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到了。”张轩心中暗道。
战场之上很明显,有陷入僵持之中的苗头。
临颍营四个哨,伤亡不大,大概在百余人左右。压制刘洪起打,将战线向北推了将近一里的距离。张轩在阵后,一直缓慢的向北移动。
但是战事进行到这个时候,临颍营已经打不下去了。
无他,体力问题。
从太阳刚刚升起,到现在,清晨的寒气消退,也渐渐的变得暖和起来了。
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多一点。
虽然张轩也能看到,邓和做得不错。
他一直在调配士卒。
看上去,好像是临颍营四个哨一往无前的冲过去,其实在军中一直在调换,轮班上阵。但是刘洪起所部,就做不到这样精妙的配合,故而在战线上交锋的士卒,根本只能战死在战线上,因为在刘洪起所部前后拥堵的情况之下,根本撤不出来了。
而且张轩也看到刘洪起所部的士气也坚持不住了。
其实刘洪起本部很多人都还没有上阵,真正与临颍交锋的士卒,大概只有四分之一,也就是五千上下,但是在临颍营的刀锋之下,上去一个打崩一个,上去一个打崩一个,不管多少人上去,都无法阻止临颍向北推进的步伐。
人伤亡不少,而士气更衰落到无以加复的地步。
最后的两面夹击方案,被罗岱的骑兵给生生的遏制住了,更是让这些士卒的心中好像长了草一样慌乱。
张轩判断刘洪起所部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了。
但是这个多久是多久,张轩就判断不出来了,所以现在又到了下注时间。
这个时候,张轩心中微微有一丝后悔。
现在他麾下的砝码,只剩下自己的亲兵哨,已经辎重兵数百人。再有沈万登所部五百人。
张轩看过沈万登的士卒,只能说兵员素质不错。但是未尽训练,当民夫尚可,放上去说不定被刘洪起给掀翻了,如果沈万登真得厉害,也不会一直被刘洪起给压制住了。
临颍营的辎重军,其实也能打。
真正王牌军中,就是伙夫也能杀阵,更不要说配有武器的辎重兵,他们也是兵,张轩对他们的要求虽然有些放松,但是并不意味他们上不得阵,但是张轩依旧愿意放出自己最大的筹码。
那就是张轩的亲兵一哨。
张轩所部武器最精良,老卒最多,着甲率最高的一个哨,就是张轩的亲兵哨。
虽然只有五百人,但是张轩觉得比罗汝才,李自成的老底子也不差,甚至东虏的白甲兵未必不能一战。
除却盔甲少一些,装备差一点,火器少一些,依旧穷尽了张轩对冷兵器时代的设想。投进去,决定能锁定胜局。不过身边的沈万登就有一点碍眼了。
沈万登派上,败事有余,留下来,张轩将亲卫都扔进去,身边就留出一个防卫的空档,如果沈万登有什么想法,张轩岂不是大大不妙。张轩其实也想过这些。只是事难两全。
不带上沈万登,张轩害怕沈万登进攻汝宁城,惹出事情来,毕竟保定营与南阳营的训练根本没有到临颍营这个程度,只能简简单单列阵而战而已。
既然已经带上了沈万登,就承担后果。
张轩在乱世之中学到的最关键的素质,就是果断。他心中的思量不过一闪而过,说道:“张元海。”
“属下在。”张轩说道:“带人冲进去。给将刘洪礼打崩。”
“是。”张元海大喜过望。
在张轩身边时间越长,张元海对他这个族叔就越发佩服。
张元海一直在张轩身边,张轩一有时间就传授张元海行军打仗之道,对张元海来说,张轩就是他的老师。其实他也听过张轩似乎与临颍张氏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每一次都坚决否认了。
不是本家侄子,岂能如此教导。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这个叔叔,张元海是认了。
故而虽然两人年纪相距不大,但是张元海一直将张轩当父执一辈来看,此刻让他上战场,他当然高兴,学了这么多东西,不在战场之上走上一遭,岂不是白学了,只是他看见沈万登,心中猛地打了一突。说道:“将军,您的安全?”
他虽然没有直说,但是目光所看就是沈万登。
“有沈将军在,谁能伤我分毫,你快去,否则军法从事。”张轩厉声说道。
张轩刚刚也思量过了,战场之上,大胜可期,沈万登不会那么没有眼色,在这个时候做乱,而且即便张轩全部上阵,张轩身边还有一个辎重营,以及十几个传令兵,旗手什么的。这些人足以保护他退入辎重营。
而且沈万登就在他身边,故而他被沈万登的部下包围了,但是沈万登的性命也捏在他手里。
怎么想沈万登不是脑门被驴踢了,不会做出什么不智的决断。
而战场之上,一旦失利,乃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了。
沈万登却没有想到张轩想得这么多,心中暗道:“没有想到张将军如此信任于我,居然将自己的安危交付在我身上。”一时间沈万登有一种感动莫名的感觉。只觉得一股热流在胸中涌动,慨然说道:“张侍卫放心,有我沈某人在,定然护得张将军无恙。”
张元海心中暗道:“我担心的就是你。”
只是军法无情,张轩既然已经说出了军法行事,张元海也不敢怠慢,大声答应一声,说道:“是。”带着数百亲卫冲向战场。
而沈万登走进几步,来到张元海的位置之上,按刀而立,显然是要代替张元海来护卫张轩。
张轩的亲兵从来没有让张轩失望过,今天也是如此。
数百亲兵猛地从临颍营最中间冲了出来。
最前面的百余人穿得上汝宁军之中最好的铠甲,虽然谈不上刀枪不入,但不用足了力气,不过是给人带来一些小伤而已。根本无足轻重。长刀大斧铠甲一冲上去,就好像是砍菜切瓜一样,势如破竹。
“败了,败了,败了。”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
这个时候刘洪起所部,再次坚持不住了。即便刘洪起将本家子弟兵集结起来,当督战队,也挡不住崩溃的大潮。
“大哥,事不可为,快走吧,回山寨,只要坚守,我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否则什么都没有了。”王良谟大声说道。
仅仅是一天,但是在王良谟看刘洪起就好像过了好多年一样,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年。
“走。”刘洪起浑身一震,强打起精神说道。
随即立即召集各处刘家子弟,刘家子弟大多都是军官,身边大多还剩一个两个亲卫,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聚集了千余人左右,随即王良谟开路,刘洪道断后,他们所杀的不是别人。汝宁军还没有追上来,而是溃兵。
人数少了,刘洪起指挥起来反而得心应手了。故而他们第一个冲到沙河之前。二话不说,聚拢起所有的船只,供他们渡河。不过片刻之后,大队溃兵也就到了。
有人想上船,守在后面的刘洪道倒也果断的很,除非是刘家子弟,否则全部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只是如此一来,还有多少人忠心于刘家。
在张轩来到沙河边的时候,除却少数士卒宁可在腊月之中游水过河之外,大部分士卒都跪倒在地面之上,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
“刘洪起何在?”张轩问道。
立即有人告诉张轩,刘洪起已经渡河了。
张轩看着并不是太宽的河流,心中暗道:“罗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