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来得早,叶卫川得知邵正东亲自来医院看望叶薇然不由受宠若惊,他在公司得到消息,甚至连重要会议都推迟了,让葛天擎开车直奔医院。
一路上,葛天擎并没有如叶卫川预期的那样将车开得很快,在很多事情上他并不赞成叶卫川的做法,几次在叶薇然面前欲言又止的他内心也是备受煎熬。
“别纠结,等你到我这个年纪,有了我这样复杂的家世就明白了。”叶卫川浅眯着眼,葛天擎的犹豫早已让他洞穿。
助理的心思他懂,可他的心思又有谁能明白,压在他身上的重担犹如万斤,他别无选择,家大业大,最起码在他手上不能废了。
葛天擎眼角掠过身边的男人,“我只是觉得大小姐背负得太多。”
叶卫川闻言‘咻’的睁开那双精明的眸子,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厉声道,“那她应该承受的,从她想守护叶明娟那天开始。”
葛天擎噤声,叶卫川的个性他很清楚,一旦决定的事不容改变。
“不要妄想去告诉她什么,那样她只会更痛苦。”叶卫川的警告声在耳畔响起,葛天擎就连犹豫的心思都没有了,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助理能解决的。
是啊,有时候真相太过于残忍,还不如永远埋葬。
只是可怜了叶薇然那么好的一个女人,活生生的被这种不被看好的亲情利用。葛天擎想起叶薇然那张严肃的脸,在工作的时候她总是一丝不苟,而面对员工,哪怕他是她父亲的一个助理,她从来不会看轻了他。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叶薇然不知不觉和邵正东聊了一个下午。
终于,座椅上的男人有了起身的迹象。
邵正东看了眼床头柜上开得正好的白色马蹄莲,紫色的包装作为衬托,不同于玫瑰的艳丽却有着令人心醉的清香,男人修长的手触上去,含笑望着病床上的女人,“这花喜欢么,还是你喜欢别的花?”
叶薇然点点头,又像是想到什么摇了摇头,“不用花费了,我真的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
“这个能让郁闷的心情好,是一定要的。”邵正东一句话说得别有深意,从进来到现在,他脸上温和的笑意就没收敛过。
“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叶薇然黑色的眸子闪了闪,苍白的唇瓣扬起看向已经起身的男人,“好。”
说这个字时她面上明显松了口气,可见这个女人并不怎么欢迎他。
邵正东眼角的笑意加深,就在叶薇然以为他会转身离开时,男人却在这个时候骤然倾过身来,他的脸离她很近,叶薇然愣了半晌,只听一句话从他好看的唇角缓缓溢出,“薇然,我明天再来看你。”
叶薇然面色逐渐僵硬,邵正东的热情让她措手不及,她要的并不是这种结果。
站在门外偷看的男人在邵正东贴近叶薇然时,他早已按耐不住浑身的怒火,陆景琛从来没有这般懊恼过自己的行动不便,当他艰难的扭动门把,邵正东已经从里面出来,深黑色的眸底呈现的是男人那张欠扁的脸。
都说邵正东一表人才,陆景琛看哪儿哪不舒服,到底是哪里帅了?
去,再帅,帅得过爷么?
邵正东利索的关上门,里面的女人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邵正东走后叶薇然还在为怎么去看陆景琛纠结。
“景二少!”邵正东单手插兜,笑容和煦,一副无害的样子。
陆景琛只觉得膝盖处有种钻心的疼传来,几乎让他承受不住,他后背吃力的抵着冰冷的墙壁,连说话都得用上不少的力气,不过在情敌面前,他绝不会被打倒。
“邵总初来乍到还挺闲的。”陆景琛冷酷的脸上布满层层阴霾,嘴角的笑容轻佻。
“再怎么闲也比不上景二少,骑马把腿都给摔了,我本来还想改天约你一起呢。”邵正东接口,轻蔑的视线逐渐往下移,最后定格在他受伤的腿部。
陆景琛面色如常,深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暗沉,“不管做什么,摔跤失败是常事,摔跤并不可怕,就怕摔下去了爬不起来。”
“呵,景二少看得如此透彻,倒是让邵某刮目相看。”邵正东走过去和陆景琛擦肩而过,“告辞。”
陆景琛哪里这么容易就放过他,这个男人在抢他的女人!
“她的身份你清楚了么?”
邵正东为了迁就他,意欲前行的身体倒退回来,眼底的柔和散去,“我们相识这么久,我当景二少应该是清楚我的脾性,只要是我想要的,还在意她的身份么?”
“你的意思是,你看上她了?”陆景琛咬牙,有种想把眼前男人撕了的冲动。
景二爷其实真的很想告诉他,不行,她是我的!
相较于那天在马场,邵正东点点头大方的承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景二少,好东西可不能独自霸占,况且,叶小姐单身,她还有选择的权利。”
陆景琛气得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那好,我们就走着瞧。”
这个男人占叶薇然的便宜占得够多了,如果不是他和叶薇然闹别扭,他能插的进来么?
“难得和景二爷喜欢上同一样东西,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须臾,邵正东留下一句别有用心的话径自离开。
如果不是膝盖受伤不方便,以陆景琛火爆的性子肯定会冲上去和某人干一架,比试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说击剑。
医院的走廊外,邵正东沉稳的脚步击在人心里异常沉重,陆景琛单手杵着拐杖,后背靠着墙壁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面容疲倦,这时他竟然没了进去的勇气。
犹豫间,江澈急匆匆的赶来,“爷,您怎么出来了,医生说了开始的两天不要乱动。”
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都不过来看他,他能不动么?
陆景琛略微泛白的唇瓣紧抿,只是秃废的靠墙站在那儿,像是丢了魂似的,这样的他看在江澈眼里还是有些心疼的,“二爷,我扶您进去吧!”
陆景琛不耐烦的朝他摆摆手,“一边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江澈看了眼周边的环境,视线聚焦在斜对面的病房,顿时明了,“叶小姐虽然伤的不重,但毕竟也在腿部,行动也不方便。”
这男人怕是又在和自己怄气了!叶薇然到现在都没主动来看他,熬不住了吧?
“说这些做什么,我就是出来透透气。”陆景琛打死不承认,他想掏根烟点上,却发现连做这个动作都有些不便,当即只得懊恼的放弃。
江澈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陆景琛想做什么,他把烟递过去,换来的却是男人的一记冷眼,“不需要!”
难道他就这样废了么?笑话,他就算只剩半条命也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江澈收回手,深知这个坎也只有陆景琛自己才能迈过去,他们谁也说不通,男人听不进任何劝告,江澈只好站在医院走廊里默默陪着他。
末了,江澈开口,“爷,您让我办的事情办好了。”
陆景琛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他还是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似乎从喉间深处发出来的声音,“嗯!”
“我是怕馨儿小姐过来和您闹。”
“让她来!”陆景琛原本平静的情绪猛然间就激动了。
江澈也跟着感叹,“说实话,这严少爷对你馨儿小姐真是没得话说,只可惜……唉。”
腿间传来麻木的痛感,陆景琛僵硬的动了动,杵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窗前,眸光扫过医院外面那一排排花店和水果店,眼神一凝,他抬起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朝身后的江澈吩咐,“去,给我把那家店里的花全部买下来。”
江澈也没有多问,正准备应声去办,只听男人又道,“还有,明天医院附近的花店都不许开门。”
“……”
呵,邵正东,你喜欢玩是么?
陆景琛只要想到那个男人对叶薇然献殷勤,他心里集聚的妒火不断向上涌,从而忘了自己的处境,抬起腿往护栏杆上踢去。
悲剧就在这一刻发生了,这一踢,男人的脸色蓦然惨白,高大的身形不受控制的往后栽,紧接着那种疼痛已经不是他所能承受,眼前一黑,竟然疼得昏了过去。
“二少,二少!”
叶薇然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外面的争吵声,她浑浑噩噩的睁开眼,起身准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时,就在她扭开门把的同时,病房的门被人撞开,首先进来的是江澈,随后一个男人被众多护士抬了进来。
那个男人脸色惨白,俊朗的轮廓依然掩盖不了昔日的风华与锋利。
叶薇然朝昏迷不醒的男人看了一眼,心猛的一抽,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拽住江澈问,“怎么回事?”
江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的解释,“叶小姐,你这里近,先让二少躺一下。”
“他怎么了?”
“二少伤势加重。”
伤势加重?
叶薇然大脑打结,此时她眼里心里全是陆景琛的伤势,她又转而走向那几个护士,急切的问,“他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已经赶过来了,我们不是他的主治医生,也不好妄下定论。”护士给出的结论并没有什么性质。
叶薇然身上也有伤,她着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由于腿部力量不支,她只好靠过去在床沿边坐下。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安静的空间里被暖气衬托得很暖和,医生还没有过来,叶薇然瞧着病床上沉睡的男人,那双厉眸此时紧闭着,锋利的眉紧拧,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全然没了往日的那股子戾气。
猛然间,叶薇然想到一件事,她回首看向杵在一边的江澈,“你把他抬到我这儿,我睡哪里?”
江澈朝她看了眼,“你不是没事么?”
这点小伤多休养休养就好了,而二少身上的伤绝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好的,那种疼绝对常人能忍受,想想景二少是一个多能忍疼的人啊,他都能疼的昏死过去,可见这次真的伤得不轻。
叶薇然没纠结太多,陆景琛额头上渗出的细汗足以说明一切,她让江澈那条毛巾过来,她把毛巾折成方形,坐在男人身身边轻轻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他刚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叶薇然一边忙活一边出声问江澈。
江澈见了很是欣慰,心想着,二爷,不管您是真的昏倒还是假的,总之目的达到了,叶薇然眼里的心疼那么明显,这一点江澈绝不会看错。
“二少想来看你,在半路昏倒了。”
叶薇然不再说什么,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眼眶也酸涩得厉害。
漫漫长夜她坐在男人身边,这期间医生已经过来了两次,说是伤口感染,晚上怕有发烧的症状,一定要好好照顾。
叶卫川来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和自己想象中的太不一样,景二少到了叶薇然的病房,这个时候他聪明的选择不过去问,全当做没来过这一趟。
原来他这个女儿是块香饽饽,不仅程家那小子惦记这么多年,陆家的少爷也跟着沉沦,现在又来了个邵正东,他还怕什么?
叶薇然自己身上也有伤,现在还要照顾陆景琛,实在有些吃不消,她拉开座椅坐下,头枕在床沿边就准备这样了。
江澈看不过去,他走过去低声劝着,“叶小姐,要不你累了就在旁边躺一下吧,这床睡两个人足够了。”
叶薇然摇了摇头,她伸出手去在男人额头上轻轻抚摸,温度没有异常,她重重呼出口气像是放心了。
午夜,陆景琛醒来,睁开眼的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此时的叶薇然趴在床沿边,眼眸轻磕着,乖顺的像只小猫儿。男人唇角勾起,他抬手情不自禁的捂上她的小脸,冰凉一片,他顿时又有了怒意。
这么冷的天,他霸占了她的床,又害得她受了冻。
江澈连眼睛都不敢闭,他和叶薇然换班守着,见病床上的男人醒来,他欣喜的走过去正准备开口,陆景琛抬起手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会意关上门出去等着。
叶薇然不敢睡得太死,房间里虽然没有人说话,但那种压迫的气氛太过于熟悉,还是让她醒来了,她抬起头,视线和病床上的男人不期而遇,“你醒了?”
陆景琛偷看被抓,他准备触摸她脸的手还僵在那儿有些别扭,干脆缩了回来,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刚才的尴尬。
“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叶薇然也没在意,她最关心的是他的身体。
男人却道,“上来睡吧,你也受了伤。”
叶薇然艰难的从座椅上起身,“既然你没事了,我让护士安排一个床位给你。”
“已经没有了,最近住院的多。”
只要他想,有也变成没有了。
叶薇然没这么容易妥协,他们有亲密的关系不错,可这里是医院,两人同睡在一张床上还是很不好,“你的床上总没人吧,要不,我俩换得了。”
陆景琛的脸色很臭,他双手吃撑在身侧,想起身却因为膝盖上的伤完全使不上力,叶薇然见状想要过去帮他,谁知男人很傲娇的别过脸哼了声,“如果你想被烦死就去吧。”
“你也知道,我这身份每天探望的人肯定不断。”
这话倒是没错,到时候说不定陆家那边也会来人探望,她可不希望被人当做另类来看。
他的样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叶薇然单手扶着床绕过去,她伸手拽起男人的胳膊摇晃,“我不管,你起来,这是我的床!”
对于生病的陆景琛来说,这点力量他根本承受不住,叶薇然这一晃,他差点没从床上栽下去。
“别晃了,我头昏。”
“可是,我没地方睡。”叶薇然只差没求他。
“是你自己不睡,这地方这么大还容不下你吗?”陆景琛说着还故意往旁边挪了挪,确实空出好大一个位置。
有他到这里亲自坐镇,看邵正东那丫的还敢来,虐不死那货!
叶薇然累得不行,医生的话她又不敢轻易忽略,一晚上还未过去,她就怕陆景琛会在半夜里发烧。
不过她也没上床睡,而是乖乖抱了一床棉被睡在对面的沙发内,陆景琛看不过去,开口威胁,“你再不过来,我就下去找你。”
叶薇然一听果然软了态度,他膝盖伤的那么重,医生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再乱动,他下来岂不又要恶化伤口。
就这样,叶薇然言听计从的上了床,两人分开两个月再次同床共枕怎么都没想到是在医院。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叶薇然背对着他躺着,闭眼之前交代男人。
“你睡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男人很安分,他也不忍心让她受累。
两人背对着背侧躺着,彼此睁着眼,身体很累,精神却好的很。
叶薇然心里莫名的烦躁,病房的空间很大,她在被子里动了好几下都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不小心触碰到男人的背,滚烫的热源让她狠狠的惊了下,叶薇然起身,“你怎么了?”
“唔,难受。”男人浅眯着眼,脸色酡红。
叶薇然的手朝他额头探去,温度烫得吓人,她片刻也不敢耽误,就要下床去叫医生,手臂突然一紧,被男人死死拉住。
男人的视线定格在床头柜上那束白色的马蹄莲上,眼底有妒意涌出,他迷迷糊糊的问,“是谁把花弄在这儿的,我不是说了我的房间里不许有任何鲜花?”
“这是我的房间。”
陆景琛单手压着胸口,像是非常难受的样子,“难怪味道这么奇怪。”
“有吗?”叶薇然倒是觉得很新鲜。
“唔,我对花粉过敏。”
叶薇然信以为真,心想这个男人的洁癖还真多,“我让江澈把它拿走。”
“扔了,千万别让我再看到它。”
景二爷确实没有撒谎,只要看到那束马蹄莲就心慌的厉害,弄得他浑身难受,邵正东那张欠扁的脸再次冒出来,陆景琛恨不得喝了他的血,撕了他的肉。
陆景琛在这一刻发誓,等他腿好了一定要带着叶薇然双双出现在邵正东面前,和那个男人来场刺激的赌局。
叶薇然不和病人一般见识,医生过来给陆景琛量了体温,交代多喝些开水,万不可着凉,特别是伤口千万别在裂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等医生走后,叶薇然按照吩咐把药喂给男人吃。
男人的表情和那次一样,“这是什么?”
“退烧药。”
陆景琛朝她手掌心内的药丸看了眼,一脸嫌弃,“叶薇然,别幼稚了,我从不吃那玩意儿。”
又是这句,叶薇然有点火,这男人连吃个药都要哄么?
这一次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摔门就走,而是在他身旁耐心的坐了下来,她收拢掌心,眸光直逼男人深邃的潭底,“陆景琛,不带你这么祸害人的,你没看到我也受伤了么,带病照顾你,你好意思啊。”
“我又没让你照顾,是你自己非要。”男人嘴角上扬,就爱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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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薇然是真的被气到了,她将手里的退烧药如数装进去,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去找护士。”
陆景琛默默瞧着她,忍着想笑的冲动,一手将她拽住,“别逗了,我真的很难受。”
我去,逗的到底是谁?
“那你吃不吃?”叶薇然脸色疲倦,全然没了耐心。
她这样,陆景琛也不忍心在逗她,只得很听话的道,“吃!”
嗷呜!这个男人终于不再折腾她了,天知道她有多累!
吃了药陆景琛很快沉沉睡去,他那只手还很不安分的搭在叶薇然小腹上,睡姿张扬霸道,那样子一整张床都不够他睡得。他膝盖上的伤得时刻注意,叶薇然也不敢真的睡过去,偶尔眯一下又起来看看他的膝盖,睡觉的时候都生怕他碰哪儿了。
早上醒来,很显然叶薇然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陆景琛心里有愧,更纠结得要命。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今晚你不要照顾我了,好好休息。”
叶薇然一听还以为他同意搬走了,“嗯,还是让江澈照顾你吧。”
这女人还真没心没肺啊,他也就那么随便一说。
“他还有别的事,白天要去公司,晚上还要帮我处理私人事宜。”
“那谁照顾你?”叶薇然下意识的问,完全没有料到又掉到某人挖的坑里。
陆景琛闭了闭眼,模样有点小可怜,“自生自灭。”
敢情他刚才说的都是一番废话,他没人照顾,她能放心么?毕竟陆景琛也是为了她才伤成这个样子,昨晚他发烧,叶薇然吓得整夜都不敢合眼。
叶薇然打了电话让人送早点过来,她抱起衣服往洗手间去,陆景琛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并没有说什么。
从洗手间换好衣服出来,门拉开的那一瞬间,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不由眼前一亮,米白色的高领长款毛衣将她修长的身材完美勾勒而出,哪怕叶薇然还穿着拖鞋也不能让人忽略她那双笔直的美腿,只是小腿上的白色纱布让男人看了有点心酸。
陆景琛朝她招手,“过来!”
叶薇然神经绷得极紧,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做什么?”
“我有话和你说。”陆景琛瞧着她一脸警惕的样不由好笑。
昨晚他都没碰,现在大白天的还能做什么么?
叶薇然扬起脸看向他,“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想说就说呗。”
男人抬起沉重的眼皮,在瞥见窗外那一道道白色身影时嘴角的线条逐渐变得恶劣,暧昧的视线从上到下来来回回在不远处的女人身上扫,叶薇然被他盯得浑身发麻,她捂住胸口,陆景琛视线定格在她护住胸前的手上,“唔,叶薇然,昨晚是不是累着你了,怎么那么憔悴?”
病房的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推开,恰巧一群护士过来查房,这话落在身后几个护士耳里红了脸。
叶薇然由于背对着门,护士开门的声音较轻,她根本没发觉男人眼底的那团戏虐,走过去一巴掌直接拍在男人身上,“陆景琛,你流氓!”
护士看了个个大惊失色,忙走过去急切的问,“景二少,您没事吧?”
陆景琛面色不变,却是道,“你们别误会,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做,真的。”
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解释越让人怀疑。叶薇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这算哪门子解释,就算没有,她们信吗?
陆景琛也深知到了某人的极限,再玩下去真的就该得不偿失了,朝一群脸红心跳的护士到开口,“不是要查房吗,可以开始了。”
叶薇然红着脸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了说明她心虚,留下只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她好不容易等到护士查房出去,正准备收拾这个恶作剧的男人,陆景琛一脸无辜,耸了耸肩,“不是你让我说的?”顿了顿他又道,“我刚刚已经和她们解释了,让她们别误会。”
好吧,是她的错!
叶薇然咬牙,忍着想把他的嘴直接撕碎的冲动,阴森森的道,“陆景琛,那我让你去SHI,你去吗?”
陆景琛却是想着,他没撒谎啊,她穿这件衣服真的感觉那里变大了好多,难道这年头说实话也不行么?
……
连续两个晚上他们都这样度过,谁都没有再提床位的事,白天叶薇然会看书,两人的交流不是特别多,有些事情还需要一点时间,陆景琛也不想在这个端口上再逼迫她。
她能同意让他搬过来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天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强悍狠心。
叶薇然本来就是一点皮外伤,用的也是进口的药,伤口恢复得极快,今天过后她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休息了好几天,叶薇然的精神好了许多,她从来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稍微一好就叫来林暖夏汇报工作。
刚进行一半,邵正东就来了,林暖夏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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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正东并没有注意到病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男人,他见叶薇然站在外间也就没有再进去,而是问,“打扰到你了?”
叶薇然摇了摇头,即使真的打扰了,她敢说么?
“今天很奇怪,云城医院附近的花店都关门了。”
叶薇然没有失望,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她想她一定不是一个浪漫的女人,会抗拒鲜花。
“不过,我给你带来了你想要的东西。”
邵正东一脸神秘,在叶薇然讶异的眼神中拨通了电话,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男音从身后传来,“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闲不住的邵总!”
酸溜溜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邵正东眼角染笑,嘴角却挂着胆寒的冷意,视线扫过病房里唯一的那张床,心里有名为愤怒的东西冒出,他挂了电话,依然在笑,“听说景二少伤得挺重的,不好好躺着,将来留下病根可不好,老爷子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呢。”
叶薇然头一次觉得邵正东这人也挺毒的,不过她没有心思想这些,眼看着两个男人快打起来,她连句嘴都插不上不免有些着急。
陆景琛单手杵着拐杖,这个样子确实处于弱势,不过那张脸没有丝毫的狼狈,菲薄的唇勾了勾,“说来惭愧,我和薇然的孩子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几个月后你就要做叔叔了。”
这话不仅震惊了邵正东,还有叶薇然,她的表情由急切转为震惊,胸口仿佛被人撕开一般,赶在邵正东之前开口,“陆景琛,你够了!”
陆景琛也意识到某些话题太敏感,他适时的闭了嘴,病房里的气氛由刚开始的紧张变成诡异,谁都没有再说话。
孩子是陆景琛和叶薇然都在逃避的话题,今天提出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被人捅了一刀,那种痛比最初还要来得猛烈。
邵正东不愿再尴尬下去,他是个很懂得进退的人,“薇然,等你出院后来找我。”
他一早就猜到了叶薇然和陆景琛的关系,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到了这一步,曾经有一个孩子。
不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陆家和叶家联姻的人选不是叶明娟么,什么时候换了人?
“好。”叶薇然扯了扯苍白的唇,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薇然心里有预感,邵正东刚刚要给的东西应该和合作案有关,她又怎么可能失去这个机会,为了能拿到这个合作案,她差点丢了一条命。
邵正东走后,某人还在幼稚的闹腾,“叶薇然,你知道邵正东什么意思么?”
“……”
陆景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胯下,“他说爷那里出了问题!”
“噗!”叶薇然脸上的阴霾散去,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赶紧的,爷要好好证明给他看。”
她走过去将男人扶到床边坐下,“哎,你别激动,不是还伤着么。”
男人眼前一亮,可怜巴巴的望着她,“你的意思是等爷好了再试?”叶薇然正准备开口否认,陆景琛语速极快,“你说的,不许反悔。”
叶薇然也不再往下反驳,她知道陆景琛是故意的,只不过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去想那个死去的孩子。
但是,陆景琛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个死去的孩子是他的呢?
有些话积压了太久注定要有一个解释。
两人沉默许久,陆景琛眼见着她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那么他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测问,“叶薇然,之前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吧?”
叶薇然坐在床沿边,她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纵然知道陆景琛会问也免不了担心,孩子的事情过去这么久,程家风平浪静,她以为陆景琛已经不会在追究了,那天晚上他们在丛林坦白,说起程以维的时候,她也是抱了别的心思。
叶薇然希望这个男人知道她的苦,她这辈子欠程家的永远都换不清,如果陆景琛能够有一点点心疼她的话,就不应该对程家下手。
“你,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她本来就不善于撒谎,当时也是为了保护程家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陆景琛冷哼,对她拙劣的演技实在不敢恭维,他不需要再多问,已经能确定当初的那个孩子是他的,“叶薇然,你也太小看我的智商了,袒护之意太明显,我是给你一个面子。”
这话雷了叶薇然一脸血,到底是谁智商低?
叶薇然低着头不说话,陆景琛瞧着她,“我就想问你,怀孕了为什么选择隐瞒?”
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无论再怎么样孩子已经没有了,两人的表情看似平静,实则心里都被某种疼痛牵扯着。
过了很久,久到陆景琛以为她不会在开口时,叶薇然颤抖着声音道,“我,我怕你不要他。”
听了她的解释陆景琛倒是没生气,反而有种莫名的欣喜,这就说明她也是爱那个孩子的,只可惜……
看她如此伤心陆景琛也是不忍心的,刚才的刺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男人吸了口气,挑眉道,“哦,你想偷偷生下来?”
叶薇然心里难受得不行,虽然孩子还未成型,可也存在过,哪能不痛呢。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男人一手将她揽过来,轻柔的吻落在她嘴角,“行了,下不为例,这次我们都没做好准备就算了。”
他这算是原谅她了,可是陆景琛,我没有道歉啊,你还真是自作多情。
陆景琛知道真相,在这个时候叶薇然最担心的还是,“你可以不为难程家吗,其实真的和程盛宗没关系,是我自己追上去的。”
男人好不容易热乎的心骤然冷却,手臂的力道僵硬,他眸色转冷,赌气似的将她推开,“我累了,你出去吧。”
只要一说到程家她就会变得很冲动,连自己死去的孩子都忘了。
是,她欠程家的,可他陆景琛不欠,为什么要拿他的儿子来陪葬?
叶薇然深知这个时候不能惹怒他,他们之间好像断不了,可是在一起有那么难,要怎么办?
也许该好好想想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这话一出,陆景琛马上就后悔了,可话说出去了,而且他心里也是有气的,最终只给她留下一句,“叶薇然,以后别随意揣摩我的心思。”
他是没准备好要孩子,但那个孩子确实存在过,叶薇然,我现在想要,你能把儿子还给我么?又或许,他想要的不是儿子,而是和叶薇然继续下去的一条路。
老爷子再怎么不肯,也不会扼杀了自己的小曾孙,而现在,他和叶薇然想要在一起还必须要小心翼翼,至少在婚礼前,出不得半点差错。
他不想让叶薇然心里难受,程家他不会太狠,不过程盛宗是一定要受到点教训的。
话说开了也好,最起码让陆景琛肯定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叶薇然和程以铭没有半点关系。
叶薇然刚走,陆景琛甚至连缓口气的余地都没有,江澈后脚就推门进来。
“二少,老爷子刚才来电话说,五天后陆大少的婚礼您必须回去。”江澈神色很急,说这话时还朝陆景琛膝盖看了眼。
五天,陆景琛的伤根本好不了。
陆景琛也有些意外,神色阴沉,“他还真是会挑日子,提前十天,是等不及了吗?”
江澈分析,“估计陆大少知道您受伤的消息,故意把婚礼的时间提前,到时候老爷子问起来怕是不好交差啊。”
陆景琛不以为意,“怕什么,人受伤是常事。”
只是他心里也不确定,如果老爷子知道他受伤和叶薇然有关,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眼下,最关键的是,“二少,那您是要带叶大小姐回去还是把叶二小姐从国外叫回来?”
陆景琛闭了闭眼,神色陷入两难,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说我带叶薇然回去,爷爷会认出来么?”
江澈实话实说,“以老爷子的精明,只要相处了,肯定会看出来。”
叶薇然和叶明娟,姐妹俩虽然面貌相似,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是大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