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不是臣子身份,为何又要入宫面圣!”安妍佾心存警惕,明明先帝已经不在,她觉得很多事情该放下就不要再重新拾起来。
“这个,回头我再同你细说,”沈柏森看出她的不自在,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走过来,径直牵了她的手,“青嫂上次已经为我们备下了客房,先去换身衣服,休息休息。”
安妍佾没有挣脱开来,而是很乖顺的跟着他去了。
“你与公公说了什么秘密事?”孙世宁知道公公是不想说得太多,才将婆婆给带走的。
“好几件。”沈念一见前院的石子路上,只留下他们两个人来,“世宁,回家了。”
“是,回家了。”孙世宁点点头道,“我想不会真的是误会。”
沈念一学着父亲的样子,也一把拉扯过她的手道:“这会儿不是说详情的时候,我也在宫里数天没合眼,这会儿进了自家的门,居然有些想要睡觉了。”
“我让冬青准备洗澡水。”孙世宁才想要转身,被他一把拉扯回来。
“这个稍后再说。”沈念一的脚步加快了,“先回屋中,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孙世宁才平缓下来的情绪,再次紧张起来,脚底下也不敢耽搁,待两人进了房门,沈念一飞脚将门踢上,没等她出声询问,双手捧住她的脸孔,重重的吻了下来。
她压根没有心理准备,还以为他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商议,结果口唇间都被他的气息给染满,他吻得缱绻缠绵,似乎要将她细细品味才好,她不想挣扎,这个吻里头,包含的情绪太多太多,排山倒海的蜂拥而来,几乎令得她站不住脚。
沈念一及时的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唇齿相依,气息中,只有彼此的存在,等到他缓缓放手,柔情四溢的看着双眼迷蒙的她,额头抵过来,肌肤相亲,又举起她的手,将手指逐一亲吻过去。
这个动作几乎比前头的深吻更加令人脸红心跳,孙世宁才张口说了相公两字,嘴唇一热,被他的手指按住,然后是细细的摸索,每一分,每一寸。
沈念一比谁都更加知道世宁的一颗心,他一直以为自己从来不在乎以往的那些,即便很早就知道皇上在身为六皇子的时候,就对她另眼相加,但是既然她的心只牢牢维系在自己身上,他又何必自寻烦恼。
但是,等六皇子成为了皇上以后,有些感觉慢慢变得不同了,他知道,有些事情,皇子无法做成的,皇上却可以,君主在上,一言九鼎,天底下只要是皇上想要的,信手拈来,没有人可以阻止。
皇上心里头有世宁,而且放置得那么深,那么重,本来就是无法抑制的渴盼,再加上终究是求不得,就化成了变本加厉,那种感觉,只怕每一天都会加重一些,总有一天会全数崩溃。
到那个时候,皇上会怎么做,任凭是谁都说不上来。
他离开时,皇上的那句话,久久的回荡在耳边,已经见过最好的,世宁真的会是皇上眼中的最好,而不仅仅因为她已经嫁为人妇,成了他的妻子?
想到这里,沈念一的眼神一暗,停留在她粉嫩的嘴唇处,因为被他用力的碾压过,透出一层盈盈的润泽,这样的美好,他想要抱拢住所有,不让别人肖想,哪怕对方是君主帝王。
孙世宁知道有哪里不对劲,沈念一的反应那么热烈,又那么小心翼翼,她从来不觉得他强势,言语还是神态间,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她怜惜眼前的男人,她的良人,知道他付出太多,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
无论是先帝还是当今的皇上,既想要重用他,又担心他的功劳太显赫,先帝用那个秦思冉为正职,狠狠的压制了他好些年,待新帝继位,给予的还是同样的揣测与不安。
那些牵扯到案件中的官员,更加不会对他有所赞誉,有的只是畏惧,畏惧哪一天落入大理寺后,永远不得翻身。
她同样抬起手来,在他的唇上细细抚摸,沈念一的嘴唇生得极好,线条流畅优美,唇瓣微薄,更显得俊美挺拔,孙世宁凑过去,也轻轻亲吻了他道:“相公,如果有事情,不要瞒着我。”
“好。”他很是享受,来自于她的主动亲昵,任凭她蜻蜓点水般落下吻痕,酥酥的,麻麻的,他很喜欢。
“是不是宫里头出了事情?”孙世宁学着他的样子,双手也捧住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这样的动作,便是他的母亲也从来不曾做过,用安妍佾的话来说,沈念一从来不像个孩子,怎么能对个大人做出这样柔软亲昵的举止。
“皇上下了一盘很大的棋。”沈念一低下头来看着她,她的瞳仁中,满满当当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根本不可能再放下别人。
“是用太皇太后做饵吗?”孙世宁放低了手,只要一句话,她已经能够想到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根本没有二皇子下毒的事情,还有我在宫中差些入了局,被下了套。”沈念一将他领命潜入长春宫,却被人守株待兔,指派了他一个刺杀太皇太后的罪名。
孙世宁的手不自觉的握得很紧,如果稍许有嫌疑的她,都能够被刑部派出百多人来抓捕,那么刺杀的罪名更大,谁又能够承受得起?
幸好,他就在她的面前,告诉她尚算妥帖的结果,皇上没有为难他,而是将他完好无损的放了回来。
“太皇太后连着被下毒和刺杀两次惊吓,失血又多,暂时不能清醒过来,皇上将整个长春宫都清洗过,所有的宫人和侍卫全部调换。”沈念一吁出一口气道,“这样的手笔,这样的勇气,便是当年先帝在世时,都未必有这样的果敢,他毫无迟疑,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就做到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孙世宁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沈念一说得也是实话,他不知道皇上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难道是在等着宁将军班师回朝后,更加一鸣惊人,“他只是对我说,我是辅佐他登基的第一功臣,他不会动我。”
这是一个君王的保证,沈念一非但没有感到安心,反而愈发增添了忐忑:“皇上觉着太皇太后太多干涉他的决定,所以……”
“你说,太皇太后的中毒和被刺都是皇上所为!”孙世宁差点原地跳起来,肩膀被他按得紧紧,“怎么会,皇上不会这样做的,太皇太后对他这么好,这么关心,还说要亲自操办,给皇上大婚。”
“皇上也知道太皇太后对他好,他们是亲祖孙,血脉相连,怎么会不好?”沈念一皱着眉毛道,“太皇太后以为皇上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事事都要过问,事事都要大包大揽,皇上想要完全的独立掌权,必须要操控住太皇太后。”
“就算是这样,他怎么能够下得去手?”
“这个分寸,我相信皇上还是能够掌握好的。”沈念一想起个事情问道,“那天,你不是在长春宫,太皇太后要皇上决定皇后的人选。”
“是,好些美人画像,最后就挑出三张来。”孙世宁记得太清楚,皇上当时的眼神,那种淡漠的,不屑一顾的,又像是早已经掌控住所有的坦然,“他指了其中的一张,太皇太后就笑了。”
“那个女子,应该已经不是皇上的大婚人选了。”如果皇上服从太皇太后的决定,就不会剑走偏锋,而是按部就班,顺应选择,与太皇太后指定的人选完婚。
“那么,皇上又要同谁大婚?”孙世宁不解的问道,沈念一的眼神,暗沉而摇晃中,她勉强笑道,“我还真的是不知道,你别问我。”
沈念一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这样的世宁,他全心全意相信着的世宁,绝对不能伤害到她,反手将她搂到胸前,才闷声道:“肯定是选择一个,利大于弊的对象。”
这个说法太过奇特,两人成婚应该是欢天喜地的大事,怎么会有利,怎么会有弊,孙世宁的念头闪了闪,却明白过来,无论是哪位君主,后宫中充盈着的女子,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对待。
皇上在她们眼中是至高权力的象征,而在皇上眼中,无数的莺莺燕燕不过是权衡利弊的工具,用以操控整个朝野的平衡。
“世宁,你在想什么?”
孙世宁正好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我在想婆婆当年明明可以入宫为妃的,她那样的人品,气度,至少会被晋封成贵妃,她却没有丝毫的犹疑。”
“如果是你呢?世宁,如果是你来选择的话……”
孙世宁没有回答,她仰起头,一双碧清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沈念一,简直将向来处事不惊,遇事不乱的沈正卿看得心跳加速,她却将脸儿贴住他的心口处,笑起来道:“相公,你居然也有犯傻的时候,我已经嫁给了你,为什么要去选择,我是你的娘子,这一辈子都是沈家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