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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司,恭喜你。”马辉腾忽然转过头来对司蔻这样说。
夜色宁谧,远远的街灯一盏一盏地撞进视野,又极快地闪开,像是一只一只慌不择路的小兔。
“嗯?”司蔻不知道马辉腾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不想嫁给我么?现在命运给了你一个契机——小司,现在只要你摇头,那我就不再强迫你。”马辉腾握着方向盘,边平稳开车,边缓缓地说。
真的?
司蔻不由得转头去望马辉腾。真不敢相信他真的能允许他拒绝么?
不过司蔻却也明白这个契机出现的背景——“你先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那个麦道新是什么人。还有,你为什么这样怕他?”
“小司,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有每个年龄段自己的世界。你现在还小,许多事情你还不了解。”马辉腾摇头,不肯说。
“你少来!”司蔻咬牙,“我知道我没有小桐那么聪明。但是小桐在j国的时候做的那些事儿我却都是看在眼里的!小桐跟我一般大,她能看懂的、做到的,我司蔻虽然没有她那么优秀,可是也没什么是我不敢做、不能承担的!”
司蔻说着难过地落泪,“你知道我这辈子最难过的是什么吗?那就是西村走的那天——我明明知道他这一走肯定会有危险,可是我竟然笨蛋到什么都帮不了他,甚至都不能陪他一起去!”
“我只能等。笨蛋地在医院里,呆呆望着天空,无力又无助地等!”司蔻霍地转眸,“所以那一刻我就发誓,今生再也不被动等待。无论有什么事,无论那件事有多危险,我也绝对不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去一个人做!”
“我要在他身边。就算笨到什么都帮不上忙,那我就——陪他一起死!”司蔻的眼泪落下来。她哭得忘了自己话语里逻辑的混乱——如果她想要陪着一起赴死的人是西村,可是西村已经死了,她此时还要这样痛下决心,岂不是已经没有机会……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无意识地产生了移情作用,已经自动自发将身边的马辉腾当作了西村……
“所以马辉腾,你必须告诉我!什么你的世界我的世界,我告诉你我什么都能听得懂,什么都能承受得了!”司蔻咬牙切齿,“我绝对不要,绝对绝对不要,再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我绝对绝对不要,再孤孤单单一个人活在这个——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上!”
“我受够了,我再也不要……”
司蔻的痛悔一直深深刺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爸妈都不知道她在j国的时候经历过什么,而对小桐她也没有放纵自己软弱下来……可是此时,对着可能又要独自去面对危险的马辉腾,她只觉仿佛一切又都重来,所以心底藏着的疼痛才终于再度翻搅起来,再也没有办法压抑……
“马辉腾,你说给我听!快点,now!”
“其实我很早以前在长春就见过西村。”兰泉望简桐,“你知道我中学的时候,没事儿就逛游到长春去,有意无意去接近李爷爷和李奶奶。那时候西村就很警惕。我经常是刚进巷子口,他就发现我了。不过他很隐忍,始终像是一道青烟跟在我身边,却让我总是无法防备。”
简桐点头,“有点像忍者。”
兰泉竖大拇指,“j国贵族身边的保镖,多数都练过忍术。西村定然也是的。”
“他们说,西村是孤儿。”
“必然。”兰泉点头,“这些练习了忍术的贴身保镖,一般都是孤儿。只有孤儿才能心无旁骛,只将主人的一切看作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有一点像僧人,先要斩断红尘。”
“……可是当我到了j国后,再见到西村的时候,我愣了……”兰泉握紧简桐的手,“我觉得,我眼前这个西村,已经不再是我曾经遇见的那个西村。”
“啊?”简桐也一愣,“怎么会?”
“不是面貌的原因。两人的面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我说的是西村对我的态度。”
“前面我说过,我当年去长春,西村对我防备非常深;可是等我到了j国之后,西村却一下子对我没有了那层防备,反倒忠心地做起我的贴身保镖来。别人不知道西村在中国的那段经历,也就以为他是忠于主人,所以对我那样回护;可是我却知道,这一切不对劲……”
“就算我身上有了李爷爷的继承刺青,就算我正式继承了山田组的龙主之位,可是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态度不会改变的那样截然。更何况西村本人也绝对是一个隐忍冷静的男子……”
“掉包了!”简桐一砸拳头,“一个人的态度不会改变得那样突兀;那么他既然改变了,那么就说明前后的西村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兰泉点头,“此事鸿涛也已经承认。后来的西村,是他的人。最初鸿涛与我们亦友亦敌,他并非没有借机报复我们靳家的意思——所以他将他手下人派到我身边,既是方便保护我,也是——伺机而动。”
简桐张了张嘴,却也叹息点头。
幸亏,鸿涛最终没有站在他们的敌对面上,否则当日一切,不堪设想。
“可是如果后来的西村是蔺大哥的人……他怎么又是警员?”简桐皱眉。
“我从警员训练班毕业的那一年,刚满18岁。那一年鸿涛被蔺老爷子从台湾送到香港来念书。蔺家在台湾曾经是最大的社团的老大,所以警局对他们也一直采取盯防的措施。警方不知道蔺老爷子将鸿涛一个人送到香港去是什么意思,就要派人到香港去,监视鸿涛……”
司蔻听着马辉腾的诉说,缓缓张大了嘴巴,“所以,被派去的那个人就是你?”
马辉腾点头。他带着小司开车到了海边,停下车子来看海上的繁星点点,“我这个人的相貌你也看到了,天生就像是个恶人,呵……”马辉腾笑,“所以让我去扮*少年,最是形象。”
“这样算起来,那你跟蔺鸿涛岂不是认识了好多年?”司蔻惊讶。
有没有人会想到,自己身边相识多年的老友、出生入死过的兄弟,竟然是警方的卧底?这究竟是人性的悲哀,还是现代社会的游戏规则?仿佛一切为了所谓的公义与正道,就能够将人的情感作为交易的筹码,最后撕破脸的时候最难过的不是死亡,而是要亲手杀死那个曾经并肩过的手足。
“是啊……”马辉腾笑起来,“算起来,我跟鸿涛的交情甚至比他跟杜仲的还要早些。那时候我先入了香港的一个小帮派,将自己彻底染黑,然后才有意无意地跟鸿涛发生了几次摩擦,然后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
“蔺鸿涛……是个好人。”司蔻垂下头去,只觉难过。
“你说得对。”马辉腾清清凉凉地笑,“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我又不能违抗我的职责,我在夹缝之中被反复煎熬。”
“到后来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正好鸿涛需要身边的一个人去替他完成一个任务。而这个任务是需要那个人伪装自己的身份的……我就想机会来了,于是我自动请缨去执行那个任务……”
“我想可以借助那次任务,从此让这个世上再没有了那个小警员,就也不会再有人去追问那个警员的下落,只以为在黑帮械斗当中因公殉职就也是了……”
马辉腾转过头来,目光灼灼望着司蔻,“可是真如那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世上不会有人完全被洗底,一切的一切总归会留下蛛丝马迹,没有所谓的天衣无缝。”
司蔻颤抖起来,手指冰凉,“所以你当初的警局上司便也派人来察你……你背叛了你的身份和职责,就算你根本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单就这背叛本身,可能他们就要除掉你?!”
“是……”马辉腾笑起来,“其实都说黑道是‘黑’,警方是‘白’。但是其实警方许多的做法也是见不得光、不可以被泄漏的。比如安插卧底这种做法,就没办法跟议员们明确交待。为了防止黑道将卧底的事情捅出来,所以警方必须要清洗掉反水了的卧底,以确保这种做法永远不暴露在阳光下……”
“那个麦道新,就有可能是来清理你的,是不是!”司蔻转头迎着马辉腾的目光,却没有了恐惧,反倒漾起微笑的光芒,“他接近美琳也是有目的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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