在。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响,谢必安不禁露出了笑容,虽然他并未要求徐虎等人如此做为,但既然对方这般做了,也算是有心。
正当他拉起马车缰绳,正准备驱马前行之时,两道身影突然跪在了马车前边。
“大人,请等一下!”
谢必安拿着缰绳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
“你们这是?”望着跪在地上的田氏兄弟,谢必安挑了挑眉。
田文抬起头,露出一张谦卑的面孔。
“我看大人的马车还缺少一个车夫,一个护卫,不知大人看我们兄弟俩是否满足要求?”
听罢,谢必安不由愣了愣。
“你俩不是那个女人的护卫吗?”
“我刚刚将那女人当做礼物,送给了对面的盗匪,你们下一秒便跪在马车前,毛遂自荐要当车夫与护卫,莫不是要以此条件,要我出手换回那个女人?”
说罢,谢必安便似笑非笑地看着田氏兄弟,似乎要看他们的反应。
田文苦笑道:“我原本是有此想法的,但既然大人这般说,那定然是不会答应我等的请求。”
谢必安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自然如此,那么,你们又会怎么做呢?”
沉默片刻,田文低下头道:“虽然大人现在不答应我等的请求,但不代表未来不答应,我们兄弟俩愿为车夫与护卫,一直跟随在大人身边,直到大人改换主意为止!”
谢必安望向田文的目光顿时就微妙起来。
说得这般大义凛然,但如果真有这么伟大,在刚才他将那女人扔给徐户的时候,田文将应该出手了,而不会等到现在。
谢必安念头一转,就想到对方应该是想借由这个名头,取得他的庇护,毕竟他一走,徐户会不会放走他们两个,可就是一个未知数。
至于忠诚?
田氏兄弟虽是巴家护院,但他们只是中途加入,可算不得真正的巴家人,说出这些话的田文可是没有丝毫的羞愧。
思索片刻,谢必安觉得若是路上多出一个车夫与护卫,会省下不少的时间,遇着麻烦的时候,也可让田氏兄弟二人解决,于是便放下缰绳,道:“既然你们有如此忠义之心,那就跟上罢。”
……
……
时间回到现在。
听见谢必安问话,一直有注意环境变化的田文就立刻答道:“大人,我们到了汉林附近,以现在的速度行进,最多明日下午,我们就能赶至风铃山。”
“好,那就保持现在的速度。”谢必安随口说道,说完便将车帘放下。
即使面前只有一面绘有腾云异兽的帘布,田文却是丝毫都不敢放松,连忙躬身应道:“是。”
谢必安摇了摇头,随即将视线放在了旁边的兜帽人身上。
思索片刻,他伸手揭开了兜帽人头上的帽子。
兜帽下展露出来的是一个女孩。
其人长着一头末端微卷的黑色长发,肤色显得苍白至极,似乎很久没晒过阳光一般,琼鼻小口,容貌可人。
但不知是何缘由,这个女孩的眼神看上去异常黯淡,若观察仔细,甚至能够发现她的眼白部位正缓缓地被黑暗侵染。
“谢言……”谢必安叹息了一声。
兜帽人就是谢言,至于她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则要从谢必安离开岚山之后说起。
当日,谢必安离开岚山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选拔之地。
但在去往的路途中,谢必安觉得背一个昏迷之人行动很不不方便,于是他想到了一个让谢言“苏醒”的方法。
方法的实质其实是他一心二用,同时操控谢安和谢言的躯壳。
当然,他的灵魂只有一个,不可能分裂成两块进驻到两个不同身躯,但他可以通过操控谢言脑海中的赤霄剑,间接地控制谢言的肉身,从而做到同时控制两个躯壳。
因为以前从未做过此种事情,一开始显得还很生涩,他操纵的身躯表现可谓僵硬至极,寻常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但经过一段时间习练,他已经提升了不少,操纵的躯壳表现也极佳,寻常人一般也看不出来问题。
而谢必安的这个想法成功施行的前提,最重要的一个便是在于谢言身躯的阴影化改造。
不知是不是压抑久了的反弹,当谢必安走出岚山,解除了谢言躯壳限制后,他便发觉谢言阴影化的速度异常快速。
说一日千里有些夸张,但一日百里还是有的,容貌的些许改变,也是在那段时间内发生。
到了现在,谢必安甚至能够控制谢言,施展出隐连弩这一阴影天赋来。
是的,谢必安将隐连弩称为阴影天赋,而非阴影术法,而这是由缘由的。
因为谢必安发现,他操控谢言施展隐连弩的时候,只需要起一个念头便可以了,余下的事情她的肉体会自行完成。
似乎是在其阴影化的过程当中,将这一门术法完全印刻在了躯壳深处。
因而,它不必像普通术法一般,在施法前做出种种准备,只需要动一动念头,法术就会自行发动出来,极大地增强了实用性。
为了将它与阴影术法区分开来,谢必安在思索良久之后,决定将其称为阴影天赋。
……
……
马车行进速度不算快,但也绝不算慢,三炷香时间过去,马车驶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田武突然驱着黑马上前,来到田文旁边,低声道:“大哥,有情况。”
马车驶来的方向是路口右方的一条大道,左右两道之间生有浓密的绿植阻隔,视线根本穿不透这些绿植。
虽然视线穿不透,但声波却传的过来,田武就是听见了左方大道传来的马步声响。
“我也听见了。”
田文脸色不变,随后低声叮嘱了田武几句。
“好。”
田武握剑的手紧了紧,随后夹紧马腹,转到马车另一边。
田武原先是跟在马车右手,这一移动就来到了马车左手位置,如果路口左方来人,要冲袭这辆马车,必然要过田武这一关。
很快,马车便到了左右两条道路交汇的岔口。
田文忽然一拉缰绳,马车速度缓缓降了下来,田武也微微躬身,捏紧了长剑,随时准备迎击。
噔噔噔!
一辆马车在田文面前缓缓驶过。
马车样式看去极为简约,拉车的马儿也是马市常见的矮马,缓缓震动的马车一面上纹有几行墨色小字——长运马行。
田文略微松了口气。
“原来是长运马行的租借马车。”
所谓马行,即是一个能够租借马车的行会。
“一般来说,会租借马行马车的人,应该都是些穷苦人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田文这样想着,将一丝注意力放在了前边那辆马车上。
租借马车内。
“大哥,现在马车驶到了汉林路口,应该很快就能赶到风铃山。”说话之人是一个穿黑裙的少女,看年纪约莫十七八岁,容貌艳丽,眉眼弯弯,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美人。
“那就好。”坐在旁边的一个青年应道,其身着蓝色衣袍,面容冷峻,脸色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左臂与脖子间挂着条白色染血绷带,似乎是受伤了。
“咦?”黑裙少女突然惊疑出声。
“怎么了?”蓝袍青年疑惑道。
黑裙少女顾不得答话,面带喜色地抬起了手臂。
洁白的皓腕上,挂着一枚奇特的玉石手镯。
玉为红玉,但在红玉表面,却印刻有数道本不该存在的白色痕迹。
此刻,红玉手镯正朝外界发散着红光。
“大哥,红玉手镯有反应了!”黑裙少女惊喜道。
蓝袍青年的心情也很不平静,但他好歹是大哥,虽然面上也带有掩饰不住的喜色,但语气却平静了下来。
“这红玉手镯是那人临死前交予你的,他曾说过,只要手镯附近出现有阳法修习者的气息,红玉手镯便会散发异象。”
“而修习者气息越是强大,手镯散发的异象就越是强烈,看这情形,这附近定然有一个强大的阳法修习者!”
“我明白了。”黑裙少女平整了下呼吸,然后遮掩了手镯发出的光亮,与蓝袍青年对视一眼后,掀开了马车的车帘,视线四下扫射,很快集中到了身后的马车上。
黑裙少女朝车夫喊了声:“慢些。”
那车夫似乎是少女的下属,黑裙少女这么一说,租借马车的速度顿时就慢了下来,直至与谢必安马车并排行驶。
黑裙少女的视线扫过警惕的田氏兄弟二人,停在了马车车厢上。
“你好,车厢里的朋友,我们能聊一聊吗?”
无人应答。
气氛有些尴尬。
田文皱起了眉头。
麻烦!
但这也是轮到他们这些下属出手的时候,想到此处,他先是眼神示意了一下田武,随后冷声道:“我家大人正在休息,你有什么事?”
见有人理会,虽然只是对方的一个下属,但这还是让黑裙少女脸上僵硬的神色松了松,她眼珠子转了转,轻笑一声道:“这不是我闲旅途中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嘛。”
“对了车夫,你家大人什么时候会起来?”
“无可奉告!”田文硬邦邦地答道。
有了之前的境遇,这次虽然在田文这里再次碰壁,但黑裙少女有了心理准备,倒是脸色自若道:“反正我也是闲着无聊,那等你家大人醒了再谈吧。”
田文捏着马缰的手顿时僵了僵。
这是赖上了?
要不要问询一下大人该怎么行事?
就在田文陷入犹豫之时,谢必安的话语适时从车厢内传来出,声音很低,只能让田文一人听见。
“不要理会他们,我们走我们的,他们走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