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有想到,自己今日一番推心置腹,竟然让董倚岚如此反感,顿时便是面色尴尬,好在此处除了眼前几人,并无他人,一旁的木白枫见状忙是上前赔罪道:“皇上息怒,公主只是身子不适,言语无状,还请皇上见谅。”
皇上既是知晓二人过往,对今日董倚岚的态度自然早已有了些许预料,只不过,到底还是和自己预料之中的,略有参差,见木白枫如此圆场,便是顺势道:“将军无须担心,今日既然公主身子不适,那朕便不打扰了,公主身子要紧。”
言毕便是转过身子,朝外面走了过去,董倚岚则是面色沉郁的福了福身子,并未远送,木白枫则是随着皇上出了房门儿。
董倚岚则是狠狠的坐下身来,静静的凝望着眼前跳跃的灯火。门外的红绸大约也是察觉到里面不寻常的气氛,便是探身朝里面望了一眼,踌躇了片刻,终是走了进来。
“待皇上离开,请木将军前来见我。”红绸刚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灯下的董倚岚便是阴沉着脸,冷声道。
红绸从未见过面色如此阴郁的董倚岚,也是吓了一跳,正愣着不知道如何答话,身后便是响起了木白枫平和的声音:“不必麻烦红绸姑娘了,我来了。”
红绸忙是转过身,险些和立在门口的木白枫装了个满怀,红绸脚下一个踉跄:“木,木将军……”
“你先下去吧,想来公主是有话单独和我说。”木白枫对红绸摇摇头,吩咐道。
红绸见眼前气氛不对,哪里还敢多做停留,招人晦气,忙着点了点头,躬身退了下去。
待她身影消失在院子的门外,木白枫方才跨过门槛儿,回身合上房门儿,还未及转身,便是听到身后的董倚岚道:“今日,皇上知晓了一切,你当开心了?”
木白枫早料到她会如此,闻言也并不吃惊,只缓缓转过身来,道:“皇上今日所言,你不必在意,公主所谋之事,皇上也不会阻扰。”
“是你将此事告知皇上的,对不对。”董倚岚站起身来,抬眸冷冷直视着他的脸,一字一顿的道。
木白枫眉心微蹙,抬眸轻喘了口气,方才道:“关于皇上如何得知此事,实在是说来话长,公主若要怪罪,臣愿意承担此责。”
董倚岚缓缓走上前来,眸色润湿的看着他依旧平静如水的脸,道:“你和皇上之间,承诺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以至皇上今日要在我面前提及。”
君无戏言几个字,木白枫早已知道,此生无法实现,皇上对自己的承诺,终究虽是出于当日情谊的维护之心,但终究此事关乎自己和董倚岚,既然董倚岚如今心意如此,自己又能如何。
“不敢说了,还是说不出口。”董倚岚见他蹙眉不语,便是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
木白枫依旧面色沉静,平淡无波的道:“公主,虽然臣不能向你言明当时皇上承诺之事,但臣可以向你保证,无论何时,臣都不为忤逆公主的意思,也绝不会背弃公主。”
“好,你记住这句话便好,这是你欠我是,是你欠我安邦侯府所有将士的。”董倚岚盯着木白枫的脸,咬牙切齿的道。
提到安邦侯府,当日尸骨如山的一幕又是浮现眼前,他微微点了点头,嘴角荡漾起一丝苦笑,道:“公主放心,这些臣都记得,只希望公主血仇得报之后,能够忘却过去,真心开怀。”
董倚岚避开他近在咫尺的目光,退后一步,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时辰不早了,本宫也要休息了,将军请回吧。”
木白枫勉强压下心头的阵阵噬痛,对董倚岚恭敬的俯首行礼,然后才缓步退出了房门。
早已忐忑守候在外面的谢全见他终是走了出来,忙是上前一步伸手搀扶着他:“公子,你……”
木白枫却是无力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谢全见他面色虽是未变,但神情之间落寂萧索之情,似是难以掩饰,当即心里便是有些惧怕起来,忙是扶着脚步有些虚浮的木白枫,回到了院子里面。
刚进院门,木白枫便是终是支撑不住,只觉得胸口一阵紧似一阵的刺痛齐涌上来,谢全见状心惊胆战:“公子,你怎么杨。”
木白枫来不及回答,却是“璞……”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谢全大骇,忙是用力将木白枫搀进屋子里面,一边急忙吩咐军士去请周大夫过来,却是被木白枫一把拉住手腕,凝眉叮嘱道:“谢全,千万,千万不要惊动公主……”
谢全咬牙点了点头,对一旁怔愣的军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军士忙是反应过来,三步并成两步的匆忙朝院子外面奔了过去。
木白枫此事早已面色煞白,额头上也是冷汗淋漓,谢全匆忙取了热水过来,手忙脚乱的給他擦拭着额上的汗珠,虽然胸口剧痛,但木白枫却是硬是强忍着心思,神智倒是清醒,他徐卧在窗下的床榻之上,看着眼前忙碌的人影儿,脑子里终是控制不住的一阵恍惚,眼前竟然似是出现了董倚岚明媚的身影儿,待细看时,却原来是谢全守在身侧:于是喘息了片刻,方才咬牙道:“谢全,我没事的……”
“属下知道。”谢全一边蘸了热水,为他拭去嘴角儿潺潺流出的血迹,一边哽咽着声音回答道。
木白枫双目微合,拧了拧眉头,心中终是一片悲凉:“谢全,你我自小相识在黑云栈,不觉竟已有十几年了。”
“公子说的是,谢全自小便是跟随公子,若非公子,谢全早已不知横死何处了。”谢全勉强压下心头的凄清,道。
木白枫微微含笑的点了点头,眼角儿忽然微微泛出一丝湿气,他眸色深深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道:“你,你跟随我这些年,倒是受了不少委屈。”
谢全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木白枫定定的看着他的脸,忽然道:“谢全,这些年我所谋之事,你最是了解,如果,如果我不能坚持到最后的话,你,你可愿代替我,将这件事情,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