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好不容易稍微安静了一些,想看看江浸月会怎么回答,“各位老板少安毋躁,我江浸月敢以性命担保,我们粉晴轩的香粉绝对没有任何危害。各位订我们粉晴轩的香粉这么些年,定是知道粉晴轩的香粉质量如何。”
那些人却不管这些,依旧不满,“江掌事,不是我们不信任你们粉晴轩。只是你们的香粉把贵妃娘娘都害死了,叫我们如何可以放心再订购你们的香粉?怪只怪你们粉晴轩办事不力,你还是把我们的订金退给我们。我们是不敢再冒着性命危险,与你们粉晴轩合作了。”林伯在一旁只能干着急,“大小姐,这可怎么办?”
青荷看到江浸月眼里已经开始有一些不知所措,但是还是暗自压着,“大小姐,不如让人回去请安主管来吧?”
江浸月摇摇头,正是因为安伯这些天又受了累,身体越来越不好,怎的可以让安伯再受这些人的非难?“大家的顾虑我可以理解,这事搁谁身上都不会再安心地和一个你们认为如此危险的店家再合作了的。但是各位老板,你们别忘了。当初我们接受你们的订单之时,可是有言在先,约法三章的。”
各位老板突然鸦雀无声,江浸月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各位老板记性该是比我好的吧?我们和你们的约法三章你们应该是记得的吧?第一,粉晴轩接受你们的下定,必须在约定日期之前完成香粉的数目;第二,任何一方都不可无缘无故地解除合作关系;第三,要是任何一方无故解除合作关系,当赔偿另一方双倍的定金。我说的没错吧?”
江浸月冷眼看着那群人,兀自假装毫不在乎的口气。
林伯和青荷见到人群里终于不再闹腾,以为难题已经迎刃而解,刚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人猛然地喊道,“江掌事,你自己也说了,是任何一方都不可无缘无故地解除合作关系。可是我们此番前来,并不是无缘无故。你们粉晴轩不再是有给后宫进贡香粉的殊荣,而且贵妃娘娘因为用了你们粉晴轩进贡的香粉殁了,与你们也脱不了干系。何况在商言商,你们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我们还不能为自己打算吗?”
人群再度恢复过来到这来的初衷,乘胜追击地说道,“江掌事,也就是说,要赔偿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粉晴轩对我们做赔偿才对。”
此话一出,人群沸腾,挤着要朝粉晴轩里去,江浸月被人群推搡着,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助地看着这些人一直把粉晴轩的人挤到角落里。江浸月强忍着油然而生的无助,伸开双臂,一脸决绝地挡在众人眼前,“你们给我站住!粉晴轩岂是你们可以硬闯的吗?”
江浸月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不亚于平地一声雷。众人也被江浸月的气势惊了惊,停在原地。
林伯的皱纹仿佛多了一些,“各位老板,你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我们大家合作多年,你们卖老夫一个面子,今日不再为难我们大小姐可好?”
江浸月本以为自己可以挡住这些人的,以为可以强硬地拦着他们不让他们把粉晴轩给砸了。可听到林伯这么低声下气地跟这些人求情,眼睛有些酸酸的。
刚要制止林伯的妥协,门外响起一个雍容的声音,“还有没有王法了?青天白日地你们是要干些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任知府治理不力,让扬州城内有如此暴民存在。”
众人回头,才俨然看到是芝兰姑姑扶着任夫人徐徐地走进来,身上赫然是五品诰命夫人的装束。
那些人只好低身行礼,嘴里叫着,“诰命夫人。”
睥睨一眼低身的众人,任夫人走到江浸月身边,扶起江浸月,拍拍江浸月的手,给她一个贴心的微笑,“浸月丫头,没事,有我在。”
江浸月直起身,看着一脸舒心笑意的任夫人,“任夫人,您……”
芝兰姑姑慈祥地笑了笑,对江浸月点头示意不要惊慌。扶着任夫人坐到椅子上,芝兰姑姑不紧不慢地给任夫人倒过一杯茶。
任夫人也是动作优雅,轻轻地滑动着茶杯盖子,不看那些人脸上的疑惑。
喝过一口茶,任夫人才开口说道,“你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适才闹得最凶的一位老板拱手答道,“回诰命夫人的话,我们今日是来退订的。”
任夫人轻轻地“哦”了一声,放下杯子,慈爱地看一眼江浸月,“浸月丫头,你说,是怎么一回事?”
江浸月一五一十地事情经过跟任夫人说一遍,任夫人听过之后,拉过江浸月的手,对那群人说道,“你们是来索要赔偿的?试问粉晴轩可有对你们造成任何的损失啊?”
见没有人回答,只是“这”了一声,并无下文。
任夫人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既然粉晴轩并没有对你们造成任何损害,为何还要前来闹事?是不是闲来无事啊?”
芝兰姑姑给任夫人续了茶水,看到青荷轻舒一口气的表情,掩嘴笑了笑。
任夫人接着说道,“粉晴轩的香粉我用了许久,也并没有任何异样,难道你们发现了不成?”
人群中有一人低声答道,“这倒没有。”
任夫人站起来,环视一眼中厅,回头对江浸月问道,“浸月丫头,上次良儿跟你拿的‘烟花三月’可还有啊?”
江浸月一时反应不过来,一边的林伯赶忙答道,“回任夫人,有,当然有。”
任夫人看了一眼芝兰姑姑,芝兰姑姑就提高音量说道,“那烦请再给我们小姐拿五盒‘烟花三月’,另外拿五盒其他香味的香粉。”
青荷听了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先不说其他香粉的价格,仅是“烟花三月”一盒就是三千两,五盒可就是一万五千两啊!加上其他的香粉岂不是一笔大数目?
看着任夫人对小姐那疼爱的笑容,青荷心下明了定是任夫人要为小姐解围,却不明说。
江浸月眼里也是感激之色,如今,还会有谁敢买粉晴轩的香粉?“任夫人,这……”
任夫人微微地摇摇头拉着江浸月的手,对着那群人说道,“要是你们定要退订,也得看看是不是符合你们当初的约定。如若不然,可不要仗着自己辈分老了一些,就欺负小辈。”
众人不敢抬头,也知道自己是草木皆兵,有些许无理取闹的意味。
任夫人见众人无话,“既然无话可说,就散了吧。人家粉晴轩还要开门做生意,你们聚在这可是挡了别人的财路。”
众人中还有不服气的,想要理论,却被一旁的拉住,推出粉晴轩。
江浸月感激地对对任夫人盈盈一拜,差一些就落了泪,只觉得任夫人此时此刻为江府做了太多。
那含着慈爱的眉目,那般像她的娘亲柳青青。“任夫人,今日真是多谢您出手相助。浸月真是无以为报。”
扶起江浸月,任夫人还是含了笑的眉眼,拉着江浸月的手,并未松开,怎的这样像?如今看来更像,难道你真的是……“浸月丫头,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知道你们是无辜的。陛下这么处置你们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不要有微词。”
江浸月赶忙低头答道,“浸月不敢。”
这一幕幕的刁难,让在粉晴轩外看着的王子矜勾了勾嘴角,刷的一下打开扇子,往瘦西湖畔走去。
任夫人离开之后,竟然下了雨。
江浸月一个人呆在粉晴轩的雅阁里,望着雨滴顺着屋檐滴下来,碎在青石板路上,消失不见。
心里难过,江浸月偷偷地流了泪,连忙伸手擦干净。王大哥,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怎的都不在我的身边?若是你在的话,我是不是就不会这般无助了?
透过镂空木门,青荷看到江浸月一个人孤立无援的背影,心里跟堵了棉花一般,呼吸困难起来。大小姐,要是我也可以帮你,该多好。
待到任夫人回到任府,任良打着伞到马车边接她,雨水淋湿了衣袍的一角,与他温润的表情极其不符,“娘,您回来了。怎么样?他们没有太为难江小姐吧?”
伸手扶过任夫人下马车,随后任良又扶过芝兰姑姑,也递过一把伞给她。
芝兰姑姑忍不住笑了笑,“公子,你这般地担心江小姐是不是受了欺负?那为何不自己亲自出面去替她解围,还巴巴地跑回来请了小姐特意过去一趟。”
为任夫人撑着伞,任良低声开口,“兰姨又取笑我,我是见江小姐被他们逼得那般紧,怕他们做出些什么伤害江小姐的事情来。”
任夫人挂着一贯的优雅微笑,“芝兰,你看我们良儿会害羞了。你放心吧,我已经把那些人打发走了,只是不敢担保以后他们还会不会再去闹事。我帮得了一时,可帮不了一世。”
任良小心翼翼地扶着任夫人往客厅走,“孩儿明白,谢谢娘。”说话间眼里浮现了与雨雾一般飘渺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