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蓝,窗外流过的灯影明明灭灭。简桐发现自己只是这样凝视着兰泉的侧脸,便已经停不下来。仿佛看不够他;仿佛只是这样看着他,心底的幸福已经泛滥成灾。
曾经不懂情,以为爱情最美好的只在开始。随着感情的每一步走下去,可能爱情会变成亲情,可能如所有人说,婚姻会成为爱情的坟墓——然后柴米油盐酱醋茶,尿片工资应酬升职……爱情里的所有浪漫便都被磨灭殆尽。
可是此时却缓缓领悟——那些担忧可能全然只是空中楼阁的杞人忧天。其实这样每一日相处,便有每一日多加的甜蜜。即便未来一日日数着他眼角眉梢一条条多生的皱纹,依然会觉得他是这个地球上最帅的男子。
情至今日,已是越发离不开他。仿佛只要呼吸着彼此的呼吸,便已是幸福。
兰泉敲好了字,将手机递过来。简桐垂眸去看——
“别担心。你我之间一定没有血缘关系。”
这样私隐的话题,这样会容易引发旁人猜测的字眼,兰泉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交流,简桐只觉心安。
结果电话,按下:“你怎么知道?”
兰泉笑起来,“人体是奇迹,别忽视自己的直觉。我懂你担心,可是那些有直接血缘关系的兄妹或姐弟的爱情,只发生在小说和电影、电视剧里……我的小老师,你几时听说身边真有这样的事件发生?纵然有,那也是极低极低的比率。”
简桐扭头望他笃定的侧脸。却的确无法否认。女生总是情绪化的吧,总容易被身边亦真亦幻的东东影响。看小说到处都在写疑似的血缘关系,便会担心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纵然听说过身边也有近亲乌龙了结合的事情,那也都是超过三代以外的去了。
兰泉含笑凝着简桐,继续按下:“不说人,单说动物。他们没有亲子鉴定,可是却也基本不会发生近亲交.媾的事情。因为动物会用气味来辨识血缘最近的亲人——这是大自然的安排,也是物竞天择。动物都不会发生的事情,人类怎么会那样倒退?”
兰泉有一双灵巧的手指,可能源于他本身会弹琴,大学里学的又是计算机,所以看他的手指按在键盘上只觉手指翻飞、非常好看。尤其他尾指上那一环细细的铂金戒指,越发在明明灭灭的幽光里如同清泉般从视野里闪过。
那样澄澈、轻灵。
“科研资料表明,人们产生爱情的物理原因,很重要的是在于气味——而人体的气味往往体现着基因的排列组合。你如果越喜欢对方的体味,就证明你们两人之间的基因越远,以便能生育出更加优秀的下一代,这是遗传学上的神奇。所以能够爱上的,必定都是避免了过近血缘的——我的小老师,我这样爱你,你也这样爱我,我们怎么可能有血缘关系?”
简桐看着兰泉输入了满屏的文字,只觉有泪涌上眼睛。
兰泉也深深吸了口气,再按下:“这是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可是相信科技的同时,也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心。相爱不会出错,上天也不忍心拆散相爱的人。”
兰泉打完最后一个字,伸出手拥住简桐的肩,将简桐的头压在他的肩膀上。
静夜幽幽,车行缓缓。心跳,怦然。
此时无声,胜有声。
简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让眼泪静静地流,从自己的面颊落下,打湿他的衣衫。
真的,很开心。
亲密酒吧。绿女红男,不夜之地。
蔺鸿涛依旧坐在角落里那隐在暗影处的卡座里,缓缓品着手里的酒。早已不是皇家礼炮,而是简桐家酒坊出的酒。
入口微辛,滑过舌根落入腹中时,却会缓缓邂逅那如花朵般绽放而开的醇美。当酒液滑落心底,那一抹完美的感觉早已无可替代。
蔺鸿涛跟简桐问过这酒名。犹记得那一刻夜色如醉,街上灯影婆娑,简桐微微红了面颊,垂下长睫。小小樱唇含笑轻启,“外祖家留下的名字叫:长相思。后来政.治原因,有人说这名字是资.产阶级腐化,遂搁置不用。这么多年就再也没取名。”
长相思,多好听的名字。
直如此时醇香入腹、回甘不绝的感受。便似相思,绵绵不断。
古来有人用“长相思”三字为诗,为词牌。蔺鸿涛最喜欢的是那一句:“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纵然是抒写*分别,无限怅惘,但是那意境悠远,纵然悲伤,却无悔。
那种情境,极合中国传统文人情怀。有失有得,意境渺远。
长相思。他今夜为谁长相思?
身边突有强大的侵入感袭来,蔺鸿涛皱了皱眉,都没抬头便笑,“今晚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喝酒?”
杜仲也没言语,径自坐在蔺鸿涛桌子对面。
未出声,先吸鼻,“嗯,好香。什么酒?你这酒吧终于也有好酒了。”
“这话说得~~”蔺鸿涛就笑,“这要是兄弟们听见,定以为你是来砸场子的。”蔺鸿涛说着指着吧台那通天彻地的大酒柜,“那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酒。没有一瓶是用真瓶子灌了假酒的。”
“嗤……”杜仲耸肩,“我没说他们不是好酒,不过本人对洋酒无感。”说着捏过蔺鸿涛面前的青瓷小酒壶,打开红布软木塞深深嗅入酒香,“嗯~~真香!洋酒纵然宣传再好,又哪里喝得出中华五千年文化的韵味!”
“哈哈……”蔺鸿涛笑开,“你这话倒是可以作为生动的爱国主义教育范例。比那些人天天嚷嚷的空洞的东西,实在多了!”
杜仲却笑不出来,沉下眸光去望那青瓷小酒壶。外人也许看不出这酒壶的端倪,杜仲却知道这八成是汝窑的。看那釉色丰润,芝麻小支钉的酒壶,在纵然幽光之下依旧如冰如玉,便知定然不是凡品。蔺鸿涛就是这样的人,你看他事事看似都很随性、简单;可是深究起来,件件都是价值不菲。
无论用的器具,还是他这人做事。
“涛子,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真的,不记得听琴了?”
蔺鸿涛没说话,只是静静凝着杜仲,“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杜仲握紧了酒壶,顾不得有没有可能将那价值昂贵的汝窑瓷捏碎,“涛子,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怎么对听琴这样薄情?”
蔺鸿涛摇摇头,点手让人送来一套与酒壶配套的小酒盅。亲自给杜仲斟满,缓缓说,“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不喜欢,就要明确远离;否则勾勾缠缠,只会让对方更多伤害。”
蔺鸿涛缓缓抬眸,“她当年以为喜欢我,可是那些事本来就不是我做的。她自己都没弄清楚便胡乱去喜欢人。老杜,你觉得我接受才是对的?”
杜仲垂下头去,满眼黯然,“我当年若能有今日身份与信心,便好了。”
蔺鸿涛笑起来,“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我就更加心无旁骛。”
“什么?你有喜欢的女孩了?”杜仲惊得瞪大了眼睛。跟着蔺鸿涛这样久,蔺鸿涛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的也有不少,但是从没见蔺鸿涛动过真情。
蔺鸿涛有一句话,杜仲记得清清楚楚:“过这样刀口舔血的日子,便没有资格言爱。女人都喜欢安稳,如果你给不了女人想要的生活,便不要轻易给女人感情。如果你无情,女人便也不会过多妄想。”
杜仲不由得想起听琴,目光不觉柔软下来,“涛子,能让我知道那个姑娘是谁么?”
蔺鸿涛笑起来,轻声说,“还记得当年那个小女孩么?”
杜仲一震,“你,找到她了?”
蔺鸿涛笑起来,“我发过誓,一定会找到她。”
简桐睡了,兰泉从*上悄然起身,走出房门外。
让一个女人不胡思乱想的办法是什么?兰泉的做法是:耗尽她的体力,让她想要胡思乱想都没力气……
回首望着简桐躺在*上睡熟,面颊绯红、小小红唇微启的样子,兰泉便不由得微笑。漫天星光,透过天窗的玻璃落在简桐小小面颊上,那样柔美可爱。
让她累,不让她担忧。她担忧的事情,他来费脑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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