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闻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太后笑道:“皇后你先回你的凤栩宫吧,得空了再来一趟。”
皇后知道皇上驾临,定是有要事,也不敢耽搁,忙向太后行了礼退下了。
蒋太医恭送了皇后,便坐在了宫女们铺陈好的纸笔旁写药房。
“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话,就少开一些药,是药三分毒,哀家也不愿意当药罐子。”太后见蒋太医刷刷刷地在伏案写字,忙道。
蒋太医写完了一口气写完了一张方子,抬头拱手道:“回娘娘,这次臣开的不是药,而是几副臣细细研究出来的食疗方子。效果却不比药效差,太后记得要按着臣的这几个方子饮食。”
太后听说不是吃药,便松了一口气,笑着点头道:“把方子交给春嬷嬷吧,她会安排的。”
春嬷嬷忙上前,接过了蒋太医递来的方子。
蒋太医开完了药房之后却没有急着走,而是道:“臣这次还有一件事,想请求太后娘娘。”
蒋太医在先帝朝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了重用,因此在太后这里也算的上是老臣了,太后性子敦厚,对先帝朝的老臣向来是比较优待的,闻言笑道:“有什么事情你说来听听。”
蒋太医叹气:“也不是别的,就是为了我那不孝徒儿的婚事。”
太后闻言有些惊讶:“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是来跟哀家谈婚事的?”
春嬷嬷笑道:“难怪今日一早奴婢就听到了喜鹊的叫声,今日自然是好日子。”
太后这个年纪的人当然是喜欢这些好兆头,闻言自然是高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蒋太医:“你说的徒儿……莫非是韶儿?”太后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宣韶跟着蒋太医学过医术的人。
蒋太医束手立着:“正是宣韶。”
太后沉吟道:“我也正在为韶儿物色人选呢。不想你却是求上门来了。”说着太后叹了一口气:“韶儿也是个可怜的,祖父,父亲相继没了,祖母不管事,母亲又是个……哎。我少不得要给他操一操心的。对了,你既然求上门来了,可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蒋太医也不拐弯抹角:“刑部右侍郎王栋家的嫡女。王三娘。”
太后更是惊讶了:“怎么又是王家的姑娘?”
蒋太医眼神一闪,装作惊讶地问道:“可是还有谁也看上了王家的三娘?”
太后想了想,摇了摇头:“刚刚皇后与我提起了沈惟的亲事。看上的也是王栋家的女儿。不过却没有说是哪一位。”
蒋太医笑答:“那就是了,皇后看上的肯定是王家的另外哪个女儿。要知道王栋只有一个嫡女,就是这个王三娘,沈惟既然是娶的续弦,自然是看上了王家庶出的女儿。”
“只是……”太后有些迟疑。
蒋太医轻咳了一声:“韶儿这几年也真是可怜,南疆一去就是几年,几年前传来噩耗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他……哎……当时我还在想,若是他就这么去了。我怎么对得起世子当年的托付?所以这次宣韶一回来,臣就在为他物色人选了。这个王家三娘我曾经在兖州的时候就见过一次,她为了自己外租的病求到了我的面前。是个乖巧孝顺的,与韶儿定是般配。”
太后也被蒋太医的话勾起了几分伤感。想起去世的庄亲王以及早逝的庄亲王世子,她摇了摇头:“你说的也是,韶儿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身边也该要个知冷知热的人了。听你这话的意思,王家的三小姐你是见过的,果真那么好?”
蒋太医眼珠子一转:“太后若是不相信,就招进宫来瞧一瞧不就是了?若是觉得确实是好就给韶儿定下,若是觉得不好……您再给他物色别人。”
太后觉得蒋太医言之有理,点了点头,不想蒋太医又道:“太后娘娘,王家三小姐这事儿可是臣先提起的,是要给我们家韶儿定的……您到时候可别见了人之后觉得好,又偏心将她给了别人……那臣可就要来喊冤的。”
太后闻言气骂道:“哀家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你这个蒋泼皮忒是大胆!”蒋泼皮这个诨号还是当年先帝在的时候先帝给起的。
蒋太医与太后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自然是清楚太后的性子的,也知道她并非真生气,忙赔笑道:“臣就是口无遮拦惯了,臣知罪,还请娘娘息怒。臣只是心疼我那徒儿,如今已经是一把年纪了,也没一门亲事,他平日里要做的事情又着实危险,臣怕他……虽说如今皇上已经打算调他在京中任职,可是以后若是有需要,韶儿定也是会同他父亲那般毫无怨尤地……”
蒋太医说到这里顿住了。
太后却是想到了庄亲王以及世子宣信的牺牲,叹道:“哀家知道了,若是王家的姑娘真是如你说的这般好,我定是会为韶儿做主了,你放心就是了。”
蒋太医得到了太后的保证,心里的石头放下了。
太后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事,皱眉看向蒋太医:“你这么中意那丫头,宣韶难道也是认识的?之前两人就有过来往?”
蒋太医心中一惊,他知道这个太后虽然是个慈祥的,但是却最见不得女子不守规矩,若是让她知道宣韶认识三娘,两人有过交集,别说是同意这门婚事了,恐怕以后会很不待见王三娘了,就如她从来就不待见宣韶的母亲。
蒋太医心中是这么想,面上却是一脸地不同意:“那怎么可能?别说韶儿他之前一年到头没有时间在一个地儿待着,即便是两人在一地儿也不可能。那位王三小姐最是知礼守规矩,怎么会认识韶儿?”
太后这才满意了,她就怕宣韶犯了跟他父亲一样的毛病。
见已事成,蒋太医暗自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告退了。
春嬷嬷亲自松了蒋太医出了慈安宫。
“上次蒋太医给奴婢的药很是好用,奴婢这老寒腿的毛病到了阴雨天也不犯了,真是多亏了蒋太医了。”
蒋太医闻言摆了摆手:“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了,说这些干嘛?药既然管用,我明日再给你多送几贴过来就是。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春嬷嬷知道蒋太医的性子,忙笑着受了。在宫中当差,最怕的就是生病。因为怕伺候主子的时候将的病气过给主子,所以宫人一有发现病了的就会被关到冷宫旁的一所旧院子里。
若不是什么大病,好了之后就能回去主子身边继续伺候,这还是要那些有头有脸的,因为只有有头有脸的宫人,才能得到好好诊治的机会。一般的宫人,大多数因为得不到吉时的医治被遣送出去了。
在春嬷嬷还只是当今太后当年的皇后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的时候,蒋太医曾经救过她一次。那一次春嬷嬷身上不知怎么的长满了疙瘩,一般像是这种皮肤病,是要被立即遣送出宫的。但是春嬷嬷很幸运,她被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太医的蒋太医救了下来,只一天功夫不到就让她身上的疹子消退了。
作为一个宫人,有相熟的太医照看,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所以说春嬷嬷与蒋太医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
“宣韶公子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了么?”春嬷嬷与蒋太医闲聊道。
蒋太医摸了摸胡须:“是呀,岁月不饶人,咱们都老了。孩子自然也都长大了。”
春嬷嬷一脸感叹:“宣韶公子也是个可怜的,这些年也多亏了你照看了。”
蒋太医摆了摆手:“受人之托罢了。对了,若是那位王三小姐进宫来,你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可要提点她一二,不要让她被人抓住了错处了。”
春嬷嬷很少被蒋太医请托,这次闻言便也有些好奇了:“那位王三小姐当真这么好?”
蒋太医一脸地高深莫测:“到时候你们见了就知道了。”说着就施施然地走远了。
她好不好老夫怎么知道?老夫是为老夫那不孝徒儿的请托来的!好不好他自己知道就行了!蒋太医一边在心中翻白眼,一边摸着胡子迈着八字步走远了。
皇后在与皇帝汇报完了选秀的事情之后又来到了太后的慈安宫,且她这一次是带着沈惟一起来的。
沈惟是首辅沈怀中唯一的儿子,生的身长玉立,面如冠玉,说起话来彬彬有礼,语调温柔,加上背在他身上的首辅嫡子,皇后亲弟的光环,沈惟俨然是不少京中少女们的春闺梦里人。
太后一脸欣喜地看着这个讨喜嘴又甜的后生上前来给她行礼问安:“快起来吧,你也有一阵子没来了,上次您给哀家说的那个东洋传来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沈惟脸上浅浅地笑着:“只要太后娘娘不嫌弃,惟愿意天天来陪太后娘娘说话。”
饶是太后娘娘一把年纪,听了这漂亮后生的恭维话也不禁红光满面。
太后看了在一旁笑着的皇后道:“你姐姐刚开始还在说要哀家给你找一门亲事呢,哀家可得好好帮你挑看挑看。”
沈惟闻言顿了顿,脸上的浅笑却是如同面具一般地挂着,丝毫异样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