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延儒的名字,史惇十分不屑地摇了摇头。
从朱慈炤的角度来说,想成大事,一点风险都不冒是不可能的。身边连一个谋臣都没有,也是不现实的。
于是朱慈炤这样向史惇解释自己的动机:“大明要亡了,这是我与先生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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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重征天下。先生高才大义,我坚信先生就是能够匡扶社稷的无双国士。
如果先生觉得父皇那套治国方式才能救大明,那就尽管去向父皇告发,我绝不阻拦。
只不过若连先生这样孤高傲世的奇才,都被禁锢于空洞的礼法之中,而放弃了救国大义,那我觉得这大明救不救的也没啥意义了。”
朱慈炤把高帽扣在了史惇头上。
史惇还不得不戴,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告密报人,这行为很龌龊的,那都是周延儒之辈才会干的事情,史惇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既然汉王殿下都摊牌了,史惇又不会去告密,那就剩两个选择:要么不赞成不反对,推掉汉王讲官的差事,另谋高就;要么就跟著一起干。
思索片刻,史惇还是选择了与汉王殿下一起救大明。
见史惇要起身下跪,朱慈炤忙一把扶住:“我与先生乃是知己,要跪也该是我跪才对。以后就有劳先生多多扶持了。”
“臣必竭忠尽智以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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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开了之后,便开始真正探讨对策。
史惇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守郧阳?”
朱慈炤笑道:“一山不容二虎,我仔细研究过李自成的性格与做事习惯。
等李自成打下襄阳,他自然要建立政权。
这时候他与罗汝才必不能相容。
张献忠很聪明,已经跑路,离李自成远远的了。
而罗汝才,打仗是一把好手。对于政斗嘛,颇有些迟钝。
一旦李自成火并罗汝才,我就要接手罗汝才一部分军队,从而加强郧阳的实力。
我现在纠结的是,到底是要救下罗汝才本人,还是等罗汝才被杀,再去接手他的队伍。
若是选择救罗汝才本人,难度有点大。而且郧阳的高斗枢未必能驾驭住罗汝才。
再者,真收了罗汝才,就为将来跟李自成谈判增加了难度。”
史惇问道:“殿下有办法与罗汝才联系?”
朱慈炤点点头:“有啊,张献忠的军师潘独鼇在我手里。罗汝才是个厚道人,与张献忠关系不错。
李自成去年要收编张献忠,张献忠不从,李自成就想杀掉他。
还是罗汝才给了张献忠五百骑兵,把他放走了。”
“哦,对对对,玛瑙山之战,张献忠几乎仅以身免。这么说连张献忠的妻妾也在殿下手里?”
朱慈炤点点头:“让杨先生自己收著呢,杨先生很怕张献忠去刨他家祖坟。所以把张献忠的妻妾、军师握在手里,张献忠多少有个顾忌。”
史惇才思敏捷,一点就透,很快就联想到了汪乔年刨李自成祖坟的事,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活人之间再怎么争斗,都算是各为其主。但刨人祖坟算怎么回事呢,此例一开,以后大家做事都没有底线了。
史惇又问道:“罗汝才之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殿下对陕西是怎么安排的?”
听到这话,朱慈炤直接乐了:“能把手伸进汉中、郧阳、兴安这两府一州,先生都不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艰辛。
这还是托东林党人的福,硬把杨嗣昌逼到了我们这一方。
至于陕西,我是真没办法了。
难呐,四川我也没办法,云南我也没办法,江西我也没办法,贵州也够呛。
手里就这么点牌,随便动一动就捉襟见肘了。
如今想争天下的这些人里,数我最弱小。
当年诸葛孔明选择了刘皇叔,如今先生选择了朱皇子,都是条最艰难的路啊。”
史惇幽幽地看了朱慈炤一眼:我看你汉王殿下一点都不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明显就是手里还有许多牌呢。
朱慈炤又给史惇倒了杯酒,自己则以茶代酒陪了一杯。
史惇提醒道:“陕西其他地方可以不管,但榆林却不能不要。
陕西各府各镇中,榆林是兵源十分优异,又对朝廷极为忠诚的要地。
若把榆林拿下,至少可得五千精兵,这还是在考虑了榆林被朝廷反复征兵的情况。若是设法阻止朝廷继续从榆林征兵,将来至少能得一万精兵。”
朱慈炤闻言,都开始摊手了:“那我也没办法啊。父皇就是这脾气,一点一点地征兵,一点一点地葬送精锐。
就是不肯投入耐心,编练出一支真正的精锐军团。
哪怕我急得跳脚,也阻止不了父皇继续作践大好的陕甘边军。”
这种摊上庸主的无奈,史惇也是感同身受:“今日朝会,吴昌时举荐陈奇瑜,也是殿下的手笔?”
“是啊,我只是想推个厉害的人出来,省得父皇再去作践孙传庭了。
我将来还指望孙传庭替我总督陕甘、四川、湖南,独当一面。然后杨先生替我总督湖北、贵州、云南。 我则去最重要的战场上亲征。
如果让父皇再把孙传庭也弄死,我将来用谁督师。”
“殿下可以找个恰当的时机,再把陈奇瑜推上陕西三边总督之位,最好是朝廷在陕西败局已定的时候。
然后让陈奇瑜把榆林的精兵带去汉中。”
朱慈炤摇摇头:“主意是好主意,把陈奇瑜推上总督之位也容易。
但是怎么说服陈奇瑜为我效力,他又如何才能将榆林的精锐带到汉中,这两步也太难了。”
史惇宽慰道:“殿下不要忧心,事在人为嘛。那在京畿、山东、山西,殿下能够掌握哪些军队?”
朱慈炤继续摇头:“先生,您不能把我当神仙使唤啊。京畿、山东、山西的军队,我拿啥掌控他们去。
还是托了东林党的福,我才有希望勉强掌控住厂卫。京畿周边的军队,真的是轻易不敢碰。”
“那殿下的处境还真是挺难的,诸事还需从长计议。”
史惇因为还没完全掌握朱慈炤的实力底细,所以说了好几次从长计议,也没给出实用的建议。
史惇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询问道:“汉王府的两位长史官,殿下心中可有人选了?”
朱慈炤摇摇头:“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但实在没有什么合适人选。
左、右长史是正五品,现在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官员,肯定不愿来我王府做长史。
六品官都够呛乐意,毕竟做了我汉王府长史,以后升迁的前途,就要黯淡许多。
只能从七品官及七品以下的官员里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