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反转！
被骗了。
这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骗术，它几乎没有付出什么成本，只是几句话，就将原本应该站在同一个阵营思考问题的两个人给分化开来，彼此盯防警惕。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对方在这之前，其实就做好了充足的信息侦查，因为只有真的摸清楚了二人之间的关系状态，才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制造分裂局面。
另外，对方明摆告诉你了他是要刺杀一个人，你就自然而然顺着他的思路思考下去，到底谁才是合适的刺杀对象，然后对方选择了一条成年雷龙。
龙族的身份在此时自带视觉盲区效果，因为只要拉伊奥显现出本体，刺杀就几乎是不存在的；
毕竟，刺杀和围杀，可不是什么近义词。
卡伦还觉得，在对方原本的计划里，自己和奥吉大人应该是被排除在外的，因为对方甚至都知道，拉伊奥会邀请黛那小姐密谈。
小小的意外发生在自己……以及奥吉那边，好像都通过各自的方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结果为了安抚这两个警觉的“孩子”，就各自给了一颗糖豆让你们含在嘴里慢慢地品。
品的时候，就没功夫开口说话，自然也就沉默了。
正如在奥吉大人回复了卡伦下半句后，卡伦下意识地开始了沉默观察。
而这，正是对方丢出糖果时想要的结果。
此时，奥吉大人愣了一下后，马上冲出了包厢。
卡伦犹豫了一下，抬起手示意普洱和凯文那边可以自由决断，让它们带一带艾斯丽。
然后，卡伦抱着一种要跳泥潭的心，也跟着冲出了包间。
冲出去后，奥吉大人已经消失了。
当然，也可以理解成消失的是自己。
黑雾，自卡伦面前升腾而起，那具骷髅再次走出，他身上的黑色长袍缓缓褪去，露出了其古铜色的内在骨骼。
原来，白骨生物，也是能呈现出“肌肉感”。
“卡伦部长，很抱歉，先前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交流，现在，我们有稍微充足一点的时间了。
其实，我对您一直很感兴趣。
一个优秀有趣的年轻人，他的行为充斥着年轻气盛，但他本人，却又一直保持着冷静克制，以及被这些光芒所掩盖的……实力天赋。
我很了解您，真的，我尽可能地搜集到了一切有关于您的资料，我知道里面应该有不少是假的，但我本就不是来探寻隐秘，而是来搜找性格碎片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戴着面具的您和不戴着面具的您，是完全两副面孔。
老实说，我不想和您交恶，因为我觉得三十年后，秩序神教的圆桌会议，或者类似秩序之鞭这样一个大系统负责人的位置，您至少能拿到一个。”
“伱对我可比我对我自己更有信心。”
“是么？但我知道您很有信心，我甚至参加过您的男仆在约克城异魔圈子里开展的讲课，虽然他讲得很含蓄，也做了阉割，但我能够捕捉出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比如，从他那里散发出来的，应该是属于您的……绝对骄傲。”
“这样的调查，我很不喜欢。”
“那么……骑士团医院里的体检呢，呵呵。”骷髅发出了笑声，“其实，您也一直在配合着被调查，不是么？”
卡伦沉默了，默默地举起手中的迪亚曼斯之剑。
“您不要急，我愿意和您打一下，不是为了分生死，甚至不是为了一个结果，而是我认为，三十年后，如果我还存在，我应该会为今天能有幸与您交手，而感到骄傲。
其实您也不用担心，比如担心我还察觉到了什么。
我毕竟只是一个局外人，我不是秩序神教的人，想要真的窥觑到您公开之外的秘密，肯定需要成为您身边亲近的人。
而我之所以能察觉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那也是因为，和那些你们神教高层看待你时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同，我是很早就敏锐地察觉到您的特殊。
并且，您注意到了么，我对您一直用的是敬称，这不是礼貌，而是我的真情实意。
当我用看待未来比我高伟的大人物视角来看待现在的您时，才能有真正的收获，你们教内现在的那些大人物，是不可能用我这种视角的，人嘛，都是有自我感觉良好情节的。
而我……不是人。”
“你要刺杀的，是拉伊奥？”
“是的，拉伊奥。但怎么说呢，和您的想法还有些不同，如果您继续按照自己思维思考下去的话，您会觉得拉伊奥投靠了秩序神教，而我们刺杀拉伊奥的目的是为了让地穴神教更独立……
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
拉伊奥想要的，是成为地穴神教龙族一脉领导者后，然后率领龙族脱离地穴神教，去建立一个新的龙族聚居地。
而我们想要的，则是继续保持地穴神教现如今的完整状态，为此，我认为继续当秩序神教的奴仆教会，才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但拉伊奥可并不是这么想，确切的说，更希望看见地穴神教和秩序神教分裂的，反而是最为‘忠诚’于秩序的他，因为只有这两个神教分裂，他才有机会带龙族脱离出去。
他是一个野心家，他的存在从长远角度来看，不利于秩序对地穴的羁縻政策。
我今天杀了他，其实是对秩序有利的。”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现在所说的话？”
“您不用相信。”骷髅抬起手指，弹了一下上方，上方当即荡漾起一层波纹，“您和古曼家很亲近，我猜测您对阵法肯定也是非常了解，因为您是个天才。所以您现在应该看得见，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防御阵法。”
“和先前的，不是一个级别。”
“是的，很抱歉，先前不能向您展示得这么坚固，否则您就不会选择暂时沉默应对了，事实上，经过了我们的刻意改造，这里的防御阵法强度……应该不逊于您秩序之鞭总部大楼。
我们为这件事准备的时间很长，准备得也很充分。
我并不觉得现在的您可以打败我，但就算您打败我了，也无法脱离这里的束缚，您是没办法阻止我了。”
卡伦身形前冲，对着骷髅一剑劈砍了下来。
骷髅探出手，身前出现了一道黑色漩涡，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把刀，正好格挡住了卡伦的这一剑。
紧接着，它步子向前迈出，四周的一切开始了疯狂地挤压。
卡伦后退半步的同时，将迪亚曼斯之剑刺入地面，下一刻，一条条秩序锁链迸发而出，反向撑起了被挤压的空间。
骷髅开口道：“召唤：亡灵睡梦师。”
一个身形消瘦得几乎不成人样的长发女人浮现而出，对卡伦唱起了摇篮曲，强大的精神催眠力开始如潮水一般渗透过来。
卡伦目光坚毅，眼眸里流转出黑色的光泽，直接隔绝了这些企图侵入自己意识的精神力，同时将大剑拔出，身形顺势一侧，绕过了亡灵睡梦师对着骷髅又一剑斩下去。
“哐当！”
骷髅的刀再次挡住了大剑的攻势。
“您没有故意装作受到了精神力侵袭影响来迷惑我，我可以理解成这是您对我的一种尊重么？”
“你的话，可真多。”
“呵呵呵，抱歉，遇见了自己未来的偶像，肯定会忍不住多说一点话，我真的是无法控制住自己。”
刀剑互相发力后各自弹开，骷髅开始主动进攻，每一刀落下，都带着极为可怕的力劲，如果不是二人现在位于防御阵法的圈子里，二楼过道的地板应该已经被拆光了。
卡伦开始防御，虽然看起来略有吃力，但每次都能将对方的攻势化解。
“这才是您喜欢的战斗方式，先利用防御来消耗同时进行观察，然后等到对方力量下降时伺机出手赢得对决，因为您的灵性力量储备十分丰厚。
其实，我也很丰厚，我也有绝对的自信……但我，就是不想和您比这个，呵呵，我怕发生什么意外。”
一连串的攻势后，骷髅开始主动回收。
然后，对决的双方陷入了一种诡异且尴尬的安静，当双方都交出主动权想要打防守反击时……就没人来进攻了。
“卡伦部长，您没有出全力。”
“你也没有。”
“但我们性质不一样，我是不想杀您，或者说，是我不想尝试去杀您，而您，是不想暴露么，还是……懒得暴露？
好吧，为了让您不至于觉得过于枯燥，我可以给您提供一个新的话题，这个话题我想您应该会感兴趣。
陨落之神的传承者，那个喜欢用沙子制作雕塑艺术品的家伙，他的背后，其实是和荒漠神教有关系的。
哦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现在正在闹分裂的沙漠信徒。
荒漠神教分裂在即，用不了多久，大概就会变成新的沙漠神教和旧有的荒漠神教。
而秩序神教，其实一直在背地里支持沙漠神教，秩序希望通过荒漠的分裂来达到严重削弱荒漠的目的，然后……对荒漠进行吞并，我想，秩序应该已经准备好了餐具，只等着开餐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再次感到荣幸，您没有认为我是在故意试探以及您没有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个刺客，是沙漠神教的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全是。这个世上，游离于神教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组织团体，就比如和您一直关系密切的暗月岛，在一百多年前，它就曾和一个神秘组织接触过。
后来我得知，在暗月岛地位极高的先祖贝尔纳遗体还被人偷走捣毁了，当时，您应该正好也在暗月岛。
哦，我不是想要深究您在这期间做了什么，虽然我肯定您做了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您，在过去一千年，也就是自光明消亡那一刻起到前几年，秩序神教对外的一贯方针是维持教会圈的稳定，那时候，一切不稳定因素都是秩序神教所要打击的目标。
而当秩序神教开始改变对外方针，主动挑起和推动教会圈矛盾与冲突时，很多苍蝇就会飞过来，顺着它的节奏开始去满足自己的私利。
我就是其中的一只苍蝇，很小很小的一只。”
“那刺杀首席主教家，是为了做什么？”
“没有明确的目的才最难调查，其实目的比较笼统，是为了加速，让秩序神教去主动推动，沙漠和荒漠的分割，这是送上门的借口。
秩序自己不会用这种方式造借口，但架不住，主动送上门了，如果您是秩序高层，大概也会想着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至少，得捞取一些利益回来。”
“你是他们的人么？”
“我的身份很多……我和他们有过接触，但我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他们的人，我不喜欢和他们共事，因为在我看来，尽管他们将自己的理念和信条吹嘘得多么高级，仿佛一个个地都凌驾于所有神教以及整个教会圈之上。
但有多少，是下面的正统神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就像是世俗国家里近些年开始盛行的环保主义者；
当他们吃饱喝足时，可以笑呵呵地看着他们表演，甚至跟着喊几句口号，当他们自己饥饿的时候，这些苍蝇，就会被一巴掌拍死丢进垃圾桶了。
超然的地位，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在默契之下被赋予的。
我曾经是，现在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们，就是这样。”
“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唉，您就是不相信我对您的欣赏以及对未来的您的崇拜，但这就是事实，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可以做到看得更远，为未来下注。
你猜拉伊奥当年为什么选择追随还只是中层阶段的诺顿，是我提醒他的。
拉伊奥能有现在的位置，也有我的扶持在里面。
只不过现在，我不是很需要他了，他在我这里也完成了使命，该丢进垃圾桶了。
我再说一件事的话，您就应该相信了。
我去过艾伦庄园，
我在您以前待过的族长书房里逗留过，欣赏过那间书房墙壁上挂着的画像，有一幅猫的画像，和您现在身边带着的那只黑猫，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另外，那座庄园里还有一座演艺厅……”
卡伦目光微凝。
“我没有选择尝试进去查看，因为我觉得这会严重触犯到您，因为我有种预感，那座演艺厅里，只要我进去了，就会被里面的存在‘记住’。
请您相信，我对您是尊重的，可能再过一年，两年，三年……我会派人来到您的身边，或者，干脆就是我自己求一份差事和待遇。
在这之前，我怎么能触怒到您呢？”
“你知道我会来这里？”
“不知道，我没想在现在就和您见面，还好，这不是我的最终身份，所以影响不是太大，但我猜测，应该是和那位死去的前任首席主教有关系。”
“你是智者一脉的存在？”
“很接近答案了，我有智者的身份，但需要在已故名单里去找，呵呵。”
“拉伊奥会怎么死？”
“杀一条龙，或许会很难，但其实，也能很简单。比如……叛逆龙神当年叛出龙族后，曾和以前的同族开战，留下了一杆次等神器——叛逆之枪。
这件破损严重的神器，一直被地穴神教龙族一脉进行着保管，但七大主脉虽然有着各自的区域和独立性，可这么多年来的互相交流和渗透也不少。
比如，我手里就有一杆仿制品，对龙族强悍的身躯，有着专属克制效果。”
“你想把杀死拉伊奥的责任，丢给黛那？”
“是的，没错。”
“你就不担心引起大祭祀的怒火？”
“其实，我比您更了解您的大祭祀，要想继续压制住地穴神教，让地穴神教继续当狗，那么七大主脉里有两脉，是必须要严厉打压的。
一脉就是龙族，这是天生骄傲的种族，诸神不出的时代让他们的野心进一步膨胀，认为自己可以分裂出去建立自己的族群巢穴。
一脉就是智者，天生的阴谋家，是绝对的不稳定因素，而那杆将要刺杀拉伊奥的仿制品叛逆之枪，就是智者一脉偷偷做的。
黛那小姐杀死拉伊奥，正好给秩序神教进入这里调查的机会，如果大祭祀知道我真实身份的话，他会命人杀了我后，再出席我的哀悼会。
至于黛那小姐，我知道她的父亲是谁，但我更清楚，大祭祀和那些一直追随他的伙伴们，对黛那小姐的要求就是……她活着就好。
秩序神教又不会让她去抵命，大不了找个地方关起来，这样她就能绝对安全了，省得大祭祀和那些叔叔们，还得陪着她做慈爱模样。”
“奥吉呢？”
“奥吉……相似的位置，相似的场景，不过她正被她的母亲拖住，她的母亲因犯罪被她父亲亲自下令放逐于深渊，我前不久才派人将她救了出来。
被打压后的龙族需要一个人来收拾局面，她很合适，因为她的血脉在龙族里也挺高贵。”
“所以，你不属于七大主脉之一的任何一脉。”
骷髅眼睛里放出了光：“哈哈哈哈哈，您猜到了么？您已经猜到了啊，哈哈哈哈哈！”
骷髅举起双臂，开始一改先前的淡定正常，开始变得极为兴奋：
“一般人，不，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猜到的，但您能从和我的对话中猜出来，我的预感没错，我的调查也没错，我的判断更没有错。
在未来，秩序神教内，绝对会有您的位置。
局限于约克城大区，这只是您未来道路上的一个小坎而已，您会在这里积蓄力量，等待猛虎走出山林的那一天。
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将没说完的那句话说出来。
我想听，我想得到承认，来自您的承认。”
骷髅站直了身子，低下头，双手撑着刀，如果再加一个单膝跪下姿势，大概就是骑士册封礼仪了。
卡伦沉默了。
“求求您，说吧，这对我很重要，我很孤单，我需要认可。”
卡伦依旧沉默。
“那条骨龙，会最终流转到您手中的，这是我的投资。”
卡伦仍然沉默。
“我的真名叫扎吉斯.本.怀特，这是我的亲生父亲给我取的名字，您查不到他，因为在我三岁时，他就死了，我就改名了。”
卡伦终于开口道：“你信仰的……是地穴。”
“嘶………”
骷髅张开双臂，道：“是的，地穴是我的信仰，在外人看来，七大主脉的源头七位创教神祇只是找了一个借口合作创建了神教，更像是一个公会联盟，但事实上，伟大的地穴之神是真实存在的，他的地位在我眼里，不逊于秩序和光明。
那七位创教神祇，其实就是它麾下的七位分支神。
而我所信奉的，就是真正的地穴信仰，感谢您的认可，这个答案，我不认为其他人能猜到。”
“那为什么，地穴之神，从未真的现身过？”
“为什么要现身呢？”骷髅问道。
“为什么要现身？”
“如果地穴之神知道，上一个纪元结束之后，将是这一个诸神不出的纪元，他为什么要现身呢？只为了能够在这个诸神不出的纪元里，在教会圈中，流传一些属于自己的故事让人去看？”
“那你的看法呢？”
“地穴之神，是最先预知到纪元未来的主神，地穴，是他的藏身之处，我现在所做的，就是不惜一切，将地穴神教的框架给保留住，不至于分家。
因为如果诸神归来……那么地穴之神，将是第一位归来神！”
“那我提前恭喜你。”
“谢谢。”骷髅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坚硬的头盖骨，“哦，刺杀开始了，请看。”
“哗啦啦………”
像是幕布被完全掀开，整个二楼所有包间的遮挡完全散去，上方的引起的动静，也在此时让下方所有人集体抬头向上看去。
如同一座搭建在高处的舞台，所有“探照灯”都打向了那里。
舞台上，
黛那小姐一脸惊愕地单手抓着一杆紫色的长枪，这是一杆双尖枪，在上个纪元里，叛逆龙神曾拿着它的本尊杀戮过自己的同族。
此时，长枪的一端已经洞穿了拉伊奥的胸膛，龙族傲人的身体素质在这把特殊克制的长枪面前，薄脆如纸。
“拉伊奥活不了的，他前阵子为了杀死一个竞争者，已经受过重伤了，这一枪，恰好可以要他的命，好了，一切结束。
再见了，卡伦部长，请您别忘了，在某个阴暗角落里，有个人，已经将你视为了下一个诺顿。”
“我觉得，你可以再等等。”
“嗯？”
上方，
原本拿着长枪的黛那小姐看起来像是刚刚一枪洞穿了拉伊奥的身体；
但下一刻，
她的眼里不再迷茫和慌张，另一只手微微翻转，对这一杆双尖枪施加了一股向自己的拖拽力量，然后放弃了自身的所有防御，甚至是主动张开。
“噗！”
枪尖，刺入了黛那小姐的腹部，穿透了进去，恐怖的力道进入她的身体，开始疯狂地破坏！
下方，当即传来了尖叫声：
“黛那小姐和拉伊奥大人被刺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