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韶华料不到的是,还没等她想出办法来,辛子萱已经主动帮李斯晋纳了两个妾侍。据说两个都长得眉清目秀,身姿窈窕,但是没有紫鸳。韶华初一听消息时,愣了一下,然而听到李勋卓和凌氏都满口称赞辛子萱的贤惠大度时。韶华只觉得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情再吃东西,随意扒几口后就离席。
在她的记忆里,虽然辛子萱贤淑端方,知书达理,但是从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若有人敢踩她一脚,辛子萱也绝对会把那个人整个掀倒。前些日子才和她吐露心声,谈及丈夫纳妾时,那口气,那眼神,骗得过别人但绝对骗不过她。
现在若说她替丈夫纳妾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话,韶华都想跑出去仰天大笑几声了。
左右觉得不放心,偷偷寻了机会,溜去煦园。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紫鸳骂骂咧咧的声音,不远处还听到有细细的哭声。韶华好奇地探过头,看到一个身着玫瑰色衣裙的靓丽身影,低头用手帕捂面,哭得正伤心。
就在那玫瑰色衣裙的女子身旁还站着一个柳烟色褙子的年轻女子,看眉眼要比紫鸳大两三岁,一边低头安慰身边哭泣的女子,一边气势汹汹地和紫鸳对骂。抬头一看到韶华的身影,呆了一下,打量着韶华,识趣地闭上嘴,朝韶华微微点了头,然后顾着那哭泣的女子离开。
“哼!狐媚子!有本事别走!”紫鸳依旧骂骂咧咧,甚不解气,转身看到一脸不苟言笑的韶华,她急忙解释:“五娘子,刚刚那个……”
“嫂嫂可在屋里?”韶华根本没空搭理紫鸳,她来找辛子萱这么多次,没几次看着紫鸳好嘴脸。但是手脚麻利倒是真的,做事细致,哪怕在教导丫鬟的时候,是初荷幼菡都比不上的。
“在。”紫鸳心虚地回答。
韶华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然问了一句:“方才那两个是大哥哥新纳的姨娘?”
紫鸳连忙摇头,“还没呢,只不过是通房丫头,少夫人说了,谁怀上了就提谁当姨娘。但这两个都是……”
韶华眉头微蹙,没理会紫鸳准备喋喋不休地解释,转身就走。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娘子放在身边,只怕李斯晋都难以坐怀不乱,更何况给了这么诱惑的一个条件。
不想转正的丫鬟都不是好通房。
韶华不知道辛子萱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就算要纳妾,好歹也找几个看着老实规矩点的。不说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就是那柳烟色褙子的女子,眉眼如画,英气勃发,紫鸳这样的人都找不着好,辛子萱岂不会吃亏。想着韶华迫不及待三步并作两步走,急急地朝屋里去。
“大郎媳妇,你看这可怎么是好,燕娘今年都十六了,要是再过三年,不得十九岁,到时候都老姑娘了。”一个洪亮的声音把韶华的脚步吓得停在门口。
只听辛子萱慢条斯理地说:“七舅娘,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要不您和阿娘说说。”
“哼,你们婆媳倒是会推脱。一个说自己不理事,让我来找媳妇,媳妇倒说自己不能做主,让我找婆婆。敢情你们把我当猴子耍,今儿要是要不到理儿,我就不走了。”刘七婶声音洪亮,丹田有力,韶华躲在门口不费劲就能听到屋里的话。
“七舅娘,这怎么会是推脱呢。我们也不是要退婚是不,只是让他们缓几年再成亲。”辛子萱笑答。
“你们还想退婚不成?!”刘七婶声音拔高了许多,听得韶华在外还直捂耳朵。
辛子萱丝毫不在意她的口气,“当初刘族长也是说过的,一切等四郎春闱后再说。诶,哪知四郎会这么不争气,竟然考不上,我们怎么好让辜负族长的嘱托,这才急急送他去屏山书院。”辛子萱说得苦口婆心,甚是委屈。
“浑说!我大伯可没说过让四郎非考上才能娶。”刘七婶怒声反驳。
“那不是的话,怎么不提前拿定?”辛子萱故作惊讶,然后感叹,“这傻小子生怕辜负期望,硬是考前都挑灯夜读,想必是想太多,所以才会考场失意。”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斯晏的落榜还是他们刘家的错不成,这么说的话,以琛秋闱落榜不也是李家害的?
“没什么意思,七舅娘别急,只是想说既然咱们都是亲家,谁都想着让四郎风风光光去闾阳,然后八抬大轿给燕娘一个体面的迎亲,对吧。”辛子萱转了口气好生安慰,“四郎这功名是替燕娘去考的,要是刘家觉得没必要,那我们就让四郎回来了,反正李家也不是养不起两个人。七舅娘,您觉得可好?”
韶华听着忍不住想笑,明知道这刘七婶根本不是来阻挠斯晏,只是想给李家一些威风,一些压力,最好能主动地给一些补偿。谁料到辛子萱是个棉花肚,三句就能绕个弯,把她的火气都扭了几节,愣是发不出来。当初是李家拉下面子去跟刘家提斯晏和燕绥的婚事,刘家因为以琛的事有些赌气,借机抬了燕绥的身份,和刘氏要了许多嫁妆彩礼。如今被辛子萱这么一绕,变成刘家着急跳脚了。
李家连拿定都没有,准新郎官就不见了,要是过三年,人家不认账可怎么办。
虽说刘李两家的世姻那么多年,不大可能会不认账,可是这样无凭无据要让燕绥等上三年,到时要是有什么意外,可就得不偿失了。
“谁在门口!”刘七婶听得火大,可又挑不出刺,正好听韶华在外的声响,怒吼了一声。
韶华整了整衣衫,大方地走进去,越过刘七婶眼底的惊艳,给辛子萱行了礼。辛子萱看到她,有些纳闷,“五娘,你怎么过来了。对了,这位是刘家的七舅娘。”又看见刘七婶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她说道:“七舅娘,这是我二婶婶家的五娘。”
“五娘?就是那个原本要和琛郎拿定的那个五娘。”刘七婶毫不客气地驳了韶华一脸面红耳热。
“七舅娘,您大概是误会了,五娘还未及笄呢。”辛子萱并不知先前的事情。
刘七婶并不理会辛子萱,只是上下打量了韶华好几眼,那种称斤论两的态度让韶华很不舒服,“长得倒是标致,难怪琛郎回到闾阳还念念不忘。”这句话更是惹恼了韶华。
辛子萱暗中捏了韶华一下,立刻笑道:“五娘,你去替我看看紫鸳那莲子汤熬好了没,让她给我端上来。”韶华有些不悦,她进来时明明看到紫鸳才去厨房,要是弄好了早就端进来了。可是碍于辛子萱的眼色,她只好嘟嘟囔囔地走出去,等她回来时,刘七婶已经离开了。
“少夫人,您的莲子汤。”紫鸳难得态度恭顺地开口。
“下去吧,我要和五娘子说说话。”辛子萱根本没正眼瞧她。
韶华忍不住好奇了一下,等紫鸳走后,她抱怨了一声:“嫂嫂,刚刚那胖女人是来干什么的,我看她态度不善。”
“你在外面不都听到了吗?”辛子萱把莲子汤端开,根本不动。
“我只听了一点点,难道是刘家来逼婚了?”韶华想了想说。“不过,刘家说的也是,燕绥姐姐今年都十六了,再过三年是有些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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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子萱苦笑,她怎么和韶华解释,刘家要求拿定的彩礼添妆金,被刘氏拿去给斯晏买题,结果投了水。原本还指望李斯晋从辛子萱的嫁妆里拿出一些,好让她去替斯晏说亲。气得李斯晋险些要和她断绝母子关系,婆婆给媳妇添妆也就算了,哪有让妯娌去添妆。
李良勋也觉得刘氏太过分,所以都不与她说话,最近几日都歇到何氏屋里,让刘氏有苦说不出。看到娘家来人询问,就打发到辛子萱这边来。
原本这世姻的事就不容易说清楚,再加上一个刘氏在中间搅和。
“小娘子,别打听太多,这都是大人的事。”辛子萱拉着韶华到里屋坐,“今日怎么想到我这里来了,手伤好了吗,严恺之给的药你用了吗,可好?”
听着辛子萱温柔地关心,韶华有些心酸,“都好了,我都很好了,就是嫂嫂不好。”
“我怎么不好了?”辛子萱好笑。
“你委屈自己,还是让大哥哥纳妾了。”韶华想到绾华对她说的话,毕竟是隔房亲,她一个叔伯家的小姑子也干涉不到兄嫂屋里去。“纳妾就算了,你还给找了那么两个如花似玉!我说你是真大方还是真傻,这样的娘子,你让大哥哥不动心!欸,我都替你着急了。”
辛子萱听着韶华的话很是窝心,“我可没那么大方,也不傻。”看韶华急得话都说不好,辛子萱将她拉到身边,小小声道:“春荣是我陪房许家的小姑子,她男人被人陷害落了狱,家里逼她另嫁,她不肯,才被荐了寻我这里来。”
韶华张得嘴巴可以塞入一颗鸭蛋,“那、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先前阿娘寻来的五个娘子之一,家里是清白人家,欠了账才卖身的。”辛子萱把两个人的身世都了如指掌,有些懊悔先前自己的不理智,这事本就不难解决。“她与我说好的,等我怀上了,就让我放她出去。”
“可是她要是不肯走呢?”韶华没敢说要是怀不上呢。
“那就留下来呗。”辛子萱忽然有些少女般的娇羞,“这是你大哥哥的主意,说这样阿娘就不会整日找我麻烦。每晚他就去她们屋里坐一个时辰,然后就回屋陪我。”
这样也可以?韶华觉得自己有些误会李斯晋了,原来他还是细心保护自己辛子萱的。
看着辛子萱幸福的样子,韶华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如果一个男人够真心去保护自己的妻子,其实是不会让她有太多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