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浅急忙叫进,黄大掌柜一脸喜气进来,见了礼,李思浅示意丹桂守着门,黄大掌柜先呵呵笑了几声:“姑娘吩咐的事已经打听妥当了。
“黄叔越来越能干了。”李思浅惊讶的高挑着眉梢,她吩咐的事可不容易。
“哪是我能干,托老东家的福。”提到田老太爷,黄大掌柜习惯性欠了欠身,“年前领了姑娘的吩咐,我就愁的不轻,北地地极广人极稀,打听事最不容易,再说打听的又是韩家,北地谁敢议论韩家?正愁得很,老东家递了口信和一张贴子,让我拜会个人,这人姓成,成老爷,我去了一聊才知道,这成老爷老家是咱们京郊的,成年在北地做生意,专做韩家的生意,姑娘这差使就容易了。”
“外翁回来了?现在在哪儿?”李思浅满脸惊喜,一下子站了起来。
“姑娘且别激动!老东家没回来,是递的信,说是老东家如今人应该到洛宁了,四五月里能回到京城。”不等李思浅多问,黄大掌柜赶紧把田老爷子的行程说了。
李思浅失望的‘噢’了一声,又跌坐回去,“这成老爷跟外翁是老相识?外翁让你拜会成老爷做什么?”
“听成老爷说,他跟老东家是十来年的老交情了,说是老东家救过他,老东家这人就是这样,见谁有难都伸手拉一把,老东家只说让拜会这成老爷,说成老爷老家没什么人了,让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没有。”
黄大掌柜先答了李思浅的问话,李思浅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外翁的一惯做派。
“去前并不知道成老爷长年在北地做生意,更不知道他长年做韩家的生意,一聊才知道这事,我就多打听了几句,成老爷听说姑娘是端木家二爷夫人,只说真是太巧了,竟是一家人!”
“一家人?”李思浅呆了,这一家人,怎么个一家法?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这成老爷是先头成安抚使的族侄,成安抚使的独养女儿成氏嫁进了余姚简家,生下长女简大娘子后没半年就一病没了,这位简大娘子,后来和咱们二爷的生母赵氏太妃交情深厚,因为这个,成老爷才说的一家人。”
李思浅又是惊讶又有点晕,这么说来,这位成老爷竟是那位本该嫁进韩家、却不幸早死的简大娘子的娘家人!
“因为是一家人,成老爷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话得从几十年前说起,成家祖上一直住在京郊三十里外的成家寨,成安抚使之前,就出过几个秀才,到成安抚使,中了进士,又一路做到安抚使,成氏一族骄傲得很,成安抚使是个好官清官,做官做的精穷,用不起仆役书办,就从族里找了两个族侄过来帮衬,其中之一就是成老爷,后来,成安抚使外放北地做安抚使,和如今的韩老爷子成了莫逆之交。”
“成安抚使怎么和韩老爷子成的莫逆之交?”李思浅插了一句,黄大掌柜摇了摇头,“这话我也问了,成老爷说,那年成安抚使启程赴任,让他陪夫人和姑娘随后过去,一路上夫人病了一场,他们比成安抚使晚了将近一年才到,等他侍候夫人和姑娘到时,成安抚使已经和韩老爷子莫逆了,至于怎么莫逆的,他倒没想起来问。”
“噢!”李思浅微微有些失望,这必定是个精彩的故事,可惜了。
“后来成安抚使一病没了,是韩老爷子出人出钱送夫人和姑娘扶棺回的乡,这些就不说了,听成老爷说,成大娘子和余姚简家这门亲事,是韩老爷子出面做的大媒,连成大娘子的嫁妆,也都是韩老爷子一手置办的,简大娘子和韩家大爷的亲事定的极早,听说简大娘子刚一生下来,韩老爷子就让人上门说亲放了定。”
李思浅听的心情感慨而激荡,不知道韩老爷子和这位成安抚使是什么样的莫逆之交,能让韩老爷子尽心至此!
“成安抚使过世后,另一个族侄另谋了出路,成老爷一来念着成安抚使的好,二来不忍心抛下夫人和成大娘子母女两个不管,侍候夫人和成大娘子母女两个扶棺回乡安葬后,就从夫人手里领了些本钱,出门做生意,成老爷说,夫人和成安抚使一样,都是倔脾气,不肯多要人家的资助,他自小跟着成安抚使读书,书没读成,农活却抛了个干净,也只能出门做生意试试,好在他读书虽不成,做生意却有几分天份,挣的钱竟也让夫人和成大娘子宽宽裕裕过了好些年,成大娘子出嫁没两年就一病没了,夫人跟着病倒也没了,韩老爷子就捎信让他到北地去了,在北地一呆就是这几十年。”
李思浅听专注,想到后来简大娘子的死,暗暗叹了口气,这成家,就是一堆杯具。
“成老爷说,简大娘子没等嫁进韩家就一病没了,因为这事,韩老爷子还病了一场。”
“简二娘子代嫁的事,是韩老爷子同意的?”听到这里,李思浅心里微微一动,打断黄大掌柜问了一句。
黄大掌柜带着丝明了的笑容看着李思浅道:“代嫁这事,是韩家大爷自己做的主张,听成老爷说,韩家大爷带着简夫人回到府里,韩老爷子才知道简大娘子死了,韩家大爷娶的是简大娘子同父异母的妹妹简二娘子,当时,简二娘子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韩老爷子当天就病倒了。”
李思浅眼睛眯起,看来这姐妹易嫁中间,韩家大爷也脱不了干系。
“余姚简家,简家一直在余姚?听说韩家大爷是到京城迎娶的简夫人,简家什么时候进京城的?”李思浅想起了另一个重要问题。
“简家的起起伏伏,见成老爷前我就细细打听了。简家在余姚算是旺族,也出了几个官身,都是五六品的州县官,简大娘子的翁翁也是这几个官身之一,简大娘子和父亲和成大娘子定亲后,这位简老太爷的官运就一路通达,到成大娘子嫁进简家时,已经由七品一路做到了四品京官。后来成大娘子病故,简老爷续了当时刑部侍郎的女儿,就是如今这位简夫人的母亲,简家就更加发达了,简老太爷、简老爷都一路做到三品大官,在京城也算权倾一时。”
“只怕他们并不清楚这一路官运亨通是怎么来的,”李思浅极轻的说了句,“成大娘子的病死……”唉!谁知道这中间有没有什么事呢?
“简二姑娘嫁进韩家后第二年,简老太爷就被牵进了一桩贪腐案,后来人虽然周全出来了,官路却是断了个干净,简老爷也受了连累,隔年,简家少爷又涉嫌科举舞弊,虽说后来没能查实,简老爷却因此被夺了官,简老太爷急怒交加,一病没了,简家扶棺回乡,从那以后再没回到京城。”
黄大掌柜脸上带着笑意,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韩家男儿个个都要从军守边,韩家大爷回到北地,就去了边镇云城,在云城一直镇守到现在,简夫人是韩家嫡长媳,自然要留在府里主持中馈,为了照顾韩家大爷日常起居,韩家老祖宗就给韩家大爷纳了一房贵妾,就是如今的冯姨娘,冯姨娘生了三子两女,长子韩徹,七岁那年就跟着韩老爷子上战场了,如今是韩家这一代里的佼佼者,比他还大一岁的嫡长孙韩征倒退了一射之地了。”
“不是说韩征武艺高强,精通兵法,是韩家的骄傲,若论将帅之才,本朝仅次于莲生的吗?”李思浅非常惊讶。
黄大掌柜一脸的笑,“我跟姑娘想的一样,成老爷说,这都是外头传的不实闲话,韩征长这么大,连一回战场也没上过呢。”
“呃!”李思浅愕然了,“韩老爷子不让他上战场?不是说韩家的男人个个都得上战场吗?”
“不是韩老爷子不让他上,韩家的规矩,男儿满八岁就要上战场历练了,韩征八岁那年,是简夫人跪地不起,苦求了韩老爷子,允了他九岁再参战,可那年,韩徹却主动要跟韩老爷子打仗杀敌,到第二年,韩征又病倒了,一病就是半年多,据说,从此韩老爷子再没提过让韩征到军中历练的事,如今韩家有三帅,老帅,大帅和少帅,老帅就是韩老爷子,大帅就是韩家大爷,这少帅,却是冯姨娘所出的五爷韩徹!”
李思浅眉梢一下子高高挑起了,敢情这位仅次于莲生的少年将帅是位纸上将帅!
“韩老爷子如今身体如何?”李思浅突兀的问了一句,黄大掌柜笑答道:“康健着呢,老爷子年岁也不大,明年才过六十寿呢。”
“那就好。”李思浅抿嘴笑起来。
韩征这次尚主,看样子应该是简夫人的主意,韩征这位嫡长孙被人夺了少帅的位置,在韩家这样的军中世家里,其实已经失去了这一代的当家人位置,进京城尚主,这是想要走另一条……捷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