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将领见战法有效,将手中重甲兵尽全部压上,意图借此将战场切割开来,使敌方首尾不能相连,从而自乱阵脚。
岑权正在前头拼杀,回头一望,见清兵大破己方战阵,顿时心急如焚,想要率军回救,却被清兵纠缠上,只能眼看敌军破阵。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阵怒吼冲天而起。
胡老二带着亲卫冲入敌阵,他们右手持刀,而左手持一粗壮的短铳。
清兵见又是一群身穿轻甲的敌兵,不做多想,狞笑着挥舞着大刀迎了上去。
“砰砰砰~”巨大的轰鸣声从短铳中发出,硝烟散开,那些迎头冲上去的清兵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找死!”胡老二抬刀砍向脚边捂着脸哀嚎不止的清兵。
他与亲卫手中的短铳不同于普通的火铳,而是专门特制的大口径短铳,弹药也是特制的霰弹。
主要就是为了防备敌军近身,只要不是带面甲的全身甲,不管身体那个部位露出来,在饱和式的打击下,数百颗铁珠总有几颗能命中。
“快,重新组织阵型,长枪兵何在?”
胡老二话不多话,趁着挡住敌军此轮攻击的一点时间,急忙组织人手维持阵型。
在维持玄武阵的同时,收拢前方败退的长枪兵,命令他们加入玄武阵,让整个战阵在面对敌军重甲兵冲阵时多了些应对手段。
清军也不傻,岂能看着敌军重整战阵,迅速组织人手意图趁敌阵不全之迹,彻底冲破敌军。
“狗日的,跟的还真紧!”胡老二啐出一口血痰,方才冲下救阵之时,被一个清兵甩飞的刀把磕了一下脸,好险没给他牙磕掉。
眼瞅清军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不慌反怒:“他娘的,难道就许你们这群狗日的敢冲阵不成!兄弟们,不怕死的都跟老子来!”
胡老二一喊,旁边的重甲大汉纷纷跟在其身后,举刀朝清军发起反冲锋。
清军没料到敌军如此勇猛,一下子被打得措手不及。
不少清兵败退,进而引起连锁反应,许多不知情况的清兵也跟着后退。
“不准退!”
“后退者,死!”
清军督战队见状直接压了上来,一阵砍杀之后,前进后撤也是个死,硬是逼着后退的清兵不得不重新冲上去。
大量清兵再次入阵,胡老二冲锋的势头顿时一减。
“狗日的,还真硬!”胡老二喘着粗气在亲卫的保护下,且战且退,逐步后撤至已重整阵型的玄武阵中。
“砰砰砰~”枪声再起,阵型凌乱的清军被迎头痛击,再次倒下大量兵丁。
不过玄武阵防守有余,进攻不足,清军趁机重整阵型,双方再次一步步激烈的争夺着阵地。
“兄弟们顶住了,太阳要落山了!”
无数的鲜血撒落,染红大地的同时,天上的红日也不忍见此惨烈的景象,日头已然半遮半掩。
“不能这样耗下去!”残阳如血落在孔有德身上。
他站在高处观察战况,眼见明军在援军加入后,士气大振与己方纠缠在一起,双方谁也奈何不得谁。
可问题是,他是进攻的一方,明军作为防守的一方自然耗得起,但他耗不起。
孔有德抬头望天,日头已然西斜,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多年从军的经验告诉他,今天恐怕拿不下这股明军了。
就在他思虑明日该如何拿下这股顽强的明军之际,一个斥候疾驰而来:“报!西南二十里处探到敌军援兵。”
“什么?”孔有德大惊,他没想到敌军竟还有援兵:“可是湘阴方向的明军出城了?”
“回王爷,据探明的消息,敌方援军同样打着广西保安大队的旗号,应该就是当前明军的援兵。”
孔有德眉头紧皱,明军若是只有当下这些兵力,就算今天拿不下,他也有把握围住敌军,让其不得逃脱,明天再一举拿下。
可若是敌军还有援军,那情况就不同了。
“敌援军兵甲武器如何?”孔有德想知道来援的明军,是不是同当下这股明军一样都是兵甲齐备的精锐。
“回王爷,敌军很警惕,无法靠太近,但能看到敌军拖着不少大炮。”
“你说什么?”孔有德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名斥候。
“回王爷,确实见到敌军拖着很多大炮。”
一旁的众将也惊讶不已,敌军的大炮已经够多了,本以为那就是敌军家底,没想到那只是露出来的一部分,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
“王爷,要不先修整修整,待后面二位王爷赶到之后,再图岳州城。”
孔有德明天所谓的修整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真是意思是撤军。
当下摆在他面前事实是,敌援军一旦到位,到时候被包围的就不是下面的明军了,而是他了。
孔有德沉默了片刻, 最终还是选择稳妥一些:“就依你所言,先行修整吧。”
孔有德一发话,旁边的将领连忙令人鸣金收兵,下头早就疲惫不堪的清兵一听收兵的号角,顿时喜上眉梢,也顾不得什么阵型了,乱糟糟地向后撤退。
胡老二和岑权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早是樯橹之末的他们甚至连追击的力气都没有。
“狗日的,还真难缠!”胡老二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没想到这清贼如此凶猛!”岑权用刀撑着身体,缓步走到胡老二身边,望着退走的清军感叹了一句。
“要不然这大明大半江山怎会落入他们的手里,就这还不是真清贼,怎么,你怕了?”胡老二调侃一句。
“怕?老子眼里就没怕这个字!”岑权瞪眼大吼一声,把旁边收拾战场的军士吓了一跳。
胡老二却没有被他豪言壮语唬到,继续调侃道:“如此说来,二爷你也放在眼里咯?”
一听沐天泽的名头,岑权高昂的势头顿时一弱:“二爷不一样,我那是……敬重,对,就是敬重。”
“哈哈哈~”胡老二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岑权见状也知道对方是在调侃自己,望了望身边尸横遍野犹如炼狱般的场景,再看看身边的这个还能畅快笑出声的大老黑,他心里那股怒意以及深埋心底的一丝恐惧,不知怎么突然间消弭了。
接着,他也笑了起来,就这最后一丝残阳,与胡老二背对背靠着。
“我说,你不觉得二爷很怪,不,是很特别,就好似不是我们这个世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