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仪抽抽噎噎的回了房间,自己闷在房间里哭了一回想了一回,到底是决定服软了-----何氏说的也没错,连是嫡子且深受老太太喜欢的二哥沈清让尚且不得不为着前程在宋楚宜跟前软下一头来,何况是向来不甚受宠的自己呢?
想到这里就又怨恨起了沈清让,若不是他小时候天天在自己跟前取笑宋楚宜有多么不堪惹人厌,她心里对宋楚宜的成见也不至于这么深。更不至于三不知就当了陈明月的枪,和宋楚宜结下这么深的梁子。这下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低多少次头才能回转过来。越想就越是委屈难受,写了帖子邀韩月恒来玩-----国孝期间她被家里拘的紧,人家家里也没个办红事花会的,这些个闺中密友们只靠着书信联系了。
韩月恒自己却也多的是烦心事,接了帖子看也没看上一眼就扔在一边,赌气发狠:“若不是她当初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能惹怒宋六那个家伙?若是没宋六那糟心事儿,我如今也不是这么着!”
她这么一发狠,一屋子里的丫头俱都慌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不约而同的朝屋外努了努嘴,示意她小点儿声。
韩月恒顺着她们的目光一瞧,顿时就跟霜打了的茄子,再也不敢高声起来-----外头如今坐着她的教养嬷嬷,最是刻板不过的,一言不合就开始往手上打板子。
小范氏自从上次花会的事之后就懒怠理她,去东宫大范氏那里求回个嬷嬷来,仿佛是给韩月恒请了尊菩萨回来供着,三不五时的就要教导规矩,走路快了要被说,说话大声了要被数落,连带着她屋子里的丫头们如今也都是规行矩步的,性子都被打磨得软和了。
她也发狠闹过几回,可小范氏眼皮也不抬一抬,转头就吩咐嬷嬷尽可随心意管教着,不必顾虑她是个千金小姐。
嬷嬷得了这一声儿,就像是得了免死金牌了,越发在韩月恒跟前挺直了脊背,两年下来,韩月恒着实是吃尽了苦头。
可她纵然及时收了声,到底惊动了外头做针线的嬷嬷,那嬷嬷一推门进来,古井一般的眼睛往她们身上一扫,瞧见被撇在地上的帖子,就问一声:“这是怎么了?哪家的姑娘惹了咱们姑娘不高兴,要这样下人家的面子?”
韩月恒学了整整两年的规矩,不口出恶言不听恶语的道理时常被耳提面命,此刻嬷嬷一问,就知不好,冲着大丫头使个眼色,心里却打起鼓来。
秋月晓得这位嬷嬷的脾气,嘴角带着三分笑上前捡了帖子,作势吹了吹灰:“嬷嬷这可真是冤枉了姑娘,原是我不好,顾着和秋雨说话,碰掉了英国公府二姑娘送来的帖子。”
嬷嬷瞧她们一眼,扭身出去了。
秋雨吓得脚都打颤,上前替韩月恒铺了毯子就劝:“姑娘可千万别再这么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前几日还说过这回春猎怎么也得定下九公主伴读的事儿,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太太那儿可不好交代。就是世子他,也都小心着呢。”
韩止倒不是为着怕得罪小范氏的缘故,他是自己心里过不去。
本来和表弟殿下商量的好好的事,都打了包票一定把人安安稳稳送到苏州庄子那边养着,却偏偏半路给人截了胡。
不仅截了胡,连带着还搭进去一个韦言君。
官府查了半日,没查出凶手来不说,还找到他头上来,说是他总有些干碍,担着嫌疑。为了这句话,小范氏几乎没用正眼瞧过他。
死了一个朝夕相处的韦言君不打紧,打紧的是韦言君互送的那个宋楚宁-----花费了那么大心思解了她身上的毒,用了假死药把她从宋府给赚出来,又千辛万苦的想出个偷天换日的法子,找了一队人假装送葬把她给换回来好容易养好了身子,可谁知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宋楚宁毕竟是个连端王都势在必得的人物,何况他在长沙跟她来往过几回,过过几回招之后也就真的服气了。姨母和表弟都说太孙身边既有个有气运的,这边自然也得有一个,他才下了死力气,才从这么多重势力里把人囫囵给弄到了手,可转眼就鸡飞蛋打成了过眼烟云......
他想起这事儿,牙齿就咬的咯咯作响,拳头捏的紧紧地。
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这个闷亏也就是白吃了,想找人报仇都找不到目标,一口闷气憋在心里两年,险些没憋死。
本来就阴沉的性子也就显得越发的可怕,连韩月恒寻常都避着他走,好似他和小范氏同样都是会吃人的老虎。
韦言希抱着一摞书信在他跟前立住了,等他回了神撤了酒桌,才面无表情的和他回事:“已经有了些眉目,有个猎户当年上山打猎,说是有几个陌生人总在周围转悠,还给咱们说了模样,又画了画像。最近咱们在京城里的眼线说是见到了这个人。”
韩止周身都笼罩着阴气,闻言手上捏着棋子的手在空中顿住了,脸朝韦言希转了过去:“果真寻着了?”
韦言希点了点头,面上表情未变:“远远望见了一眼,要寻出来还要费些功夫。”
韩止手上棋子落在棋盘上,啪嗒一声将之前的棋局打了个稀烂,负着手站起身来冷笑:“总算是出来了,我还以为这一世他们也不会再出现了。好好给我找,找着了也别急着抓人,给我顺藤摸瓜的跟着,把后头的人也一并给我扯出来!”
敢坏他的好事动他的人,就该要付出代价!
他阴着一张脸,不知为何莫名想到了宋楚宜,眉头动了一动又额外叮嘱韦言希:“宋家那个丫头也给我盯住了。”
他思来想去,送宋楚宁去苏州这样要紧的事情,除了表弟和自己,并无人再知晓。除了听过他念诗的宋楚宜。这个丫头若真有这个机灵劲儿和狠劲儿,他原先的想法倒是要变上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