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图白与葡萄牙商人何塞之间的交易,表面上是让利给何塞的。本质上,仅是肖图白需要何塞这名搬运工而已。在这个搬运过程中,肖图白给足了何塞甜头,但是长远而言,欧洲人失去的未来利益,比何塞个人赚取的私人利益要多万倍!
天津特区与欧洲人的贸易过程,进口的欧洲商品主要有——书籍、海外农作物、望远镜、显微镜、无色透明玻璃、火炮、火铳、奴隶……
进口欧洲出版的书籍,将之翻译成为中文,仅付出了微薄的代价,将欧洲最近几百年来的文化积累消化吸收,为点燃大明工业革命火种做知识储备。
进口海外农作物,丰富大明的物产,增加大明粮食的亩产。农田的产量,是生存和发展的基础。
进口望远镜、显微镜,是为满足军事和科研的需求。不过,大明本土也开始大力发展光学镜片相关的产业,培训处合格的镜片磨制工匠,本土制造各类镜片,也指日可待。
进口无色透明玻璃,是制造光学镜片和化学试验器皿的重要材料。此时在欧洲,还是被少数国家垄断。肖图白虽然招揽欧洲玻璃工匠进行技术攻关,但是还差一点点突破的契机。一旦能够自产无色透明玻璃,那么化学试验、光学镜片等等全新产业的大门即将敞开。
进口欧洲的火炮、火铳,主要的作为是作为参考物品,模仿欧洲的军火工艺,提高本土热武器的设计制造水平。
进口白人契约奴隶自然无需多言,他们大多数是拥有一技之长的手艺人,弄到大明之后,让他们生产欧洲本土的一些产品,能够利用在大明市场物以稀为贵的规则,赚取超额的利润,甚至还能够填补大明在某些技术工艺上的空白。
以上所述,通过欧洲商人进口的事物。基本是围绕着提高社会生产力这一个核心原则进行的。每一轮中欧交易,对于大明的科技、知识发展,皆是有着巨大的促进效果。
但是,天津特区向欧洲倾销的商品多是消费品,棉布、丝绸、瓷器、纸张、铁器。这么多是消费品中。也只有纸张。是能够促进欧洲文明进步的。
纸张出口到欧洲,增加了欧洲的教育、出版等等方面的发展和积累,对于推动社会进步非常有意义。
肖图白其实很不愿意向欧洲出口纸张,但是。肖图白也知道,如果突然中断向欧洲人出口纸张,势必刺激欧洲人攻关研究书写纸张的决心和魄力。而欧洲已经掌握了一些造纸术,仅仅是工艺不如中国先进而已,按照欧洲人的钻研精神。改进造纸工艺,也并不是那么困难。
中国的造纸术,是汉朝时期发明。但是,中国的造纸术一直在发展进步,唐朝时期的纸张,远比汉朝时期纸张更便于书写。宋朝的造出来的纸张,远比唐朝要精致。明朝的纸张,更比宋朝的纸张优秀。
17世纪的欧洲人,掌握的造纸技术。大约等同于汉朝时期的造纸术,也就是土黄色的草纸,相比中国的书写纸张,此时欧洲造的纸只能用于擦屁股。当然,欧洲本土造的纸张。也有不少人使用的,但仅仅是穷人的纸张。很多学者,还有有档次的出版商,多是使用进口而来的中国纸张。进行书写、印刷。
当然按照历史进程,18世纪的欧洲各国。纷纷掌握了造纸术。也许,法国是派人偷窃中国造纸术。但是,英国人却是自主研发出了造纸工艺。
由此可见,历史上法国不派人去中国偷取造纸术的工艺,欧洲人也有能力在18世纪改进造纸术。毕竟,18世纪是欧洲智慧火花燃烧最炽烈的年代,几百年的思想智慧积累,在18世纪中期引爆在绚烂的工业革命火花,那个年代,人们的发明创造能力,是彻底的激活了,各种困让欧洲几百年的技术难题,纷纷开始变的轻易的解决了。相对于蒸汽机和许多复杂的机床,造纸术的工艺也真不算什么。
多向欧洲出口纸张,难免会促进欧洲出版业的繁荣,从而对欧洲的教育、科技、经济等等方面产生了正面的反馈。但是大明向欧洲输送纸张的同时,也从欧洲进口书籍。通过进口书籍,高效的获得欧洲的知识,对于大明王朝也是非常有利的。
简单说,这种贸易应该属于“双赢”贸易。不过,总体而言大明是占据了一定的便宜。因为,大明有1.2亿人口,经过30年宗教战争的消耗欧洲本土仅会剩下3000万人口。将同等分量的知识换算成生产力,大明获得的好处,至少是欧洲人从大明获得好处的四倍。
纸张贸易上,肖图白稍微有点不爽。
但是,肖图白也知道,中国与欧洲经济文化交流中,共同发展进步,总比断绝文化交流,导致大明失去了不断获取新知识的渠道要好的多。
想到欧洲与大明的地理距离,注定了此时的欧洲与大明之间最多仅会在亚洲地区产生一些小摩擦,不会导致中欧大战。按照远交近攻的原则,欧洲人暂时不是生死大敌。那么,在于欧洲进行双赢的经济文化交流过程中,大明多赚取一些金银,分享一下欧洲殖民世界的成果,应该是合理的。
“老朋友,不知道你对于钢,有没有兴趣?”肖图白忽然露出了奸笑道。
“钢?你说的是钢?!”何塞顿时露出大感兴趣道,“欧洲现在正在打仗,新教阵营和天主教阵营,都对钢铁之类的战略物资感兴趣。如果,质量很高的钢制武器、铠甲,甚至可以换取同等重量的银子!不,别说是钢,就是铁制品,欧洲也非常紧缺。”
一斤铁在大明卖100文,到欧洲能够翻三倍。但是相对而言,同等重量的纸张、丝绸,能够换取的利润更高。有了更高利润的选择,除非高利润的货物,不能装满船只。否则,何塞是不会运输利润相对较少的铁。
铁的利润率不低。问题是铁太重了!
肖图白微笑道:“老朋友,你非常诚实!我也告诉你,在这段时间,我利用我在大明朝廷中的地位,在全国征用了大量的优秀铁匠。建造了炼铁高炉。还拥有制造优质的武器钢材的能力。当然。我更可以提供许多锋利的钢制冷兵器,你知道,虽然枪炮很管用,但是有时候。冷兵器也是必需品!”
何塞连连点头:“当然,我需要看看那些可爱的铁和钢!最好是钢,因为非常值钱。运输钢,就等同运输银子一般,甚至利润率比银子更高……”
肖图白令人取出一把高碳钢制造的长剑。长约1.2米、重量2公斤,事实上,战场上应用的冷兵器,一般也就是这么个重量。传说中,武将上阵用几十斤以上的冷兵器纯属瞎掰,几十斤甚至百多斤的武器那是平时训练力气的道具,上战场都会换上轻巧的武器。
欧洲战场上普及了热武器之后,士兵们使用的冷兵器重量也不断的减轻。其中,钢制、重量轻的冷兵器。非常受到欢迎。
何塞看了看,连连摇头道:“这是钢剑?”
这柄高碳钢剑,外表黑黢黢的,卖相并不好看。既然不是像镜子一般能够折射光泽,又不像百炼钢一般锻打出奇特的花纹。
“取出你的佩剑。让力气大的剑手,将两剑互砍!”肖图白淡然说。
“我的剑可是价值30多个银币!”何塞强调道。一分钱一分货,30银币的剑,已经属于上等的钢剑了。而拿不起眼的黑铁武器。怕是一碰既碎了吧!
肖图白道:“我知道!但是,我这件样品。比之一般的钢剑,更为坚固锋利!”
何塞是万分不信的!
见到肖图白坚持,何塞请自己的仆人,一名法国剑客,试剑!
半晌……
“铛!”
一声巨响亮!
何塞那把华丽的钢剑,已经被砍出巨大的缺口,损坏严重!
而肖图白给出的不起眼的高碳钢剑,黑黝黝的锋刃,仅出现一丝白痕!
“怎么可能?”法国剑客露出了吃惊……
肖图白夺过那把华丽的钢剑,对着缺口轻轻一折……
那把欧洲风格的钢剑,已经被折断。
众所周知,这个年代全世界的钢,大多数是铁匠以百炼钢技术锻打出来。欧洲人的钢,也不例外。铁匠们迷信,不断用锤子锻打出杂质后,获得精纯的钢,质量是最优秀的。
但是,后世的金相学大论战,冶金学者们提出——钢是铁合金混合物。所以越纯粹质量越好纯属扯淡,决定钢铁性能的是合金配方和生产工艺。
“坩埚炼钢”直接冶炼出来的高碳钢仅是合金钢的一种,不过已经比传统铁匠以锻打手段制造的钢铁兵器,更为坚固、锋利。
众多的欧洲人,纷纷开始嘀嘀咕咕。显然,对于这把不起眼、丑陋的高碳钢剑,砍断了漂亮的百炼钢剑,显得难以置信。
听完翻译的讲述。
肖图白淡然道:“没有什么不可能,这把样品的钢剑,用的材料,比之方才那把华而不实的剑更优秀而已!”
何塞已经醒悟过来,抓着那把不起眼的高碳钢长剑,露出狂热的神情道:“肖,这样的剑你现在有多少把?若全部给我,我可以出30两……不,50两银子一把全部兜下!”
肖图白微笑道:“现在并不是很多,仅有2000把!如果明年你过来,那么将会有十倍于此的货物!”
2000把钢剑,成本价仅1000两银子。但是,却是以十万两银子的高价,卖给了何塞。而何塞这个贪婪的商人,会用多高的价格,卖给欧洲交战国,肖图白不得而知了。但是,光是一笔买卖,便给新生的钢铁联合体,产生了十万两银子的效益,肖图白已经相当满意了。
接下来,肖图白又向何塞推销“公主香水”。
经过了七月份第一批香水拍卖暴利后,公主香水第二批货又已经上市了,这批存货达到了2万瓶之多。
这种纯手工艺制造的香水,其繁琐的工艺、漫长的生产周期,使得成本是非常昂贵的。但是。这是一门奢侈品,越复杂、越神秘工艺,和越昂贵的价格,便越能刺激顾客的消费**。因为,这批商品的针对市场不是贫民。而是列国的贵族、富人!
肖图白讲述了这门香水在大明取得的销售业绩。与此同时,也给何塞传授了一些利用“大明公主”概念,在欧洲进行营销宣传的手段。
最终,何塞连连深以为然。购入了1万瓶香水,每瓶香水的进货价也是50两银子。所以,这批香水的出售,创造了50万两的效益。
事实上,17世纪的欧洲。以西班牙人为代表的殖民者,奢靡之风比之大明的士大夫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美洲殖民地的财富,不断的汇入西班牙本土。而西班牙贵族们,除了一部分用于发动不可理喻的宗教战争之外,绝大多数的殖民利益,用于购买奢侈品。
可以说,17世纪的荷兰人、英国人,很多都是靠赚西班牙鬼子的钱财获得第一桶金。而荷兰人赚了钱之后,也同样陷入了与西班牙人差不多的奢侈风气。而英国人。却是将财富用于制造业、教育、海军等等方面的发展。后来的英国人,能够成为日不落帝国,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谈成了香水、高碳钢武器两项高利润出口项目,肖图白的心情非常愉快。再加上,肖图白获悉何塞带上了300万两白银。再加上准备在天津出售的香料、玻璃产品、钟表和各种欧洲商品,加起来还会有产生200多万两的现金流。
肖图白对于何塞就更加的热情了,任谁也对于拥有500万两白银购买力的买主非常热情。
事实上,何塞手中的资金。还会进口棉布、纸张、丝绸作为主要的商品。
看着何塞越滚越大的船队规模,肖图白忽然问道:“老朋友。你的那艘800多吨排水量的船,愿意出售吗?”
何塞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是我从法国人手里面购买的二手战舰。一共武装64门火炮,除了火炮、食物、淡水占据的载重量之外。一次性至少装载200吨以上的货物,你知道一趟运输200吨是意味着什么?一次往返,至少能赚100万枚银币的利润!这可是我的宝贝和旗舰!”
肖图白笑眯眯道:“60万两银子卖给我?”
何塞顿时神情改变,半晌后,犹豫道:“如果你出80万两银子,我会考虑的!”事实上,这艘船虽然牛逼,但是在欧洲只算二流了,并且有15年的服役船龄,购买时仅花费了何塞25万两银子,这是加上了船上武器弹药出售的。若仅仅是一艘850吨排水量的二手帆船,在欧洲也就值5万两银子。
肖图白摇头道:“65万两!”
“不,这是我花费很大代价,动用了很多人脉关系,才买到手的。至少要75万两。否则,我用这艘船载货,运回欧洲,赚的都不止这么多!”
“70万两!”
“好吧,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成交!”何塞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肖图白忽然道:“老朋友,我感觉你不像一名葡萄牙人,反倒像犹太人!”
“我是葡萄牙籍犹太人!”何塞幽默的说道。
对于何塞而言,850万吨排水量的二手军舰,而不过是用来牟利的工具。原本是用于护航与载货。但是,25万两银子买到手,开到了亚洲后,以70万两卖掉,也是一笔非常成功的买卖。
肖图白笑道:“老朋友,今后建议你多购买一些欧洲的大型帆船,最好的军舰。开到我这里,都能够卖出一个比较好的价位!”
何塞眼镜一亮道:“我还有一艘船仅次于850吨的帆船,也准备卖!这一艘是680吨排水量,装备50门火炮。”
肖图白微笑道:“我会让水师的官兵验货,如果天津水师的官兵需要,那么价钱都不成问题。”
何塞心中不由产出,拿钱贿赂天津水师官兵的想法。但是,很快他脸红了,心知道这位大明帝国是权贵,非常的厌恶别人贿赂腐蚀他的手下。为了今后长久的利益,暂时不要做这种急功近利的事情。
事实上,购买这些欧洲二手武装商船,除了对天津水师的力量进行升级之外,更重要的是借鉴欧洲帆船的设计理念。
肖图白知道,大航海时代刺进了欧洲的造船工艺。通过借鉴欧洲的帆船设计,才能快速的跟上帆船时代的航海竞赛。毕竟,肖图白虽然知道,蒸汽机轮船会取代帆船,但是他对蒸汽机仅仅有一个概念,还造不出来蒸汽机,更不用说造出蒸汽动力的船舶了。
目前而言,增强国内帆船制造能力,以及从欧洲进口帆船,这是从大明帝国走向海洋的基础。仿制欧洲帆船能力,吸收消化欧洲帆船设计理念,也是后发的航海国家,追赶欧洲哪些航海先进国家的必然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