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在洛阳遭了牢狱之灾,终于惊动了朝廷。
现在的朝廷很清闲,今年最大的事就是北方的旱灾,除此之外内外无大事。崇祯皇帝很少上朝了,也很少召大臣到平台,现在的朝廷是暮气沉沉了。因此,福王的事就显得很重,朝堂上下议论一片。可是议论归议论,谁也没有办法。对于金华朱家、国防军、联省衙门的事情谁管的了?
崇祯八年,十一月十四日,皇帝同志召见首辅温体仁、刑部尚书冯英平台奏对,这是几个月来极少见的。
联省刑房呈报的那一本厚厚的案卷就摆在崇祯的御案上。崇祯也没有多大的精神头,说道:“福王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案卷也看过了,你们都说说吧!”
温体仁早就没有了先前的精明干练了,老气横秋的站在那里,用眼睛瞄着冯英,那意思这是你刑部的事,你说吧!
冯英看一眼温体仁,心里也是不痛快,暗骂老滑头。
冯英说道:“陛下,福王不检点,也是有错的,让他们拿住了把柄,不过河南方面也有不当之处。事情的起因还是抗税,按大明律,福王是不向洛阳纳税的,纳税只是河南自己的政令。所以福王违反的河南的规矩,并没有违反大明的律法,河南强制福王纳税也有不当之处。如果没有后面的武力交手、伤亡,以及随后引发的买卖拐骗民女,那么事情极好处置。所以微臣以为解决的办法就是如何为福王元转后面的错处,尽快免了福王的牢狱之灾。因此福王还要多付出一些,破财免灾吧!”
冯英说的很实际,话中也有维护朝廷之意,特别是有意的不提福王拥有火铳,在朝廷的角度,武器违制可是及其严重的,如若朝廷愿意追究,那可是有造反的嫌疑。其实也用不着他说,皇帝对此是最敏感的,皇帝不追究大臣犯不着捅这个马蜂窝。他的话中没敢提“联省”二字,怕犯忌讳。
崇祯仔细思考着他的话,这就是要福王服软了,实际上,福王只要在河南,想不服也不行,朝廷都惹不起,何况是一个王爷?如果朝廷能牵制联省尚可一争,目前的局面是朝廷处处被牵制,自己哪有制人的手段啊?
猛然间崇祯感到心乱如麻,自己还是皇帝吗?一言九鼎的皇帝当到这个份上了?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我麻醉,装糊涂,现在有点糊涂不下去了。他现在就想去祖庙,到哪里哭一哭也许会好些。
想到这里,崇祯觉得心里堵得慌,心乱如麻,再也无心议事,事情已经摆明,议下去还有何用?于是他说道:“内阁、刑部想想办法吧,一是把福王从牢里带回王府,二是把后面那些杂乱之事都免了,派个大臣去洛阳,把事情办利索,无论如何也要让福王回王府过年呐!在牢里过年成何体统?想好办法由内阁拟个奏疏上来,散了吧!”
说着崇祯摆摆手,显得很疲乏。
温体仁感到意外,这还没议论那,冯英就说了一句话,这就完事了?既如此,何必召对?
于是温体仁急急的说道:“陛下,微臣有本。”
准备起身的崇祯又坐下了,说道:“讲!”
温体仁说道:“陛下,河南还是遵守八议的,因此福王无忧。怎奈福王府中的那些女人来历杂乱,一时理不清,而河南方面又是最看重黎民百姓之事。所以臣觉得此事难办,如若陛下允许,微臣想亲自走一遭,务必接福王回王府过年,并了断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意外!温体仁办事如此认真负责,这可是头一遭。
温体仁主动请缨,还真是少见,崇祯心里舒服了一点,毕竟这个首辅大臣还知道为君分忧。于是僵硬的脸上硬
是挤出一丝微笑(比哭还难看),说道:“好好,你们下去拟个章程,呈上来,要尽早成行,如此也了却朕的一桩心事。散了吧!”
福王被纠缠到女人的官司之中,细想一想也不能怪河南,大明律怎能允许买卖人口,坑蒙拐骗?崇祯自己不会干这种事,正派的臣子也不会干,但是有人干了旁人也不觉得奇怪。达官贵人吗,弄几个女人也是人之常情,无伤大雅,有的还以为这是风流。可是金华朱家就是较真,较起真来还真是不好办!待此事平息之后,也该想个办法了,不然朱家的那些王爷们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情来。
......
朝廷的使臣前往开封。使团中有两位大员:温体仁、冯英,这个使团分量够重的。
正是十冬腊月,天气极其严寒,出行不易。现在朝廷的大员差不多都有胶轮的四轮马车,多少缓解一些路途的疲劳。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过黄河。秋、冬、春三季,要想过黄河,先要看天气,稍有不妥就要另择其他的路。这个季节只看一条:黄河的冰上能否通行!为了这条河,人们也是想了不少的办法,例如,河面的冰不十分的牢固,人们就会铺稻草、木板,甚至还有小船,全部用绳索连接起来,也是可以安全通行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朱万化才千方百计的想修建过黄河的隧道。一个国家被一条大河隔开,说不清那一天就不能通行,这个隐患太大了。
十一月二十三日,朝廷的使臣来到了开封。
不管温体仁是忠是奸,不管他人品好坏,他毕竟是朝廷的首辅(国家总理),尊重朝廷,就要尊重朝廷的官员。因此,在他们到达的开封北门外的时候,举行了迎宾仪式。
联省一方由洪承畴出面迎接,欢迎的仪式很正规,城楼上悬挂着大明国旗,场中设有检阅台,军乐队奏迎宾曲,宾主按各自的位置站好,洪承畴陪同温体仁登上检阅台,在军乐声中仪仗队入场。
仪仗队是整个仪式的闪亮之点,整齐的队伍,划一的动作震撼人心。这种军威温体仁、冯英都是头一遭看到,相比之下,朝廷的精锐京营禁卫军就不值得一提了。
然后是奏大明的临时国歌、检阅仪仗队、仪仗队退场、宾主入城、安排官府的馆驿休息。联省的刑房侍郎朱泰出面招待宴席,接风洗尘,并告知明日朱督军将在督军府接见他们并且会谈,要他们做好准备。
如果不是这种重量级的使团,朱万化还真是不能出面,至多联省衙门的执政官接待就行了。现在是朝廷的首辅加上一名实职的尚书,朱万化就不得不出面了。会见的地点在督军府会议室,那是日常会议议事的地方,大明的人觉得新奇,没见过这种摆设,但是用起来很方便,长条形的桌子各自坐在一方,阅读文案,记录文字的确方便。今天为了朝廷的两位官员,还特别的准备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原本为了礼节,温、冯二位还商量一番,他们真担心朱万化仿照王爷的礼仪弄一个银安殿,朱万化高坐王位,他们二位叩头还是不叩头呢?为了朝廷的威仪是不能下跪的,可是惹恼了这位督军大人还怎么谈呢?还是使命要紧啊!该委屈就委屈一点吧!
这种宫殿式的建筑督军府是有的,就在建筑群中轴线的正中位置上,但是朱万化一般不用它,到现在为止,这一处大殿只用过一次,那还是在就任督军的仪式上。
结果令温体仁大喜过望,联省的官员引着他们来到会议室,朱万化、洪承畴、朱泰已经站立着等在那里,双方拱手施礼。洪承畴是认识他们的,就由他出面介绍各位的姓名、职务。然后双方从
侧面分别坐到主位、客位上,桌子上有名牌,绝对不会坐错位置。
这个礼节简洁,双方都不失尊严。
联省方面是三位:朱万化、洪承畴还有刑房侍郎朱泰,联省的大法官史可法是独立的执法部门,司法庄重严肃,不能受干扰,这种带有外交意味的会议就不能参加了。
正式的场合全部是规整的官服,场面就显得很严肃。这两位看着什么都新鲜:别具一格的会议室,不同的官服,室内温暖适宜,这些他们都是第一次体验。
朱万化尽地主之仪,首先致辞,欢迎他们来到开封,大家都是大明的子民,有话尽管说,大家好商量。
这两位都是第一次见到督军大人,朱万化三十多岁,面相端庄威严,但是说话还和气,其实这个威严是那一身官服的作用。
没有多少客套,双方就进入了正题。
王爷该不该纳粮,这种话题在开封就没有必要议论了,因为福王抗税而引发的武力冲突也不需要议论了,因为河南的法院已经结案,从宽处理福王,连流刑也免了(破财)。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些女人的官司,福王被继续关押也是由于此事,数十上百的案件中,福王都是主犯。河南的法院一个一个的审理,审完了判刑,对于主犯福王援引八议,刑罚减一等,然后就是福王拿银子,破财免灾,其他案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关押、流放、砍头的都有。然后就是下一件案子再来一遍,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因此,温体仁上来就说:“督军大人,福王乃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身份尊贵,不能总是居于牢狱之中啊?可否设法让王爷回王府,保皇家的一份体面。”
刑房侍郎朱泰说道:“温阁老,这些案子福王都是主犯,主犯不到案我们如何审理?即便是对福王宽松赦免到底,放他回王府,法庭的办差雇员也是要每天到王府拜访,当面询问王爷。我们办案的不方便,福王府怕也是不方便吧?”
案卷摆在那里,所有人都知道,还有一百多宗没有审理,并且谁知道哪一宗案子又会节外生枝牵出新案子来呢?如此说来,回家也不是办法,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一次把后面的案子全部终结!
于是冯英说道:“可否把后面的案子一笔勾销呢?如此一来,福王不就解脱了吗?”
这个办法份量过重,就只能由朱万化说话了。
朱万化说道:“各位官僚,对福王本人我们可以议亲、议贵,网开一面,可是其他案犯就不应该逃脱律法的制裁了。因此,这一笔勾销成全了福王,同时也等于赦免了其他的犯人。今天我不妨给二位透露一点案情:强奸幼女在大明律中是个什么罪过呢?这种灭人伦的大罪应该是凌迟处死(封建礼教中奸淫幼女是灭人伦的大罪)。犯这个罪的就是福王的世子朱由崧!之所以此案一再压后没有审理,就是我联省顾忌到皇家的脸面,朝廷的脸面。如若一笔勾销可就勾销了朱由崧之罪。”
历史上的朱由崧的确专门奸淫幼女,最严重的就是他在南明小朝廷当皇帝的时候,几乎每日都要奸淫幼女。这种罪行都因为他是皇帝而被掩盖了。
温体仁、冯英大惊,竟然有这等事!可是细想一想,如果不是联省衙门追究,谁还在乎福王世子玩弄幼女之事,这等小事最多就是笑谈而已。可是被联省官府抓住,这却是个大罪。福王父子不死也要扒一层皮。
温体仁心中也是暗骂福王父子无耻之极,无法无天。
温体仁心情忐忑,如何了局呀?
且听下回分解。
--- 第391章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