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云驾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里转着,辗转着,始终是将车开到了宣雨楼下,他从车里走出来,靠在车头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
不是平时抽惯的品牌口味,而是在路边随意买的,火柴划破火柴盒的声音轻微地响起,将烟点燃,那梗火柴又落在积雪上熄灭。
最严重的冰雪灾害已经过去,之前的日子,纷纷扬扬地下了几场小雪,空气依旧寒冷。
香烟在他的指尖夹着,腥红的一点,在夜空中若隐若现,他仰头看向楼上,万家灯火,纷纷扰扰,却似乎看不到她家的。
这样的时间她是去哪了?
很想见她一面,很想抱她,很想和她说一切的烦恼,只有她,才会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可是,他却不敢,他没有了勇气,只能像个懦夫一样在这里远远的看着有她的方向。
风清云,你活得何其悲哀!
龚笑茵说的对,他不幸福,他不快乐,可怨的了谁?怨命运的不公?不,怨的只能是自己。
“你怨我是应该的,或许放手,会让你活得更好。”风清云喃喃地说了一句,叹息着道:“只是,我更想是我自己让你幸福。”
宣雨手里拧着一个快餐饭盒走进小区,她穿了一件紫黑色的长大衣,围巾缠在脖子上,大衣的帽子套在头上,呵着热气往家里赶。
孕妇的口味就是麻烦,明明在家里做了些精致又有营养的饭菜,可煮好后,却突发奇想的想要吃炒年糕,按捺不着,就跑到附近的小店里去买。
“你啊,就是个爱闹腾的主儿。”宣雨边走,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腹说道。
她微笑着,拐了个弯,走进一条小道,这里的路更近她所在的大楼,正要走出林荫的路,在看见那伫立在楼下的人影时,她身形一闪,隐在了身旁的一棵青松下,与黑夜融为一体。
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她悄悄地看过去,风清云正背对着她在车头盖前抽烟。
夜色暗沉,他的人融在夜色里,彼时,有些雾气缭绕,寒风清冽,他的身影尤为落寞和孤寂。
像是一千年的寂寞,他的背影让人心碎。
宣雨在树后看着,咬着下唇,目光里复杂万千。
为什么要来,明明已经分开,为什么还要来?
就这样两两相忘不好吗?就算活在假象里,也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打破那副平静的假象?
听着从风里传来的一声低沉又无力的叹息,宣雨觉得心里噌的一声被一把钝刀拉了一下,那从未愈合过的伤口鲜血淋漓,内伤加重。
想要抬腿走出去,或听一阵铃声大作,她抬头看去,却见他沉默地接了个电话,尔后看了她的家一眼,转身上车。
宣雨顿时闪身隐在树后,背对着,听着汽车发起的引擎声,轮胎碾过雪的嘎吱声,微微侧头。
黑色的奥迪如同一道暗影,从她身旁划过,橘红色的车灯在黑夜中如猛兽的红眸,一闪一闪的,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宣雨失神地从树后走了出来,走到刚才他站立的地方,微微的阖眼,鼻尖里,似乎还有着他熟悉的味道,那淡淡的薄荷香,在空气中显得更为清冽。
睁眼看向地下,他抽过的烟,烟头腥红的一点在风中逐渐消弭熄灭,最终归于沉寂。
她的鼻子忽而一酸,转身看向那空无一人的地方,眼泪毫无预警地流了下来,最后的最后,他们两人,是否就如这烟头一样,慢慢的消弭湮灭?
风家,从最初的急怒吵杂已逐渐归于平静。
由风家的家庭医生检查过,宣倩柔的胎儿稳妥,只是受了些惊吓,好好的养着并无大碍,让长辈们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虚惊一场,否则,这可怎么了得?
“清云呢,还没回来吗?”放下心来的风国华环顾一番,还不见风清云回来,脸露不愉:“那丫头呢?简直不分轻重,让她收拾好东西出去。”
风国华仍然相信龚笑茵不安好心,因为私心而对小柔动手。
“大哥,茵茵是清云请来的客人,由他处理是不是比较好点?”风国仁轻言说道:“况且,这当中说不定有误会呢。”
“误会?”风国华眼一瞪,不悦地道:“我亲眼所见,能有什么误会?”
“大哥。。。”风国仁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大哥有时候就是太过偏执,眼睛才会蒙上了一层纱,看不大清楚。
“不管怎样,清云回来,就让他带那孩子出去住吧。”风老爷子在这时开口,扣着茶杯的盖子皱眉说道:“小柔,她始终是怀着孩子。”
风国仁没有说什么,目光落在大门口,风清云披着一身寒霜走了进来,他一叹,怕是又有的吵了。
果然,见他回来,风国华就一股脑的斥责龚笑茵的不是,将事情经过简短快速地说了一番,最后下令道:“立即带她走。”
风清云冷笑着看了一眼楼上,不作任何辩驳,只是淡声应下:“放心,她也未必肯呆在这么个地方。”
话音毕落,他就向楼上的客房走去。
龚笑茵或许任性胡闹,或许是对他有着别的心思,或许是不喜欢宣倩柔,但是她的本性不坏,单纯率直的她绝对不会对一个孕妇下手。
这其中一定有着另外的缘故,说不定,又是一场好戏码。
风国华看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一怔之后是不悦,气道:“他这是什么态度?对自己的孩子都不着紧,难道还偏向她人吗?”
“大哥,清云这么大的人了,自有分寸。”风国仁骤然说了一句,看着他和父亲两人说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不一定就是全部,或许个中有我们看不到的内容。清云能坐这个位子,自有他的决定和脑子,我们作为长辈的,实在不宜干涉太多。”
“你。。。”风国华一怔,看着小弟凝重的神情和意有所指的话,不由皱起眉头来,而风老爷子,则垂眸深思起来。
风国仁也不说穿,毕竟他也知之不详,只是看了一眼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怕是清云早已看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