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视野里仿佛永远无法消散的各种浓淡绿色里,竹锦全力奔跑。
他知道,背后,姐姐檀云正在向相反的方向全力奔跑。
虽然很想再停下脚步来,转回身去好好看看姐姐的背影,好好地将姐姐的身影镂刻入心版——这一别,又不知道要多少日子才能再见;更不知道,姐姐就这样孑然一身回到冽尘身边去,她的身份会不会暴露,会不会遇见危险……
当然,还要担心冽尘将来的处境——虽然这回幸运地救下了冽尘的性命,虽然冽尘已经乘直升机回了曼谷,但是等待着他的绝不是温暖的*褥与言语可亲的母亲。
等待着冽尘的,是漫长的身体康复过程,还有母亲的公然夺权,甚至还可能有整个沙琨集团的肌体背叛——他曾经的努力,又要一点点重新做起;做一次已经是艰辛而又搏命,更何况是要做第二次……
尤其,那个与他为敌的人,是他的生身母亲啊……
纵然担心背后的事情,可是竹锦还是拼命向前奔跑。因为前头的事情同样紧要——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傣帮如何了?心瞳如何了?
虽然知道妈在总部,相信妈一定会照顾心瞳,一定会尽力帮助傣帮——但是上级的意思谁能臆测得到?一旦祖国不肯敞开大门,那么傣帮怎么办?
面对法律,心瞳又该怎么办!
全力的奔跑里,竹锦甚至已经做好了一个心理准备——如果祖国真的不能接受傣帮回家,那他就想办法从总部里将心瞳“偷”出来,然后就这样随着心瞳回到傣帮去。
傣帮回不了祖国,那他就也陪着心瞳留在傣帮,就在境外安身下来——就算因此而不能再回祖国,不能再回家……他也甘愿了!
他这一辈子虽然总希望“锦上添花”,但是世间万事自然不能十全十美;他也许注定了要对不起人,那么他只能选择对不起父母亲人,她却不能丢下心瞳……
父母亲人都是强者,他们拥有了荣誉、功勋和地位;家中还有大哥承欢膝下。可是心瞳呢?心瞳什么都没有,除了傣帮的责任……所以他决不能再让心瞳失去了他。
虽然这种抉择是疼痛的,但是他的心早已因此而平静下来。
无悔的选择,心中便不会慌乱。
竹锦正跑着,前方树影里冷不丁从横下里走出个身影来!
山林青郁,那抹身影被层层叠叠的绿色遮掩,变成一抹暗色剪影,看不分明。
竹锦想躲已经是来不及,况且那人正站在他向前的必经之路上。竹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去,暗自想好了应对的错失——如果对方开枪,他就赶紧就地翻滚;如果对方只是比划拳脚,那他就直接将冲量变成动力,先打他丫的!
结果奔到眼前儿,竹锦活活被视野里渐渐清晰了的五官给吓着。猛地让腿脚急刹车,肌肉一拧,登时就抽筋儿了!
原本雄纠纠气昂昂而来的段三公子,白做了一大顿的心理建设,结果到了对手眼前一下子就地栽倒,抱着自己的腿就叫唤开来。
疼啊,就算他自己是医生,可是疲惫的肌肉抽筋起来,那也是真疼的!
“唉,段三公子,你还真能每回出现都让人惊艳!”那人先是惊,看清了状况忍不住笑。
“别光顾惊艳啊,你倒是赶紧来帮我扳脚面!”竹锦气得嚷嚷。
那人笑着走过来帮竹锦扳脚面,总算把抽筋给控制住了。
竹锦坐地上粗喘,“差猜,你怎么跟兔子似的?你不是跟冽尘走了么,怎么窜这儿来了?”
原来来人正是差猜。
别说竹锦绝对想不到,这世上除了冽尘之外,就连上帝可能也没想到。
差猜也坐下,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跑这儿来。段公子,你以为大半夜的我自己一人儿钻树林子,就为了在半路上等着你,容易么?”
差猜说着还抱了抱肩膀,“这半夜里的原始森林,可恐怖了。夜枭叫唤得那叫一个瘆人。”
“再者……”差猜严肃下来,“我又哪里放心将军一个人离开?三公子您也该能想到,曼谷那边……”
竹锦也敛尽了笑谑,郑重点头,“差猜,你的确不该留下来,你该跟着冽尘一起回去。他身边能放心的人没几个:我姐被他扔下,你又被他扔下,难道他想拖着自己那么样个身子,回去独自面对危机?”
差猜苦笑,“三公子,那是因为在将军心里,这世上原本就有比他的性命和他的一切都更重要的事情……”
竹锦一怔,“差猜你在这等我,是事关心瞳?你快说!”
差猜轻轻摇头,“三公子你别紧张,不是坏事。”
说着,差猜从贴身儿的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来,“我来,是来将这个东西给三公子你的。”
“我不知道这个应该不应该叫做‘完璧归赵’,但是我想,还是‘完璧归赵’这个词儿最贴切。”
竹锦一看差猜递过来的东西就傻了,“离婚证?!”
差猜看见竹锦惊愕的神情,终于笑开。相信如果是将军自己在这儿,看见那比狐狸还狡猾的段三公子此时露出这样一副傻呆呆的神情,将军也会笑开。
这世上狐狸最狡猾,可是将军其实才是那个好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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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竹锦能斗赢任何人,可是偏偏在与将军的这盘棋上,输了。
因为段三公子想要有所得,而将军则是每一件都放开了手——所以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段三公子从一开始就已经输给了将军。
差猜含泪微笑,“我终于明白,将军当日拿回这张离婚证之后,为何会将它们放在我这儿——因为他自己绝不愿亲手将它交给你,他其实是希望我来做这件事。”
“他尽管不甘心,却能慨然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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