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熟悉的风铃声,若不是睁开双眼,谈婧言会以为是在梦中,梦里,她又回到了美国,住在那个诺大的别墅里。
雨落在屋檐发出了清脆敲打的声音,天色是深的,夜晚了,天空如同拉上了一层深色的帷幕,而白天的那场戏也已经谢场。
身上的睡衣纯棉贴身,特别舒服,整个房间也有绿茶的香气,给人舒缓神经的感觉。若是说晕过去的前一秒钟,她猜想那个出现的人是顾奕宸,那么,在看到这些不能再熟悉的房间布局时,她便已经知道了,是陆谨初。
*头放着一个脸盆,上面还耷拉着一条毛巾,谈婧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难不成她这么不中用,只是淋了一场就发烧了?
掀开被子下*,地毯也跟在美国一样,铺满了整个房间的丝绒,光脚踩上去极其舒服。走到浴室,很熟悉地打开那些柜子,取出一整套的新洗漱用具,若不是窗外的天色,谈婧言会真以为再度被陆谨初绑架出国了。
把所有房子都布置成同一个格局,连放东西的位置都一模一样,也只有陆谨初做得出来。曾经笑着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偏执,他说,他喜欢从一始终。
梳洗完,谈婧言打开卧室的门下楼,楼下正在整理报纸的陆叔闻声抬起头来,见来人,微笑着打招呼:“苏小姐。”
虽然昨天陆谨初已经说了,应该叫谈小姐或者顾少夫人,但老人,总是念旧,从前是怎么叫的,成了习惯,就轻易改不过来了。
“陆叔?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陆叔是陆谨初在美国的管家,管着整个别墅,还是陆谨初的司机,原本以为只有去到美国才能遇见,没想到如今已经跟到国内了。
“少爷回国发展,我这把老骨头一个人在美国也没意思,几天前刚来的。只是没想到跟苏小姐这么有缘分,刚回来就遇见了。”
陆叔刻意避开了昨天发生在雨中的那一幕,状若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聊得非常自然。
“choly呢?我想见他。”
“少爷在酒窖。”
酒窖?
谈婧言微微蹙眉,这个时间点在酒窖做什么,回头望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晚上十点半,也不知道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包被放到哪里,有没有人打电话给自己。
一边想着一边打算往门口走去,却被陆叔伸手给拦住。
“嗯?”谈婧言有些诧异,只见陆叔转过身走到沙发旁边的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一看就知道是陆谨初的,一如既往严谨的黑色。
“披上吧,你刚退烧,少爷照顾了你好几个小时,可不要再重感让他担心了。”
听到这句话,谈婧言披着外套的身子僵了僵,忽而点头,不再开口径直朝门口走去。同她想的一样,这里的酒窖,也是在别墅旁边的一个地下室里,外面的空气还是湿湿的,谈婧言穿着男士拖鞋走在鹅卵石小路上,感觉得到脚背上的清凉。
若不是披着外套,仅凭着一条简单的睡裙,早就冷死了。
酒窖门上有一个密码锁,需要按对了密码才能进去。
早在美国时,就已经知道了陆谨初酒窖的密码,跟大门密码是一样,输入后听到啪嗒一声,便打开门弯腰走了进去。
酒窖的光线并不是特别暗,每隔五米就有一盏像极了蜡烛一样暗黄的壁灯。酒香扑鼻而来,越走进里面味道就越浓,谈婧言知道陆谨初有藏酒的喜好,却不知道,他连在g市这个算不上熟悉跟常驻的地方,也会有这么多的酒。
“你怎么来了?”
最里面的房间里,陆谨初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儿,眯了眯眼睛。
灯光很弱,谈婧言走近一点,才看清楚房间里的布局,还有陆谨初桌上那接近空了的酒瓶。
“你喝了多少了?”
陆谨初的酒量很好,这点谈婧言再清楚不过,只是他的眸子早已经沾染上了醉意,显然是喝了很多酒的,或许还不止桌上摆放着的这个空酒瓶。
纤长的手指握住高脚杯的脚柄,微微用力。
“别喝了。”
面对谈婧言的固执跟多管闲事,陆谨初忽然就笑了,就着她的姿势将手中的酒杯一推,“那你陪我喝一杯,这一杯给你喝。”
酒杯推到自己面前,闻着那浓郁的酒香觉得整个人就要醉了,淋了一场雨后发烧,好不容易烧退,整个人多少还有点不舒服。所以闻着酒味,谈婧言立马就有一种想吐的感觉,烦躁地推开,上好的红酒就这样泼了出去。
弄湿了桌面,也弄湿了陆谨初白色的衬衫。
“对不起。”
特别公式化的道歉,陆谨初接受了,将酒杯放在了桌面,笑着往后仰,看着谈婧言就如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一样细细打量。
昨天在路上看见的那一场悲伤,让他差一点就不相信那个人会是骄傲的谈婧言了。昏迷过去之前,她喊出的那一声阿宸,泄露了她所有的情绪。
到底是因为顾奕宸跟梁妍晨,才探出了她的真心。
昏睡过去,淋雨高烧,无微不至照顾了几个小时,从她口中听到的耳语却永远只有那两个字,在不停地重复着。
这么多年了,翻来覆去的戏里永远都只有四个主演,但他不论多努力,都做不了男主角,恍然明白,从最初顾奕宸就占尽了天时地利。
都说爱恨情仇,爱跟恨,情跟仇,永远都是纠缠在一起,彼时因为仇恨而接近,下一秒钟就会日久生情。
心里特别不舒服,便想着来一醉方休。
谈婧言不动声色地看着陆谨初,他不说话,代表着他心里面有很多矛盾的思想。她不过想要问一句——
“说好各走各的阳光道,为什么要救我。”
陆谨初笑着拿起旁边接近空了的酒瓶子,往酒杯中倒出最后一杯红酒,递给谈婧言:“喝了这一杯,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僵持了有几秒钟的时间,谈婧言最终拿过了那杯不满的红酒,仰头就喝了一口,动作太急促,液体滚过喉间时惹来剧烈的咳嗽,咳得她弯腰蹲下,红酒杯都没有拿稳,跌碎在地板上。
清脆的声音让陆谨初眉头微皱,站起身来,从口袋中拿出一方手帕,走到谈婧言身边,弯腰帮她擦去嘴角的红酒渍。
“你说过,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陆谨初一边帮谈婧言擦着红酒渍,一边淡声开口,像是在说着很无谓的事情一样自然随性:“所以,就是这样?淋雨,高烧?”
胸腔疼痛蔓延开来,酸涩感从心底蔓延至眼角,眼窝的位置开始微微泛酸。
她知道的,她做不到了,从对顾奕宸上心的时候,就已经做不到了。
别人不明白,短时间内,关系为什么能够变得这么快,她花那么长的时间才忘掉一个陈止,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一个顾奕宸。
只能说,她贪心起来,连她都认不出自己了。
“陆谨初,你不明白,梁妍晨是你的人,这一次的绯闻,跟你也有关系吧?”
对于谈婧言,陆谨初总是温柔的,他不论有多生气,不论多恨,他都不会朝着她发脾气。就如同此时此刻,周身弥漫着谈婧言身上淡淡的气息,明明她说出口的话是如针扎自己的心,却一语不发地接受了。
“顾奕宸没有给你的解释,你就来找我要,是吗?”
对上那波光盈盈的眸子,陆谨初失笑。
“没有,我就是想要你的一个回答,看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陆谨初眯了眯眼,站直了身子,伸出手来摊在谈婧言面前:“起来吧。”
他的手还是那么好看,他掌心的温度却不及那个人,陆谨初体寒,常年掌心都是冰冷的,此时握住他的手站起身,谈婧言觉得自己的身子也是在跟着颤抖。
面对面的时候,两个人都选择了沉默,对于谈婧言的问题,陆谨初不予回答,桌上的酒瓶早已经空了,酒杯也摔碎了,就好像一场相聚开始了上半场后蓦然被掐断了一样。
陆谨初抬手摁了摁太阳穴,喝了那么多的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酒劲却是混着上来了。
“我跟梁妍晨不同,我不喜欢夹在你们中间被你们利用来利用去,我追求的从来只有一样,从前是,现在也是。所以我想着,她毕竟是陪伴了你多年的女人,若是还念着旧情,你就不该那么拼命地将她往顾奕宸身边推。”
谈婧言没有注意到陆谨初醉酒不耐烦的样子,说着她的想法,可就在她还想继续的时候,腰间一扣,被陆谨初一个用力,带进了怀里。
抵唤一声,话音未落,带着浓浓酒香的吻已经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