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绳祖调门喊得很高,但是似乎按着马速,并没有急速狂奔。
“报,大人,官军营寨不全,营寨外面也没有壕沟,只有一道栅栏。”这名斥候大声说道。
“好。”杨绳祖大喜说道:“天赐良机。”
连他也没有想过官军居然懈怠到如此地步。如此机会如果他还把握不住的话,他就不是杨绳祖了。
杨绳祖陡然加速,带着数千士卒在黑暗之中狂奔起来。
“轰。”官军简陋的营地之中,猛地开炮了。
在杨绳祖看来,就好像是在地面之上绽放开来的烟花一样。带着致命的炙热,炮弹在黑暗之中散发出红色的光芒,被黑暗瞬间吞噬,消失不见,却是炮弹在急速飞行之中,让炮弹通红的高温迅速散去,在黑暗之中,高速移动的炮弹,双方都看不清楚。
只是不管看见,还是看不见,炮弹都在哪里。
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显示出这一炮的威力。
随着一门大炮打响,剩下的大炮,杂乱的响起了。
杨绳祖冰冷的嘴唇带着一丝冷笑。
“他们乱了。”
这个时代的火器如果不能保持持续输出的,与之前的投石机弓弩并没有什么区别。
杂乱的炮声或许有些威力,但是在夜色保护之下,冲上来的曹营士卒伤亡要比他们相信的小。
“砰砰。”百余骑围绕栅栏打响了三眼火铳。
“夺夺。”箭如飞蝗而来,有的钉在栅栏之上,还有一些穿过栅栏,射在栅栏后面,如果说命中率的话,其实并不是很高。
不过这一阵射击,让后面本来慌乱的官军更加慌乱了。
火炮的轰鸣之声,随即变得断断续续了,更加凌乱。
“散开。”数十名义军战士,下马冲过来,他们身上都穿着棉甲,棉甲在月光与火光之下,看不清楚什么颜色,只能看见铜钉在火光之中,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数十个人每个人都举起斧头,看着斧头每一个都十来斤重,能将这么重的斧头挥动自如,说明这些士卒都是义军之中的精锐,大力士。
官军这边虽然组织的一团糟糕,无数箭矢,铳子乱发乱打。但不是没有威力。
即便是身披棉甲,也挡不住这样打击,一连好几个人都被掀翻在地,剩下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好几根箭矢。
有得仅仅是挂上起而已,但是有得却有鲜血渗透出来。很明显是受了伤。
“啊。”冲在最前面的义军战士,疯狂大吼,好像要将所有紧张恐惧都吼出来一样。他几步冲到栅栏之前,抡起长长的斧头,重重一斧砸了下去。
“嘭”的一声木屑乱飞。
十几根长枪猛地从栅栏的缝隙之间,伸了出来,重重的捅在这人的棉甲之上。
斧头再次扬起,却从手中脱离,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半个斧头陷入土地之中。只剩下斧头的木柄还在高高的扬起。
随即被一具尸体压在上,木柄被压翻,正好从这具尸体的下面伸出来,被知道被何处的鲜血染红,对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纵然伤亡惨重,但是义军依旧前仆后继,没有一点动摇。
“总兵大人在哪,总兵大人在哪?”一个军官在疯狂的大吼。
军中乱成一团糟糕。此刻却找不到顶头上司卜从善卜总兵了,更是慌成一团。
“杀。”无数喊杀之声,几乎凝聚成音浪,从西边传了过来,这个军官转头一看,却见整个睢水西岸几乎都照亮了。
无数火把连成一片火海,少说有数万火把在招摇。
“扑通。”一声这名军官跪倒在地面之上,口中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完了。”
“一二三。”几十个人一起大喝,十来米宽的栅栏轰然倒地。每一根原木之上,都有斧头劈砍的痕迹,或浅或深,有得已经断了。
不过由于,劈砍角度的问题,不可能太低,故而这木栅栏还剩近一米的遗留,无法是有些地方,高一些,一些地方少一些而已。
如果按照行军的规矩,应该用一根根原木烧黑一头,修建木墙,上面还有巡逻的平台。
这种营寨,在日本战国之中,应该可以称为某某城了。只是使劲仓促,根本就是急就章。
就卜从善本人来说,是想明天再修修。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杀。”喊声之上顿时高起
杨绳祖等得就是这一刻,他快马加鞭带着百余骑直冲而来,他的眼睛注视着近一米的栅栏,拉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绕,将缰绳往手上缠了一段,猛地拉起。
杨绳祖的坐骑,四蹄腾空,看似缓实快冲进营地之中。
从官军的士卒角度看去。
一轮明月从杨绳祖身后照射而来,杨绳祖将身子伏在马背之上,唯一一柄马刀高高扬起,一丝光芒在刀锋上流动,似乎要将月亮的光芒接应下来一般。
这一丝刀芒一闪,借着马力披进一名士卒的脖子之上,人头飞起,鲜血喷射进火盆之中,火盆之中的火焰,似乎猛地爆燃来。
紧接杨绳祖的长刀挑起爆燃的火盆,一下子击飞,无数燃烧着火炭,飞溅出来,落在帐篷之上。
风声呼啸,杨绳祖根本没有停留,向营中杀去。
无数义军骑兵从缺口之中冲了进来,带起来一阵阵风。
火苗在帐篷之上,摇曳生长,每一队骑兵冲过来,都会带动火焰摇晃。
在这频繁的摇动之中,火苗迅速膨胀,烧透了整个帐篷,好像是一朵通红的花儿,拼命向四周放射出热量。
被点燃的不仅仅是这里,从天上俯视,大片大片的火焰拼命渲染着自己的颜色。
无数马队以百人为一队,四处追杀官军。喊杀之声,人仰马嘶之声,刀兵相接之声,呼喊声,惨叫之声,乃至火焰燃烧之声,风吃旗帜的猎猎之声,无数声音交杂在一起,简直有如鼎沸。
官军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已经陷入崩溃之中。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现在这个情况,任何一个有一点军事经验的人,就知道败局是无法挽回了。
在杨绳祖的指挥之下。
无数马队好像是一个个小箭头,从四面八方向一个地方而去。
就是营地的最中央。最后抵抗的地方。
“大人,快走吧。”卜从善焦躁不安,他是一个老兵油子,一见情况不妙,二话不说,就准备走。
只是他想起贺人龙的前车之鉴,咬牙决定将王汉一起带走。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整个时候王汉居然撑起英雄了。
王汉一身官袍整洁无比,冷冷的看着卜从善说道:“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岂有避贼之理,且国家以数万将士托付于我,兵败不过死国而已,也算是死得其所。卜总兵随意即可。”
说实在的,王汉现在杀了卜从善的心思都有了。如此大败,王汉自忖自己果然脱不了干系,但是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在卜从善身上。
如果卜从善不是临阵脱逃,最少不会败得如此凄惨。
真是王汉知道不能。
无他,卜从善想要逃走,也不是没有准备的,他自己的家丁都带上了。数百家丁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精悍之士。一旦在这里火并起来,王汉也没有信心拿下卜从善。
他还有留着兵力与贼人做战,而且--,想到这里,王汉在心中冷笑:“卜从善啊卜从善,现在这个局面,你还全头全尾的离开这里吗?即便是我同意了,贼人也断断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