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18 8:48:31 本章字数:15313
门外,被扔阿九无情扔在地上的大少爷捂住胸,痴痴地看着头也不回,转身进门的阿九,那双木门吱呀一声合住,将他和阿九隔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他甚至还能从门缝中看到阿九飘动着的素色衣裙,胸中一阵钝痛,小九,小九,你好狠的心啊,我的心,你为什么不懂呢,就算我娶了永宁,我爱的,也只是你,只是你呀,我曾说过,你是我的命,果然,你这样对我,比要了我的命还难受,也许,小九,我的命是你给的,也就这样还给你可好?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又喷涌而出,素来清润整洁的他,竟然就那样不顾不管地躺在地上,任鲜血飘洒坠落在自己的衣襟,脸上,脸上又浮现出了丝清浅,却绝然的笑容。蝤鴵裻晓
“相公……”永宁公主自墙角奔出来,将大少爷的头抱进怀里,哀求道:“罢手吧,相公,我们回家去,别求她了,别求她了。”
第一次见到他,当时他刚高中金榜,那样清润飘远脱俗,如天外来的谪仙,只是一眼,永宁就爱上了他,她向父皇母后提出,要招这位探花郎为附马,可当宰相大人亲口提亲时,却被他婉言拒绝,他说,他有妻子了。
可是,她却从某种渠道得知,他的妻子不过是个冲喜的农家女,一个与他的身份学识极不相称的村姑,她又有了希望,她相信,以自己的才貌地位,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得了,何况,他家的那位还如此卑微,于是,她不顾女儿家的羞涩和自尊接近他,与他交好攀谈……终于,他突然同意尚公主了,却明明白白告诉她,他要先与那个小妻子圆房,才能再与她成就好事,婚事在京城里办了,却很秘密,他没有解释,她也不问,什么都依着他,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她虽是公主,但也知道他不是那等爱慕荣华之人,他骄傲,自信,自尊,自强,她不敢用公主的规矩来待他,只要他能爱她,疼她,宠她,他多一个妻子又如何?
但是还是会嫉妒,会吃醋,会心酸啊,在知道他回京就是想与小妻子圆房时,她的公主脾气终于犯了,千里迢迢追踪而来,在他的婚礼上出现,果然,他那位小妻子发火了,永宁还是头一回看到那样决绝而勇敢的女子,她竟然用凤冠砸他,撕碎了她为他而穿的嫁衣,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就跟另一个男人离开,还敢掐住他的脖子……
那是一个火一样的女子,很特别,很惊艳,却也让永宁妒嫉得心痛。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他爱的是她,他竟然为她口吐鲜血,彻夜不眠,为她低声下气,为她苦苦哀求,为留下她想尽千言百计,可那个人,却无情绝情至如斯,竟然将病重的他扔出门外……
她凭什么!不过是一个贱民罢了,凭什么弃他如敝履,凭什么不拿他的真心痴情当一回事,永宁出离的愤怒了,杨玖,你敢辱我永宁公主的夫君,这个后果,我会让你无法承受。
大少爷漠然地看着天,永宁的泪一滴滴坠落在他脸上,他却毫无知觉。
“回去吧,我们回京城去,我要找最好的御医为你治病,相公,她不值得的,不值得你去挽回,我们不想她了可好,回去好好过日子可好?”永宁长这么大,从没有哀求过人,可这几天,他的伤心和痛苦让她崩溃了,看着他沉沦痛苦,她真的很想杀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回去?回去小九怎么办?她会嫁给思敏的,不,小九是我的,她是我的……”大少爷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幽灵一样向前飘去,看也不看永宁一眼。
“啪!”永宁一拍掌打在大少爷脸上:“林思捷,你清醒点,她不在乎你,她不爱你,若真的在乎你,又岂能不体谅你的苦衷,若她真的爱你,就算你有再多的女人,也会为你忍受,她若心中有你,就该以你为天,就会因你开心而开心,因你难过而难过,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苛求你,抛弃你。”
这话触到了大少爷最敏感的神经,他瞪大眼睛凝视着永宁,突然疯了一般掐住她的脖子道:“不是的,不是的,小九不是这样的,小九她是在乎我的,她说过,因为在乎,才不能分享,因为在乎,再不能容忍自己的爱人与别人欢爱,小九不喜欢三妻四妾,小九说过,她不要荣华富贵,她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我给不了她这个,我给不了,原想着,等我和她圆了房,生米煮成熟饭后,她会妥协,可是,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在她面前,你破坏了我所有的计划,永宁,我真想掐死你。”
“掐吧,你娶我是为了林家,掐死我,就等着林家满门抄斩吧。”永宁淡淡地盯着大少爷,冷冷地说道。
大少爷颓然地松开手,踉跄地向林家走去,永宁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阵疼痛,忍了忍,还是上前扶住他:“你若真舌不得她,还是有法子追回她的,可别忘了,我是公主,你是驸马,还是翰林大人,咱们有权有钱又有势,难道就没法子让一个村姑屈服么?”
大少爷木然地继续往前走,并没有理睬永宁。
林思敏一连几天都在为军粮的事情忙碌,前方的催粮大军已经到达了长沙,他能呆在长沙的时间就不多了,随时都有可能去前线。
阿九离开了林家后,就着力打理自己的小铺子,好在从林家出来,一件衣服都没有拿,自己的私房钱还是早就存到桂花嫂手里了的,进货出货都有资金周转。
只是如今她也林家闹翻,就不知道云绣坊的活计还会不会给她做。
这一天,阿九将最后一批活计做完,清点衣物后,就和桂花嫂一起去云绣坊送货,平日里收货的管事娘子与阿九早就熟了,因为阿九是林家的媳妇,又是大太太的心头肉,两家的生意说白了,原就是一家子的,多多少少的,也就不太在意。
但是今天,来点收的管事娘子却换了人,以前的那位王全家的不在,来的是一位陌生的,说了口京片子,做事利索却挑剔,将阿九送来的衣服共点了三遍,硬说阿九多报了十件活计,桂花嫂气得与她争,又自己再去点了一遍数,竟然真比方才少了十件。
“九姑娘,说起来,你原也是林家的老人,我不该为这十件衣服认真才是,可如今您也离开林家了,太太仁慈,不会计较你一次两次的短缺,这经不得长久啊,长久下去,云绣坊亏的可不止是工钱,还有衣料和裁缝工钱呢,要说得好听一点,您可能是落下了十件没拿来,您回去再补上就是,说是不好听,若是我方才没清点出来,那十件衣服你是不是就给昧下了,自个拿去卖了再赚笔银子啊。”那管事娘子似笑非笑,一脸挑剔地说道。
这话听着可能诛心,阿九在家里点得清楚,明明一件不少的,到了这里来,云绣坊的人七手八脚的就上来了,究竟怎么少了,不用猜也清楚,如今话说到这个份上,阿九自然是明白她在找茬,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问道:
“妈妈看着面生,以前不是府里的绣娘吧。”
那管事娘子眉头一挑道:“怎么?姑娘是想拉近乎么?对不住,我是刚从京城来的,如今太太病了,无法理事,公主又不耐烦管这些,就让我家小姐来管着了,都是林家的儿媳,我家小姐自然是要维护太太的利益的,九姑娘若以前还是林家人,这事倒也好说,我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就好,如今既是两家做生意,那就得丁是丁,铆是铆地算清楚,姑娘,十件衣服,要么你现在就派人回去拿来,若是不见了,那可就得折成现银赔了。不然,以后这生意可就没得做了。”
原来府里的事情如今是由着英姑在管呢,英姑上回就阴过自己,这一回,当然又是她在做手脚了。
“这样啊。”阿九笑了笑随意地翻着自己的送来的衣服,神情淡然从容:“原来是新来的呢,惯道很陌生啊,可是赵家的家生子?我记得英姑姐姐嫁进门时,没见着有你嘛。”
阿九边说就边往仓库里去,那管事娘子将手一拦道:“九姑娘,你不能随便进去,我越是新来的,就越该小九谨慎,不能坏了我家姑娘的名头。”
“不进去我怎么能找得到我那无故失踪的十件衣服呢,云绣坊的衣料素来都是上等品质的杭绸,我的小店没日没夜赶了十天货,工钱还不够赔一件衣服的呢,不找到,我喝西北风去啊。”
阿九手一挥,将那管事娘子推开,径直往里走。
那管事娘子道:“衣服分明是你没送来,都在车上还没下货呢,怎么可能在库房里?姑娘莫非想耍赖,到库房里偷十件来补上不成?”
“哈哈。”阿九仰天一笑,冷下脸来凌厉地瞪那娘子一眼,那娘子心头一震,这小姑娘不过才十四五岁,怎么严厉起来时,有股好慑人的威势?
“我若在里面找出我丢失的十件衣服,你说怎么办?”
“不可能,这两次的衣服都是一种衣料,一个颜色,一种款式,姑娘在库房里随便拿一件来,说是姑娘丢的,我也说不清楚不是?就这么着让你进去,我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那娘子一派自得,笃定地说道。
几次送来的货都堆在一起,很难分得出来,她根本就相信,自己刚才顺进库房里的阿九能找得出来。
“我若找出来,你不仅要把工钱全都结算给我,还要别赔我十件衣服的银子,这是对你损我清誉的赔偿,我杨玖虽然离开了林家,但也不是一团软泥,任人想搓圆就搓圆,想搓扁就搓扁的,尤其是那些没眼力介的下人。”阿九冷厉地瞪那娘子一眼说道。
“好,你若找出来,我赔你十件,若找不出来,那我们就长沙府衙公堂上见。”那娘子似乎正等着阿九这句话,冷笑着说道,一时,云绣坊里不少绣娘听到吵闹都出来看热闹,听了那娘子的话,都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有与阿九相熟地就劝阿九:
“九姑娘,算了吧,这事摆明了就是在坑您呢,真闹到衙门里去,于您可没有一点好处。”
“是啊,我们与您可早就熟了,若不是您把缝衣的活计接过去,我们每天可要累死去,如今只用裁衣刺绣,可就轻省多了,工钱也不少,九姑娘,您还是走吧,算了,不过十件衣服罢了,就别争了。能赔就赔吧。”
“就是,那些衣服就算在库里头,与旧货两下一混,怎么查得出来啊,就是我们自个,也找不出区别来呢。”
七嘴八舌的都劝阿九不要再找,赔了衣服算了,阿九听了心中却越发有气,凭什么贼喊捉贼,离开了林家,已经再没有靠山了,但做生意的声誉却是更为重要了,真让人传出偷窃的名声去,以后谁还敢跟自己做生意啊?
就算与林家的生意就做这一笔了,以后再不往来,今天这事,也得弄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多谢几位大姐大婶的一片好意,小九做事做人从来都是以诚信为本,今天这件事情不是十件衣服的事,而是关乎到小九的名声清誉,人要脸,树要皮,做人若是为了钱不顾品格名声,那也不用活在这个世上了,所以,小九今天是一定要在库里找出丢失的十件衣服。”阿九就向关心她的绣娘们福了一福道:“请各位大姐婶婶们为阿九做个见证,今日阿九若是在库房里找出那十件丢失的衣服来,就请这位管事娘子赔阿九十件衣服的银子,若阿九找不出来,那阿九宁愿对薄公堂。”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又告到太太那边去,说我们家姑娘欺负了你。”那管事娘子就冷笑着说道,竟然还拿出一张纸来,要与阿九写上文书。
阿九正求之不得,两人写下文书后,又请了个德望较高的绣娘作中间人,阿九就带着桂花嫂进库房里找,到底是暗中动手脚,短时间里,那几件衣服就不可能转移,只是与前批次的货混在了一起,阿九翻翻捡捡,很快就找出十件衣服来。
那管事娘子淡淡地看了一眼道:“姑娘这不是说笑么?你说这十件衣服是你的,就是你的呀,这满库房的衣服都一个样儿,你怎么不说那全是你的呀。”
做中间人的绣娘也是一脸疑惑,小声道:“九姑娘,你说这是你丢的衣服,可有凭证?”
“自然是有的,阿九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没有确切的把握,怎么敢乱说。”阿九自信地说道。
“那好,你且说出证据来证明这是你的衣服,这里可都是有经验的绣娘,你不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可别怪我手下无情,送你去衙门了。”
那管事娘子阴戾地看着阿九道。
“你可能不知道阿九有个习惯,每一批次的货都会做上标记,缝在衣里子边上,记好清点数目,又能辨认匹次,若有质量问题,还可以追查绣娘的责任。你虽然手脚动得很隐敝也很利索,但却没来得及把衣服转移走,所以,阿九找出来很容易。”
“不可能,这衣服看着都一个样,哪有记号?”那管事娘子看阿九一脸的笃定,心里就有点发慌了。
阿九就把衣服打开,别开时衬,给那中间人看:“王师付您请看,这是阿九做的编号,这是今天的日子,冬月二十,这是货号,第五十六件。”说着,又进库里拿出上一批的来:“您再看这件,十月初九的货,这里我也是有编号的。”
那王师府看不懂阿九编的奇奇怪怪的号,却也很讶异她能准确说出日期货号来,阿九又翻出自己车上的其他衣服给她看,果然所编日期都是同一天的,就算看不懂,一样的符号在那,傻子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真是你偷拿了九姑娘的货,还污陷九姑娘。”那王师付也是个忠直的人,气得将那衣服一甩,对那管事娘子道。
其他的绣娘也纷纷上前来查验,她们以前也做过阿九送来的货,对阿九的东西也熟,有些人曾经也注意过那隐着的小标牌,就道:“真是的呢,以前我还说,不知九姑娘做这个小牌子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这个用处啊。”
“还真是黑了心肝呢,九姑娘就算不是林家人了,她以前也是正经主子,这样贼喊捉贼,也太无耻了些。”
“是啊,败坏大太太的名声呢,太太做人做事可是厚道得很,要不然,云绣坊的生意也不会一直这么红火。”
“赔吧,你自个掏腰包出来,赔九姑娘银子,还要还九姑娘好名声,向九姑娘道歉。”
绣娘们都是凭苦的手艺人,心思单纯善良,自是看不过意此等作奸耍滑,畜意害人之事。
那管事娘子被大家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扭头就想逃,十件衣服,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她哪里赔得出来?
桂花嫂眼尖,上前就捉住了她。
就在这时,英姑带着涂妈妈进来了:“吵什么?出了什么事?”
那管事娘子一见她就躲了过去,涂妈妈皱了皱眉道:“怎么都不做事,站这闹什么?”
英姑还不知道事情结果,就冷笑道:“是不是库房里丢了东西啊,瞧这阵仗像在搜查呢。”
阿九就听得一阵冷笑。
英姑对那管事娘子道:“货物都清点齐了吗?可对好了数目!”
一边说,还一边拿眼瞪那管事娘子。
那管事娘子有苦说不出,这一切原就是算计好了的,她裁脏阿九,然后再闹着要将她送衙门,这个时候英姑再出来调解,作张作乔,目的就是将阿九赶出顾家绣坊。
可现在,结果正好相反啊,姑娘再追查下去,只在自讨苦吃的。
她就不停地睃涂妈妈,摇头示意英姑不要再说下去,英姑却没看懂她的意思,冷冷道:“问你话呢,怎么不吱声,有什么照实说就是,不管多大的事,自有你家姑奶奶为你作主。”
涂妈妈就诧异地问阿九:“九姑娘,出了什么事了?”
“说我昧了府里的十件衣服呢。”阿九就冷冷地说道。
涂妈妈听得一怔,就看向那管事娘子:“九姑娘又不是才和太太作生意,你这是什么话?可不能乱说。”
英姑就道:“妈妈,是不是乱说,看看证据就是了。”
“是啊,看过证据就好,涂妈妈,这位管事娘子不止是说小九昧了府上的衣服,还说要把小九当贼拿了,送到衙门里去呢。”阿九说道。
涂妈妈就来了火道:“多大个事,要弄得这么严重,林家还要不要脸了?”
英姑也来了气:“我今儿可是头回替太太管事,难道认真也有错么?竟然是有人作贼,想挖林家的墙角,占太太的便宜,我自然是不能饶她的。”
“好,说得很好。”阿九就笑着上前,把先前写下的那张文书给涂妈妈看:“妈妈可要替阿九作主,若是阿九没有偷,那就得把那始作勇者送进衙门里去。”
涂妈妈看连文书都出来了,心里更是生气,她是看着阿九长大的,最是清楚阿九的为人,而且,英姑是二房的人,涂妈妈可是也差一点被二房害死去,就更加不待见英姑,既然有人要拿阿九作伐,涂妈妈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大,给二房一点颜色瞧瞧。
“好,就九姑娘说的办。”
阿九就道:“事情已经查完了,刚才也请王师府作了中间人,就请王师付把经过告诉涂妈妈吧。”
王师付就详详细细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英姑这时才知道,她的计谋已经败露,脸色立即就白了。
阿九道:“十件衣服,一件值七十两,十件七百两,就请快点拿出来吧。”
涂妈妈就冷笑着看着英姑,这两天大太太没起床,二房的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尤其是阿九一走,大太太就没有了主心骨,与二房斗起来,更是力不从心。难道又让阿九捉住,非给英姑一个没脸不可。
英姑瞪了那管事婆子一眼道:“没用的奴才。还不向九姑娘道歉。”就想用这法子躲了那赔偿。
“道歉是应该的,钱也不能不拿,英姑,若不是你指使,你的奴才也没这个胆子来污陷我,我告诉你,我杨玖就算离了林家,也一样顶天立地,神鬼不怕,不管是谁,想来踩我,就要称量称量自己的斤量。”
阿九一点情面也不讲,直接就向英姑伸手:“拿钱来吧,而且,这份文书和这些衣服,我都要一并送到衙门里去,大老爷不是向来自诩清正么?那就让他来判判这个案件,看是谁要挨板子进大牢。”
英姑一定要闹到大老爷那里去,立即就软了气势,又看涂妈妈一副虎视耽耽要吃了她的样子,也怕涂妈妈去告大太太,只好道:“我也没这么多现银啊……”
“我替九姑娘出了,只是二奶奶,要么你回去就把钱还来,要么呢,就月月扣你的月例银子吧。”涂妈妈就先拿了几张银票给阿九,又把阿九以前的帐目结清了。
扣月例,那大太太岂有还不知道的事?英姑都要哭了,哀求涂妈妈道:“妈妈,等二爷回来,我找二爷要了还到公帐上吧……”
“二奶奶这话说得,怎么能让二爷还,二爷才上任,能有多少银子啊,呀,还是找老爷吧,跟老爷说一声,到公帐上支。”
英姑终于知道什么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只好道:“别,我回去卖首饰就是……”
阿九冷不想看看她的嘴脸,临行时,阿九对英姑道:“当初,你一心想嫁大少爷,可大少爷却骗了你,害你不得不嫁给二少爷,所以你心存怨恨,恨大少爷,更加恨我,如今我与大少爷已经被拆散了,你应该如愿了才是啊,为何还要对我赶尽杀绝呢?”
这话真说正了英姑的痛处,她怨恨地瞪着阿九道:“当初,若不是你量小心狭,连樱桃都容不得,他又岂会推开我?如今的大少奶奶就是我才是,杨九,我是恨你,也恨他的无情……”
“二少爷对你一片痴心,你却为了个不爱你的人变得如此恶毒,英姑,你以前真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珍惜眼前人,要去追一份虚无缥眇的情感呢?那个人,真有那么好?值得你丢去本性么?我对他还不好么?他又如何待我的?真没有我,他就会娶你了么?”
阿九说完,再不迟疑,抬脚离开了云绣坊。
第四天上,阿九正在自家铺子里做事,一队衙役冲了进来,为首的拿着一张契书道:“来人,搜铺子,有人举报说,此间铺子有人私藏军械。”
阿九请的十个绣娘吓得都站了起来,那些官兵冲来就一顿乱砸。
阿九心中一阵发寒,林思捷,你是要逼得我走投无路,然后再去求你收留吗?
“住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还不快快出去。”阿九冷厉地喝道。
那为首的官员就道:“不管你是谁?私藏军械都是大罪,本官先找出证据来,若真有私藏,那就请姑娘去衙门里一趟。”
说着,就去搬阿九的缝纫机,阿九脸上就露出一丝冷笑来,果然,有人在肖想她的缝纫机了。
“我看这就是军械,来人,带走,作为呈堂证供。”那官员不由分说就让人搬阿九的缝纫机。
“我是林总督的女儿,你们谁敢动我的东西?”阿九就大声喝道。
那军官听得一怔,果然就放下了缝纫机,眼里就带了一丝笑容,走近阿九小声道:“姑娘早说这话,下官也不用得罪姑娘了。”
阿九就笑道:“我与翰林大人从小青梅竹马,为点小事赌气也是有的,大人何必介入林家的家事呢,到头来,我们和好了,大人妄作了小人。”
那官员听得头皮一炸,急出一声汗来,小声道:“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少奶奶不要见怪。”
“算了,我也知道你们为难,麻烦大人去请公主殿下来吧,就说杨玖还有些事情要说清楚,不然,是不会回林家去的。”阿九就笑着说道。
那官员就带着人出去了,阿九就立即给十位绣娘都发放了银子,让她们赶紧回家去,又在桂花嫂耳边说了几句话,桂花嫂担忧地看着她,阿九示意她不要担心,桂花嫂这才急急地出去了,阿九就坐在铺子里等永宁公主。
几刻钟过后,永宁公主果然带着两名护卫过来了,阿九平静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永宁,她这是第二次见永宁,那一天的永宁一身华丽宫装,雍容高贵,清丽逼人,不过只过了几天,她就清瘦憔悴了很多,看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爱上林思捷的女子,就没一个过得好的。
“公主殿下,请进。”阿九也不行礼,挺直脊梁坐在屋里,明澈的大眼淡淡地看着永宁道。
两名护卫也要进来,阿九手一摆道:“我与公主有些女儿家的私房话,你们二位就不要进来了,我也是有家当的人,公主金枝玉叶,我若敢动她半分,我们全家都会身首异处,我不会冒这个险的,所以,公主殿下,你请单独进来吧。”
公主听得淡淡一笑道:“你们两个退下,没得还以为本公主怕了一个村姑呢,我量她也不也对我如何。”说着,跨步进来,在阿九的对面坐下。
“杨玖,你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公主礼都不行?”公主进来后,大声喝道。
“你若不想我进林家,大可以用公主的派头压我就是,只是出此一来,你不是白费了许多苦心么?若是惹恼了我,我就此浪迹天涯,让林思捷再也找不到我,只怕知道了这个消息,林思捷又要吐血一升吧。”阿九就似笑非笑地对公主说道。
公主果然脸色阴沉,愤怒地瞪着阿九道:“原来你也会恃宠而骄,知道相公舍不得你,你就用这个来拿捏我?”
阿九冷冷一笑道:“有人以爱的名义来逼迫我,不让我有安生日子过,那我以他的爱来要胁一下你,也不为过吧,谁让你对他死心踏地呢?你不也心甘情愿吗?不然,以你堂堂公主之尊,怎么屈尊降贵到我的小店来与我面谈?”
公主听得一滞,越发的恼怒,可一想起卧病在床,魂不守舍的林思捷,她又强压怒火道:“说吧,你要如何才肯回林家?”
“我不会林家。”阿九断然说道。
“你……杨玖,你敢戏耍本公主!”公主听得赫然站了起来。
“你真的想让我回林家么?你不怕我一会去,他从此以后眼里心里就只有我么?你也是女人,我真不相信你能大度至如斯,如果真心喜欢,又怎么忍受心爱的人怀里抱着别人?何况,你又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这种事情,应该比我这个升斗小民更能忍受才是吧。”阿九笑着喝了一口茶,也站了起来,逼近公主说道。
“你……”公主的眼神果然明明灭灭地闪了几下,“若不是相公为你病重,我怎么可能来接你回去,杨玖,你不要不识抬举,本公主肯来接你,是你天大的福分,你再啰嗦,可别怪本公主不客气了。”
“哈哈哈。”阿九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出声:“你现在对我还算是客气的,真正不客气的事情,应该是等我回了林家才会做吧,永宁公主,英姑那种简单的脑子是想不出那许多害人的法子来的,有的人,就算因爱生恨,单纯的还是单纯,就算要变,也不会变得那么恶毒,若不是你指使,在任家,我又如何会被人污陷,若不是你指使,前几天在云绣坊她又怎么会裁脏我?皇家出来的人,果然是不简单啊。”
“你胡说些什么?”永宁的眼神又变了变道。
“胡说吗?让我来分析你的心事吧,今天这事,我若一味强硬,那我的这几台缝纫机就要被你侵吞,这两天你通过英姑肯定也了解,全天下,只有我杨玖的铺子里有这种缝衣机子,这种东西搬回去,就是赚钱的利器,你虽是公主,也一样爱钱,有了这种东西,以你的人脉和权势,你能开出比云绣坊更大的作坊出来,谁会嫌钱多啊,你是公主,也不能免俗。”
“我若被逼无奈,屈服了,跟你回去,那林思捷的心里定然是很感激你的,你的大度与贤良,定会让林家,让林思捷尊敬,而我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后,你想搓圆搓扁,下毒还是陷害,那就轻易得多了,你几乎都可以自己不用出面,我就能被你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皇家出来的人,最会的,不就是耍手腕阴斗么?而你我身份如此悬殊,你斗我,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我杨玖如果真会去,那才是送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永宁公主被阿九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口银牙紧咬,明艳的美眸里射出阴戾残狠的光来,她冷冷讥笑道:“果然聪慧过人,头脑冷静,心思敏捷,只可惜,你猜到了又如何?我与你,一个是天上的凤凰,一个是地上的乌鸡,云泥的差别,你能耐我何?”
“无可耐何!”阿九也冷冷地说道:“两条路,不过哪一条,对我杨玖来说都是死路,今儿我不回去,这几台机器就要被你霸占不说,我也会被打入大牢,跟你回去,也是等死,所以……”
“所以,杨玖,乖乖就范吧,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你应该很情楚才是,我看你,还是老实地回去给相公做良妾,让相公心情好些,或许,我能开开恩,真与你做一对亲和的姐妹呢。”公主得意的,傲然地附视着阿九道、
“错,所以,我要做的就是一件事!”阿九一转身,就拿起一个铁锤来,对着一台缝纫机就用力砸去:
“我杨玖虽然出身寒微,可最不喜欢别人强迫我,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天,这些机械,我就是砸烂,也不便宜了你。”
说着,只是几下,一个机头就被她碎破,公主吓得大喝道:“杨玖,你找死!”
阿九才懒得管她,一气砸了下去,等公主叫来外头的两名侍卫时,四台机头已经毁坏了,公主气得都指都在抖,“好,好你个杨玖,你敢如此冒犯本公主,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阿九砸了一气,实在有些累了,听了这话倒是笑了起来,走近公主两步道:“不是我瞧不起你,公主殿下,你杀我的心,我相信是绝对有的,可你现在敢杀我吗?只要你还爱着林思捷一天,你就不敢明目张胆地杀我,因为,你要在他面前扮演大度,贤惠又善良的好妻子啊,哈哈哈。”
“你,放肆!杨玖,你在逼我杀你!”
“那你来呀。”阿九笑着往椅子上一坐,讥诮地看着公主。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大少爷虚弱地扶着墙,站在门边,眼神阴戾地看着永宁公主。
公主脸一白,张口结舌地看着林思捷。
阿九冷笑着起身,走近林思捷道:“这就是你疼我,宠我的方式么?林思捷,你还真有本事啊。”
大少爷的身子晃了一晃,脸色苍白如纸,沉痛地说道:“小九,你明知这不是我的意思。”
“不是你的意思?你娶公主回来就应该知道,就算我不离开林家,就算我肯做你的良妾,她会容得下我吗?”阿九厉声喝问道。
“永宁不是那样的人,永宁她……答应过我,会对你好的。”大少爷无力地分辨道,刚才他在外面,已经听到了阿九和永宁的一对段话,所以才跑得更急,可如今公主已经进了门,他又还能如何?
“她会对我好,今天就不会指使衙役来砸我的店了,林思捷,你非要逼得我走投无路吗?你以为,我走投无路了,就会回到你身边?”阿九冷笑着走过林思捷,明澈的双眸看着她熟悉的,看了七年的清俊眉眼,心里一阵抽痛,原本,她想静静地离开,不想恨他,也不想再怨他,只想过自己简单的的生活,可他却不肯放手,不肯让她自由,非要逼她……为什么,非要闹到情人不成成仇人呢?
阿九的鼻子一阵酸涩,看着满屋的狼籍,自己几年的心血全化作泡影,一切连从头再来的机会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林思捷,不要逼我恨你。
“回去吧,小九,我保证,永宁再也不会伤害你,就算你……不肯嫁给我,回去再当娘的女儿也好啊,娘她……真的很想念你,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小九,难道你就真这样狠心,连大妹妹和四妹妹都不要了么?大妹妹写了信来,说是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好像又怀了一胎,四妹妹她……”
林思捷眉眼温柔,痴痴地看着阿九道。
“不要跟我说四姐姐,你不配,当初,就是你促成了四姐姐与许明鸾的婚事,你知道四姐姐并喜欢许明鸾,你也明知道许明鸾也不喜欢四姐姐,你为一已之私,你只会绑住我,怕我嫁给别人,你连亲妹妹的终身幸福也不顾,林思捷,你真让我瞧不起。”阿九截口喝道。
“四妹妹嫁给表弟有什么不好?表弟家世显贵,她嫁过去就是正经的世子奶奶,这桩婚事,别人求还求不来呢,要是给了三妹妹,她会喜不自胜,四妹妹自己不听话,想违抗父母之命,原就不该,女儿家,就应该尊守三从四德……”
林思捷大声分辨道。
他就是个封建的卫道士!
“我跟你无话可说,林思捷,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爱如何就如何吧,如今我是一无所有了,店也没了,父亲还在你手上抓着,你要么,就抓我回去关起来,让我在林家混吃等死,要么,就放开我,让我自由流浪,选一条吧。”
“回去吧,我不再逼你嫁给我,你以前,不也叫过我大哥哥么?我……我当你是妹妹可好?就如小四一样,当你是妹妹待着可好?你在外头,我真的……真的放心不下,小九,你凭良心说,我除了不该娶公主让你伤心外,做你的哥哥也不称职么?”
阿九的眼前又浮现出过去的点点滴滴来,她手冷时,大少爷会握紧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怀里帮她暖着,她喜欢吃外头的点心,他从书院回来,总会带上一包,连四姑娘也不能吃到,看她喜欢杂书,会四处搜罗回来给她看,还会去宝林斋给她打最新最好的首饰……
若真只是哥哥,他确实做得很好,七年来,阿九就是沉浸在他的温柔呵护里舍不得离开,就算明知他功利心重,还是贪恋那份溺得死人的温柔,就算……就算那个火一样热情的少年将军,宁愿背叛全世界也只要能娶她,她也残忍拒绝,就是舍不得眼前这个人的温柔啊,这该死的温柔!
阿九好不容易修筑的坚硬外壳又哔哔剥剥地碎裂着,抬起盈盈双眸,细细以看着大少爷,看那熟悉的眉眼,看他眼里那抹疼惜和痛楚,看他嘴角还没抹去的那线血丝,看他苍白如纸的俊脸,看他清朗又越发削瘦的身躯,泪,还不争气地掉了下来,鼻子努力吸着气,想要止住那不断掉下的金豆,可怎么止得住啊,这些天来的委屈,愤怒和痛苦全都集中在眼眶里了,说过再也不为他哭,再也不为他掉眼泪的,林思捷,你太狡猾了,又用糖衣炮弹来软化我……
一只修长干净又瘦削的手,拿着帕子温柔地,慌张地替她试着泪:“别哭,小九,都是大哥不好,大哥不该逼你,不该骗你的,可是大哥也有苦衷啊,你知道,大哥人看见你时,就喜欢上了你,你知不知道,大哥那时候,以为必死无疑的,我的小九从天而降,救了大哥,从此小九就进入了大哥的生命,大哥再也……离不开小九,京城三年,大哥的日子如在煎熬,一下子怕你会忘不了表弟,一下子又担心里会喜欢思敏,就怕你会不要大哥了……大哥的命是你救的,小九,没有你,大哥肯定不会活得很长,作不成夫妻,做兄妹也好吧,算了,我认输,我不逼你了,真的,不逼你了,回去吧,回去看看娘,等大哥回京城时,你也跟着去看看大妹妹的儿子,咱们还是一家人,好不好?”
温柔的轻言慢语,小心翼翼地道歉着,耐心地劝解倾诉,亲情友情一齐来感化着,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要被他融化了,阿九差一点就点了头。
“我的店子被砸了怎么办?”阿九吸着鼻子问。
“大哥赔给你可好?”
“我爹还被你抓进京城了怎么办?”
“回去我就写信,让人送他回来好不好?连着那份身契也作废了。”
“那我还不喜欢冬梅怎么办?”
“那就给她配人吧。”
“那我还想嫁给三哥怎么办?”
“……”
没有了声音,阿九抬眸,就看到林思捷眼中的阴戾一闪而过,他猛然捉住了阿九的手腕,厉声问道:“你真的喜欢老三?你是因为心里有老三,所以才不愿意嫁给我的吗?”
“我若说是呢,大哥会不会成全。”三哥,对不起,原谅我拿你来试探他。
“妄想!”林思捷一把扯住阿九大声道:“来人,捉她回去,关起来。”
“你捉我的尸体回去吧!”阿九拨下自己头上的钗子抵住自己的喉咙,冷笑道:“林思捷,告诉你,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三哥,你刚才说那么多,让我真的好感动,我不过是在试探你罢了,你果然又在骗我,让我回去,不过是权宜之计,你还是不会放过我的。”
“抓住她。”永宁公主在一旁喊道。
两名护卫就向阿九逼近,阿九手运气,脖子上就划出一条血丝来,林思捷看得心头一颤道:“住手,不许逼她。好,小九,除了嫁给老三,我什么都依你,你跟大哥回去吧。”
阿九冷笑一声,一个纵身跃起,踏着他的肩,跳出屋外。
再落地时,正一匹马儿狂奔过来,阿九猝不及防,想躲又来不及了,真背时,娘的,没死在林思捷的手里,难到要被马踩死吗?
那马儿却在她面前强行止步,马蹄高高厥起,人立起来,马上的人紧拉着僵绳还不忘骂阿九:
“杨玖,你找死!”
好熟悉的声音,阿九抬眸,就看到一双冰冷如霜的眸子,冷酷而骄傲地看着她,许明鸾,他怎么来了?
突然眼泪就有要出来的架式,阿九深吸一口气,把泪水逼回眼眶,头一低,钻过马蹄向前飞奔而去。
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许明鸾。
“杨玖,你还敢跑。”那人打马就追,身子向下一弯,长臂就把阿九捞住。
这时,大少爷的手下已经追了出来,阿九用力推了许明鸾一掌,跳下马又提气飞奔,这回许明鸾没有再追来,而是提缰将马儿一横,拦住那两名侍卫道:
“宫里来的?两个大男人追一个弱女子,好身手啊,前线正差将士,二位,何不去边疆为国杀敌,追一个女子不觉得丢脸吗?”
“见过世子爷,在下等也是奉命行事。”那两名侍卫行礼道。
“奉命?谁的?永宁那臭丫头的吗?”许明鸾傲慢地问道,手中长枪却还拦在两人前面。
两名侍卫面面相覷,世子爷连公主也敢骂呢,他们哪里还敢得罪。
这时,林思捷和永宁已经双双走出了屋子,看到许明鸾在,林思捷的眉眼低了低,永宁则一脸是笑地迎了上去:“明鸾哥哥,你怎么也来了?”
“再不来,你又要当街行凶了么?”许明鸾跳下马来,双手抱胸,复杂地看向林思捷。
“妹夫不是在前线儿战么?怎么擅离职守了?”林思捷的皱了皱眉道。
“擅离职守?好大一顶帽子啊。大舅哥,你不会连你地妹夫也要弹骇吧。”许明鸾笑容晏晏,眼神却是冷厉地碜人。
大少爷脸上就有了笑:“明鸾这是说什么话呢,你难得来,先回家去坐坐吧。”
“不用,我还是告诉大表哥的好,免得有御使乱参,辽东大雪,冰灾严酷,前线将士缺衣少棉,本将军来湘,就是催军服来的。”许明鸾淡笑着说道。
“军服?前方二十万将士,你还缺多少棉服?”
“至少十万件,再不急着赶出来,我大周的将士没有死在战场上,就会活活冻死。”
“十万件,就算将湖南所有人的棉衣全拿出来,也不够啊,短期之内,如何能凑得齐?”
林思捷双眉紧蹙道。
“所以,我来找大表哥来了,岳母大人不是有云绣坊么?”
“云绣坊从没作过军服,而且,就算所有的云绣坊全停下来赶制军服,手工制作,又能做得了多少件?”
第七十三页:揭下皇榜
更新时间:2013-1-19 12:36:25 本章字数:10791
“不是还有湖北么?如今战事吃紧,辽人受惯了严寒,而我大周将士大多都出身南方,再挨下去,这场战争只怕会败,辽人凶悍,只要临关一失守,那就会势如破竹南下,大周危矣!”许明鸾面色严峻地说道。蝤鴵裻晓
大少爷听了也是一脸的端严,事情确实到了很严峻地时候了,可是,就算湖南湖北乃至全大周所有备用的军服全都送上前线,也不够十万件啊,大周军需坊,一年能制出的棉服不会超过五万件,几十万将士轮着更换领用,倒也足够。
但那是在没有大战的情况下啊,如今突然一口气就需要十万件,便是神仙来,也难解决。
“表弟,还是先回府与父亲一道商议再说吧。”大少爷到底是个稳重之人,虽然眉头紧锁,但并不显得如何慌张,对许明鸾招了招手道。
“刚才怎么见到九妹妹从这里跑过?大表哥不是回来与她完婚的么?怎么?表哥与九妹妹吵架了?”许明鸾却是看了一眼后方,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大少爷脸色沉了沉,随即很平淡地说道:“她跟我赌气来着,一会子我使人去找她回来就是。”
许明鸾就讥笑一声道:“这样啊,要说表哥你的脾气是最好的了,杨玖那丫头性子太烈,以往就是被你惯的,闹得如今越发的过份了,以前她可是敢甩我耳光子的,表哥,你不会也被她甩了耳刮子吧。”
岂止耳刮子,刚才一脚可是踩着大少爷的肩出去的,大少爷很不喜许明鸾说阿九时太过随便的语气,脸色就变了变道:“明鸾,小九是你的大表嫂,你以后可不能再丫头丫头的称呼她了,好歹也给表哥一点面子吧。”
“大表嫂?”许明鸾高坐在马背上冷冷地附视着大少爷道:“大表哥,小九是大表嫂,那永宁是什么?皇家的女儿难不成会同意给你作妾?”
这话里的讽刺太明显,太露骨,大少爷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只是他素来能沉住气,淡淡地扫了许明鸾一眼道:“表弟你好像管得太宽了些吧。”
许明鸾就指着永宁道:“你这丫头,明日里止高气扬,跋扈厉害得很,如今屈居一个小小平民之下,怎么也受得了?哎呀呀,早知到你这般好说话,以前我就该收了你为良妾的好。怎么说,咱们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不是?”
永宁公主原本就被阿九气得五佛升天,此时气还未消,听了许明鸾的话脸色顿变,“许明鸾,你再胡说八道本公主就对你不客气了。”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我好害怕啊,永宁,正好本世子打仗也打得累了,军服粮草的又筹得烦躁,不如你把我抓起来,好好处罚一顿,关进大牢,本世子也好喘口气歇息歇息。”许明鸾轻蔑地看着永宁公主道。
竟然拿前方战事来要胁,永宁听得一滞,气得一跺脚,挽起大少爷就走,不再理会许明鸾。
“哟,表哥和公主果然亢丽情深啊,就这么着把表弟我扔下不管了?这待客之道也太差伙了些吧。”许明鸾就在后头大声笑道。
大少爷的身子僵了僵,回过头来时,却见许明鸾鞭子一扬,打马而去。
阿九从街市上跑回家,一见桂花嫂担忧地站在门口,红绡在一旁搀扶着,心中一痛,关切地问道:“娘,您没事吧。”
桂花嫂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担心你,小九,公主没有对你如何吧。”
“没什么,娘,收拾东西,咱们走,离开这里。”这里阿九再也呆不下去了,只要她继续呆在长沙,公主还会不断有阴绊子使来,她没功夫也没心情与她斗。
“好吧,咱们回岳阳去,就算还是种田,只要自由自在就行。”桂花嫂看阿九一脸决然,心中酸痛,转身就往屋里走。
红绡就悄悄问阿九:“三爷还没有回来,姑娘就这么走了,三爷找不着人,只怕会急呢。”
是啊,林思敏回去催粮了,许明鸾来了,他们不日应该就走吧,临走前肯定还会来看自己的。
算了,他的心思自己也不是看不出来,既然只是把他当作兄长,就该摆明态度,当能让他误会了,还是走了吧。
阿九进屋去,打算一会子写封书信留给林思敏好了。
收拾好包袱,阿九留恋地看了眼自己的宅院,扶着桂花嫂往外面走,结果就看见许明鸾斜斜地靠在她家的大门口,一双迷人的丹凤眼讥诮地盯着她,眼里的不屑浓得让阿九头皮发汗。
“怎么?当初不是说想嫁的就是他那个人么?如今他回来与你圆房了,你又像只老鼠一样的逃走?杨玖,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许明鸾懒懒地绕着手上的鞭子道。
“世子爷,你管得太宽了。”阿九听得心中一痛,几年不见,许明鸾成熟了,身上那股子青涩和纨绔已经被打磨得不见一丝一毫,越发的器宇轩昂,英姿勃发了,浑身上下扬溢着铁血与风流交融着的,能让周遭人都热血沸腾的火热,只是那双眼,那双曾经深情地,火热的眼睛里,却再也看不到一丝温情,果然,他是来嘲笑自己的么?
也是,那样骄傲又嚣张的一个人,平生最大的挫折怕就是在自己这里吧,那样无情的,干脆地拒绝过他,如今自己又落到了这步田地,他是应该来看笑话的不是吗?
“我没想管,我就是来看热闹的,哦,也不是,是你亲爱的四姐姐让我多多照顾你的,所以,我才懒得理你。”许明鸾两腿一叠,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着在阿九家门口。
“娘,我们走。”阿九深吸一口气,拉起桂花嫂就走,可某位将军却没有一丝要让开的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永宁那人可是猫还讨厌,只要她盯上了谁,就会一直死缠烂打下去,杨玖,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在长沙,她或许还会顾及名声,装装大度贤惠的样子不做那么明显,只要你跨出长沙城一步,你就等着看怎么死吧。”看阿九有要硬闯出去的意思,许明鸾俊眉一挑道。
这是大实话,可阿九听来,却还是刺耳得很,就算自己走投无路了又如何?也用不着他许明鸾来讥笑讽刺,就算会死,阿九也要死得壮烈些,决不会低声下气地去求他。
“多谢世子指点,不过,还是不关世子爷的事,请你让开,这是我家大门,好狗不挡道。”阿九将酸痛和眼泪都逼回肚子里,傲然地昂首道。
许明鸾的眼眸一沉,线条明朗的双唇用力抿了抿,额间青筯都暴了起来,却还是没有发作,迷人的丹凤眼紧紧锁定阿九:“好,杨玖,有骨气,到了这份上还不肯开口求人。”
阿九就想起他以前,一找着机会就对她道:“好,杨玖,你求我……”
好不容易在心上筑起的那道堤坝就崩溃,阿九猛然抬眼直直地看他,清澈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那丝软弱就那样毫不保留地坦露在眼底。
许世子的眼睛一凝,一丝心痛和怜惜一闪而过,声音就有些软:“天无绝人之路,离开不是最好的办法,杨玖,你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这样离开,只会如了她的愿,你不是很喜欢他么?那抢回来啊,不是说只要一生一世了双人吗?那把他身边的花花草草全都剪掉啊,这样跑路也太窝襄了吧。”
“抢?一个变了质的东西抢着有什么意思?”阿九摇了摇头道,似乎在他面前,偶尔软弱一下,能让她的心稍稍歇息。
许世子眼睛一亮,随即又换上了鄙夷色:“哼,原本就不是个完好无损的,是你自己一直执着,非要等着烂得流浓,伤了你自己,你才肯放弃,杨玖,你其实就是个最胆小最无能的,遇到困难就只知道逃。”
这话正触到了阿九的痛脚,她承认,她就是个胆小没用的,以前,她是想随遇而安,是想将就,是想随缘认命,惰性太重了,以至于如今将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前涂渺渺。
“娘,我们不走了,回去吧。”阿九对桂花嫂道。
许明鸾眼里前过一丝的欣慰,懒懒道:“是嘛,这才像你嘛,不是一直就很要强么?既然要强,就要强给别人看,就算人家是天之骄女又如何?除了出身,你杨玖难道会觉得自己很不如她吗?”
是啊,自己好歹也是个穿越女,重生一回不说要做下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出来,难道连一个公主都抗争不了么?哪天穿回去,还不得被广大穿越女强人笑话死?
阿九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好笑,又觉得自己面对许明鸾时太过紧张了,还是会影响的吧,到底是曾经有过心动,曾经喜欢过的:“世子爷不是在前线么?怎么回了长沙,四姐姐在许家可好?”
许明鸾刚刚温热了一点的眼神又冰冷如霜起来:“小四很好,她嫁了个顶天立地的丈夫,有什么不好的。”
语气霸道而嚣张,讥讽意味明显,阿九觉得自己跟这个人不能沟通,平常的一句话也能若得他生火,就道:“世子爷应该公务繁忙吧,阿九这里太过简陋,就不留世子爷了,您请。”
竟然听不得半句讽刺,还敢赶他走,许世子脸上的讥诮都挂不住了,脸了沉,黑着脸就吼了一句:“好,杨玖,你记着,总有一天,爷会让你加倍还来的。”
说罢,长腿一迈,转身离去。
大老爷紧张了许多天的心情,今天总算难松懈一下,发往北方前线的粮草总算备齐了,只等林思敏清点完数目,就能拉走,这一次,他又立下了大功,只要许明鸾在前线打跑辽人,那功劳薄上就会为他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下了衙,大老爷打算回府后去二姨娘屋里坐坐,最近二姨娘又对他小意奉承了起来,到底曾经是青梅竹马,几十年的感情,大老爷还是舍不得二姨娘的,如今林家的富贵连赵家也难以匹敌,自己总算为祖宗挣回了颜面,不止是恢复了林家昔日的辉煌,还将林家的富贵更提了一步,以前祖上可是没有出过封疆大吏的,更没有出个阁老,自己已经是一方大员了,而捷儿……一想起大儿子,大老爷就觉得老怀安慰,捷儿如今是驸马,又深得皇上器重,将来入阁可不是难事。
一进大门,就见林管家在等他,脸色焦急:“老爷,家里来了贵客。”
大老爷眉头皱了皱,府里连公主都住着,还有什么客人会贵得过公主?这个林忠可是越发的没眼力介了,还当自己是当初的岳阳知洲么?来个京官儿就小意得不得了。
“哪里的客人?让大少爷去接待好了,老爷我今儿累了,想歇息歇息。”
林管家听得一头是汗,小声附在他耳边道:“老爷,奴才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官,只知道连公主殿下见了他都要下跪……”
大老爷就听得一激凌,撩起下摆就往前跑,边跑边问:“贵客在哪里……”
“老爷的书房,四姑爷也在里面呢。”林忠松了一口气道。
大老爷推开自己的书房门,就看到一个玉冠高束,一身轻软华服的年青人正在看墙上的那首《沁园春》。
大老爷双脚一软,就拜了下去:“臣来迟,请太子恕罪。”
那年青人缓缓转过身来,俊朗的脸上笑容温和亲切,“林卿家快快请起,本宫微服来此,不必多礼。”
大老爷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偷偷抹了把汗,心中嘀咕:“这位爷怎么出京城了?来一声不响地来了湖来,只怕又出了什么大事吧。”
“林卿家最近筹粮辛苦了,坐。”太子温和地坐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大老爷哪里敢坐,垂首道:“老臣不敢,不知殿下此次为何南下?”
宫里皇上病重,大皇子又在福建虎视眈眈,太子不在朝中监国掌政,怎么这个时候还来玩微服私巡?
这位爷虽然年轻,但早就听说心机深沉,杀伐果决,不是出了大事,他决不会放下朝政南下。
大老爷说话间就带了十二分的小心。
“为了粮草和军服,辽人这一次是大举进犯,如今边关已经丢了三座城池了,我军原本就缺衣少食,偏又遭遇大雪严寒,大周朝都快到存亡之秋了,本宫如何还在宫里坐得住。”太子语气沉重地说道。
大老爷听得一喜道:“回殿下,军粮已经筹齐,不日就可以发送边关,您且放宽心。”正是表功的时机,大老爷怎么会放弃。
“林卿家果然是本宫肱骨能臣,征粮之事办得很好,本宫回京必会禀明圣上,将会重赏于你,如今军服溃乏,本宫就将筹集军服一事,再交于卿家吧,明鸾前方战事吃紧,可不能再为粮为衣劳累分心了。”
太子笑着说道。
大老爷听前半段话,喜得心里冒泡,后半段话却让他发懵,忍不住问道:“军服?不知还缺多少?”太子殿下亲自为粮草军服而来,自然不会是小数目。
“十万件棉衣,前方战士如今只着半夹衣,冻得无法作战,林卿家,你可有把握在一个月内筹集?”太子眼神灼灼地看着大老爷道。
大老爷就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四脚冰凉,十万件棉衣,一个月之期,杀了他也筹不出来,棉衣可比不得粮食,一般商户家都会屯粮,朝庭可以半买半征,将商户的余粮征集来,谁家屋里会备上几百上千套棉服啊,疯了不成?
这样从何集起?
“殿下……”大老爷的声音都是抖的,脚一软,就跪了下去,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差事啊,可是关乎到前方十万将军的生命,还关乎到大周与辽的战争啊,大老爷感觉头顶压住了千金,他的肩膀太过瘦弱,他杠不住啊。
“怎么?林大人想抗旨不成?”太子温和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殿下,臣不敢,只是这十万件棉衣……老臣着实无能为力……”
“本宫也知道你为难,可是,如今本宫能信得过的臣子也着实不多了,你又是明鸾的岳父,本宫不指望你,又能指望谁来,卿家素来有才,就不要再推辞了。”太子说罢就要离开。
大老爷一身发软地匍匐在地上哭求:“殿下……”又拿眼死命地睃一旁的许明鸾。
“殿下,此事就算交于林大人,也得从长计议,十万件军服,也确实难以短时间筹集,以臣看,如今衣服布料并不是问题,湖南湖北原就产棉,再到两江去调些布匹和棉花来,就能足够十万棉衣所需,只是,要在一个月内赶制出来,实在困难,可前方战事又不能等……”许明鸾就拦住太子劝道。
“林大人可以多征集民妇一起做嘛,本宫会着户部下拨所需银两来,只要能满足前线,银子不是问题。”太子就点了点头道。
“可一个民妇三天才能做起一件棉衣,臣又到哪里去征集几万民妇来制衣,这个……可比征兵还难啊。”大老爷真的要哭了。
太子也皱了眉头,脸色有些发冷,上位者,最不喜欢的就是命令下去,下属不停地讲困难,谈条件……
许明鸾就立即说道:“殿下,林大人说的确实有理,臣以为,民前能人异士甚多,不如召贴皇榜,谁若能助得朝庭集齐这十万军服,殿下要予以重赏。男子许官,女子封诰,一人计长,二人计短,发动天下人的智慧,应该能成大事,何况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请殿下斟酌。”
太子就深深地看了许明鸾一眼,许明鸾回了太子一个痞赖的笑,太子就又转而看向大老爷,问道:“林大人,你怎么看?”
大老爷只要如何能完成这件差事就行,哪里还有什么异议呀,忙道:“许将军此计甚好,甚好。”
“那就着林大人全权经办此差,一个月之期,若真有人能集齐十万件军棉,男子许官,女子封诰。”太子笑着看了眼许明鸾道。
林府内院,竹篱斋内室,永宁公主正在询问一名宫嬷:“那贱人可有逃离长沙?一旦离开,就立即派人杀了她,小贱人,敢在我面前嚣张,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未曾,奴婢派人盯着呢,这两天又在自家院里作衣服。”
“她那机子不是全砸了么?怎么又开始了?”公主诧异道。
“她宅子里还备得有二十几台,并未全放置在小铺子里,那里簪的又被她修好,重新能用了。”
公主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小贱人,原来还留了一手,还赖在长沙作什么,还想让捷郎再去求她么?故作清高,还不就是想让捷郎抬她位份,想与本宫平起平坐?”
那嬷嬷回道:“公主何必在意一个贱民,她不会林府不是更好么?”
“你知道什么?捷郎对她痴情得很,为了她连命都不惜,她一天不死,捷郎一天就放不下,可她死了,我又怕捷郎怀疑……”
“主子,奴婢瞧那贱人对驸马还并未死心,若是……能让她痛恨驸马……就算驸马再放不下……”
公主就眼睛一亮道:“痛恨?是啊,她不是说,她不恨捷郎的么?那本宫就做一点让她恨的事情来,你先去砸了她院里所有的机械,小打小闹着让她寒心,然后……”然后什么永宁并没有往下说,只是眼里的阴戾让一旁的宫嬷嬷激凌凌地打了个冷战。
阿九正在屋里缝衣服,红绡从外头进来道:“姑娘,姑娘,今儿街上好热闹,听说贴了皇榜呢。”
阿九不在意这个,她正在改良她的缝纫机,她也留了个心眼儿,一台机子不在同一个地方制作,分成很多零部件儿让几家铁铺打造,拿回来再自己安装,所以,别人就算想仿造,也造不出来。
这就是知识产权的安全意识啊。
“说是前线少了军服呢……”红绡帮阿九收拾着落在地上的布头,小声嘀咕道。
阿九猛一台头,惊喜地看着红绡:“你刚才说什么?军服?”她一直做着下游产品,只负责缝制衣服,成品衣上没有半点绣饰,这样的衣服也就人贫苦晨姓才会穿,买不起价钱来,所以,她只能为云绣坊缝制成衣,赚的也只是工钱。
而军服可是最简单的,只要做成统一款式统一颜色就行,根本就不要绣饰,最适合阿九的缝纫店了,若是能接上一大单军服生意,那她就能赚上很大一笔钱,然后再扩大自己的规模……
阿九越想越开心,起身就往外走,红绡就在后面追道:“姑娘,你做什么去?”
“看皇榜!”
总督府外,皇榜贴了两天了,每天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揭。
“十万件棉服,一个月,谁有本事接下这么大的活计啊,怕是神仙来了也难办成吧。”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议论道。
“可不是吗?不然朝庭也不会说,办成此事,男子许官,女子封诰了,要是容易,哪能有这么好的事?”
“唉,我们大周的将士在边关挨冻,衣服又赶不出来,真让辽人打进来,那咱们可怎么活啊。”
“是啊,朝庭可真是没用,为什么不早些备好军服呢?”
“就算备,一下子也拿不出十万件来呀,往年没有战事,一年也就几万件棉衣就足够了,谁让***辽人要大举犯境呢。”
“这事可没人能办得了,十万件,那得多少人来做啊,你想啊,只有女人家才会缝衣服,可她们只在家里做自家的,谁愿意从家里出来做工啊。”
阿九挤进去时,就听了一耳朵这样的议论,匆匆把皇榜看了一片,顿时喜不自胜,还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走投无路之际,竟然有这么大一桩好处等着她,感觉这皇榜就是为自己贴来的。
轻轻一跃,阿九跳入要堆里,伸手向那皇榜揭去,就有人喝道:“小姑娘,这可是皇榜啊,你莫要乱动,一个不好,可是要杀头的。”
两旁的乡民就阻止她道。
“我知道是皇榜,我认得字呢。”
阿九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说道。
“你可看清楚了,一个月内,十万件棉服啊,你小小年纪,能做得了这么多么?”
又有人劝道。
一个人自然是不行的,不过,若是有几百台机子,再请几百个绣娘过来,十万件做不了,上万件还是行的,阿九也不是那些无知平民,棉衣这种东西也不用每个人都有得穿,缺十万只是个需数,实际先弄个一两万件去,只要源源不断有跟进,前方战事就不会受太大影响,毕竟真正上战场的,不会是十万人全上啊。呆在营里的就可以烤火钻被子里头什么的,反正活人还真给尿憋死哦。
许明鸾可不是那么傻的人。
正在这时,有衙役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阿九:“大胆,乱揭皇榜,可知要杀头的?”
“杀头?皇榜贴出来不就是让人揭的么?只要本姑娘能办下这皇差,为何要杀我的头?”阿九笑盈盈地说道。
所有的人都听傻了,这小丫头是不是疯了,还是从小蒙着牛皮长大的,天天吹不怕破呀。
“姑娘,别说大话了,你以为你是神仙啊。”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这可不仅是皇榜啊,跟军令状差不多,一个不好,要以灭九族的。”
这时,就有人大声喝道:“让开,让开,总督大人来了。”
大老爷这两天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焦虑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许明鸾那主意听着可行,实际上,天下哪有这样的能人异士啊,他这两天只想天上掉神仙下来,拯救自己。
大少爷得知太子将这件差事给了大老爷,也是急得团团转,他费尽心机挽救林家,结果,一桩事还没有过去,又来了一桩,原本又惦记阿九,忧思焦虑之间,他的身子就更弱了,永宁看着就心痛,却又无法相劝,只道:“放心吧,就算没办成,太子弟弟也不会将公公如何的,他怎么着也要看我的面子啊。”
大少爷不想与她多说,这两天就坐在大老爷的衙门里与大老爷商量着对策,只是商量来,商量去,饶是大少爷机慧过人,还是想不出一个可行的,有用的法子来,这会子一听人报说有人揭皇榜,不由喜出望外,急急地跟着大老爷一起出来了。
“谁,谁揭了皇榜?揭皇榜的人呢?”大老爷边走说道,真想看看那个揭皇榜的人是不是上天派来的神仙,真是好人啊,若真能帮他办了这桩苦差,大老爷也不管功劳不功劳了,至少不会人头落地了。
人群从两边闪开,阿九静静地俏立于墙下,手中拿着那张谁也不敢揭的皇榜,神情淡定从容,娴静而自信的样子,真让人宛若看到下凡的仙子。
大少爷就怔在了原地,出神地,痴痴地看着墙下那个素衣少女,那样静美,骄傲,自信,灵动的眸子能让他失去心魂。
“小九……”大少爷好半晌才喃喃失语。
大老爷也怔在当场,半晌都不知说什么好,怎么会是她,会是这个林家的弃妇,她又来做什么?掏乱么?她有什么本事接下这十万军棉的差事?不想活了吗?
“你这是做什么?以为皇榜也是儿戏吗?不要以为捷儿舍不得你,本老爷就不会将你法办。”大老爷怒气冲冲的喝斥阿九道。
“法办?大人您是说,您这皇榜是贴着玩儿的呢?我是来为朝庭办差?您凭什么要法办于我?”阿九冷笑着说道。
“你……你能接下这十万件棉服?”大老爷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是那头脑冲动的白痴么?大人,不能接下,我来揭这皇榜做什么?”阿九唇角带着一丝讥诮道。
大老爷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愕然地看着阿九,这是在他林家生活了七年的小女孩儿,难道她就是许明鸾口中所说的能人异士?不可能!
“大人这皇榜既然是贴着玩的,那杨玖就只要还给你了,告辞。”阿九将皇榜往大老爷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爹,小九保不齐真行呢。”大少爷喃喃地说道,他的小九,从他认识的第一天起,就给过他无数的惊喜和意外,就算她说她能做出再惊天动地的事来,大少爷也相信。
大老爷回过神来,疯一般地向阿九追地过去:“小九,小九,你真能集齐十件棉服么?”
“备三百个民妇,和所需棉衣布料,一个月十万件不一定能成,两三万件还是不成问题的。”阿九自信地说道。
“那快快有请,太子殿下还真等着这揭皇榜之人呢。”由不得大老爷迟疑了,现在又是要死马当活马医,当年阿九能把濒死的大少爷救活,保不齐真能办下此差。
“老爷不是说不让小九接么?那还是算了吧,阿九一介平民,不敢见太子。”
阿九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小九,小九,别走,别走,我刚才说错了,说错了,快快有请,快快有请。”大老爷擦着满头的汗,小意地跟在阿九身后,难得低声下气地求道。
“我还是不揭了吧,免得老爷又说小九想赖进林家……”阿九有些为难道。
“跟林家有何关系,这是皇差,皇差,你与捷儿的那点子私情,就不放到这差事里来谈了,如今只要把皇差办好,小九你就是大周朝的功臣了。”
“功臣么?也是,女子封诰呢,就是不知这会是个几品诰命,我杨玖没本事让夫婿挣回诰命来,自己挣一个玩玩也不错,免得人家总说我出身太差,嫌弃我非名门贵女,弃我如敝履呀。”阿九笑看着大少爷说道。
大少爷的脸色一白,身子颤了颤,垂下眸去,小九,你还是有恨的吧,也是,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能忍受我的背叛,可是小九,我又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的封诰,只要你肯,我又怎么会不为你挣回来?
这么多年的奋斗和努力,难道我真的就只是为了林家么和自己么?小九,我有本事让你和公主平起平坐,可是你不要啊。
“是啊是啊,只要能完成这件差事,你也能封诰,”大老爷回道,只是心里却觉得怪怪的,怎么这话就像在骂自家儿子呢。
阿九在大老爷和大少爷还有一大批在湘官员的簇拥下,昂然进入了总督府。
总督府里认得阿九的自然不少,看阿九如此风光地又回来,不由好生诧异,九姑娘又肯回来了?
这时,公主正从太子所在的屋里出来,就看见大少爷眼神深情地看着阿九,林大老爷笑容满面,将阿九当成救命恩人一样的神情带着阿九进来,心中便是一顿火气,小贱人,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林家的富贵的,口口声声说要离开,怎么还是回来了?
以前那些都是做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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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坏了,昨天的稿子全没了,上午临时写的,对不住啊,发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