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沈殊轻轻地挣扎了下,谈十年稍微松了松圈着她的手臂,低声问,“什么?”
这一本正经的询问,让没有什么事情的沈殊尴尬地微红了脸,“没什么……我要去洗个脸。”声音因为哭过,沾染了点似刚睡醒时的沙哑娇憨,惹人怜爱。
谈十年揉了揉她披在身后海藻般墨黑而浓密的长发,“跟我来。”嗓音也因着长时间的没说话而有点磁性的粗噶。
温暖的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领着她往前走。
沈殊落后谈十年一步,抬头,视线越过他蓄着力量的宽肩膀,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颌线,给人坚毅沉稳的印象。而这样漂亮的线条是他的骨头生得好。骨头好,就算老了,也是帅老头一个。
美人在骨不在皮呀。
莫名地,沈殊想到这句话,嘴角抿着,清秀别致的面庞浮起一朵恬淡的笑容。
刚刚哭过,现在又笑,跟孩儿脸似的,说变就变。
这个念头滑过,沈殊发窘了,不由垂下了脑袋,眼睛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握着她手腕的大手上。
虚虚的圈着,若有似无的温热触碰,却像一张网,是有弹性的,她若挣扎,他便收紧。
挣不开,她也不想挣开了。
亦步亦趋地,她始终落后男人一步,像漫画书里被少男拽着走的少女,不知他要把她拖到哪里去,心有慌张,却又甜蜜,为男女之间最初的肌肤相处的那敏感的异样。
忽然之间,沈殊感受到一股懵懂的悸动,好像谈十年不是领着她去房间洗脸,而是要带他去一个位置的地方
那里可能是玫瑰开到极致,便是颓败的后花园;
那里也可能是人迹罕至的山洞,一缕微光引导他们往前走,寻找到宝藏,里面却装了潘多拉魔盒,也或者洞口外是一个无人的荒岛:
那里也可能就是平常的一座院落,别人家的院落,主人正在邀请宾客一起烧烤,他们被食物诱惑了,便跑去叨扰了人家……谁知道呢!
反正,只要这只手牵着她,其实,走到哪里,她都不会害怕的。
只要……不丢下她一个人。
有人靠着,心里踏实了,有底气了,她就勇敢了。
沈殊天马行空地想着,心头又升起丝丝缕缕的怅惘,在清凉水流的哗啦声里,她清醒过来,终于释然地叹息一声。
她接过在温水里浸湿的帕子,低低地说,“我自己来。你去楼下看着点吧。”
饭后,老爷子便让护工先离开了,大约是不想外人把他们的家事都听了去。这会儿,只有祖孙在一起,若是出了点状况,连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好,我去看看。你若是困了,就在这里睡一会儿。”谈十年又摸了摸沈殊的头,顿了下,嗓音低低地说,“可不许再哭了……”
沈殊大窘,又恼,没抬头,闷闷地念叨,“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笨嘴拙舌的!喜欢你,真是我眼瘸了……”
“呵”,一声低笑打断了沈殊,她的脸更红得似熟透的桃子,好在得了便宜的谈十年拍拍她后脑勺,终于愿意饶过她,抬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