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轩一时间坐不住,起身往后面而去。
几个人簇拥着张轩,来到后面的一处营房。张轩还没有到这里,就闻到一股药味与血腥味。
这就是军医所在之地。
现在张轩军中的军医,自然不是李正方。而是李正方的弟子甘草。
这一两年之间,甘草的成长也是相当之大。
已经不是当初见张轩就紧张的说不出话的小郎中,有他师傅的几分味道了。
“甘草,沈将军怎么样?”张轩问道。
甘草对张轩行了一礼说道:“沈将军的性命暂时无碍,只是左臂却保不住了。”
“左臂?”张轩说道:“那准备怎么办?”
“只能截掉左臂了。”甘草说道。
张轩大吃一惊,说道:“有没有危险?”
甘草深吸一口气,说道:“截肢之后,能不能活下来,我不确定,但是如果截下来的话,必死无疑。”
张轩叹息一声,不说话,只是站在门口,听见里面隐隐约约的听见里面痛苦的呻吟之声。
张轩没有进去的意思了,也没有说什么话的意思,沈万登就这个样子,他再追究什么责任,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但是沈万登损兵折将,张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息一声,说道:“好自为之吧。”
“遵命。”甘草说道:“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张轩叹息一声,随即离开了。
张轩刚刚回到前营之中,还没有坐定,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
有马蹄之声,有无数人马的声音。张轩就知道是杨绳祖来了。
随着杨绳祖的回来,张轩将袁时中请过来,又将各级将领叫过来。
对将来的战事,究竟何去何从?需要好好的讨论一下了。张轩的营房,是西寨之中最中间,也是最大的方间,张轩与袁时中相对而坐。
几杯热茶放在粗木桌之上。热茶冒出了白汽缓缓的消散在空中。
“黄得功不好对付。”袁时中说道:“而今黄得功在外面虎视眈眈,想要撤走的话,是绝对不可能了。”
张轩听袁时中的话音,就知道袁时中没有与黄得功的对阵的勇气。再知道杨绳祖居然眼睁睁的看着黄得功全身而退。
那时候,黄得功身边只有数百骑而已。
“不是自己的人,就是使不上力气。”张轩心中暗道。
西平营被黄得功击溃,现在只收到了千余溃兵而已,这样的大亏。张轩从来没有吃过。
他心里早已憋了一口恶气,要给黄得功一个狠,但是张轩很冷静,他很明白,黄得功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单单凭借他本部人马的实力,对上黄得功,说不定打成什么样子的。败率决计超过了胜率。
张轩本想借助袁时中与杨绳祖的力量,但是一看杨绳祖与袁时中的态度,就知道整合三军与黄得功对战的话,先不说,能不能成,即便张轩能强力整理三军,看他们这样的士气,也是败多胜少。
张轩叹息一声,知道事不可为,说道:“粮食能撑得住吗?”
“军中粮草,能撑得住个把月。”张素说道:“这还是杨将军从车队那边抢过来一些粮食,才能有这么多,否则我们的粮食只能支撑十五天。”
张轩一路上以快打慢。没有带多少粮食,否则张轩见到文家集的粮食,也不会这么眼热。
虽然张质成为曹营长史,但是并不是临颍张家所有的人,都离开张轩军中。
张素就代替张质成为张轩麾下首席文臣。
不过,前几日跋涉辛苦非常,张素一直是恹恹的,议事的时候很少发言。
“我小袁营的粮食只能支撑两个月了。”袁时中说道:“好在过了五月出兵,不过一个月时间而已,我驻夏邑,你驻西寨,成犄角之势,等罗帅来了便是了。粮食我均给一些便是了。”
“但是罗汝才真的回来吗?”张轩心中暗道。他立即打消这个念头,说道:“不过,现在有一道坎要过。以黄得功之能,他绝对不会放任我们在此。”
“对,黄得功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袁时中脸色有些阴沉说道:“黄闯子,不攻一攻,他就不叫黄闯子。”
次日。
大队人马从西寨绕过。黄得功一身铠甲,眼睛瞪得西寨之上的“张”大旗。
“大人,快走吧。马大人还等着您。”任有袴说道。
他很怕黄得功一个忍不住,现在就带着大队人马攻西寨。
“我知道。”黄得功冷哼一声,一扬马鞭,说道:“走。”
大队人马从西寨以西绕过去,向南方而去。
张轩在西寨的寨墙之上,看着黄得功所部万马奔腾。折向东南而去。
看这写马队,一队一队,汇集在一起。看上去很是混乱其实上条里分明,各有所属。
在黑虎旗之下,所有人士卒都精神抖擞,绝非官军大部分那些吃不饱的将士可比,而且甲胄什么的,都比一般的官军好。
“不除黄得功,江南不可得。”张轩看着黑虎头旗心中暗道。
黄得功还没有到官军的南寨,就见有一行人迎了出来,定睛一看,不是马士英是谁?
黄得功立即翻身下马,几步上前,跪在地上,说道:“下官拜见马大人。”
马士英立即下马,双手搀扶起黄得功。说道:“浒山啊浒山,老夫等你好久了。”
“累大人久候是浒山的不是。”黄得功说道。
说实在的黄得功一时间有一些懵,黄得功从小在军营长大,也没有什么文化底蕴,浒山这个字,是他当了大官之后,才起的。
他自己很少自称,下面的人也很少这么称呼他。只有上官们会这样称呼。
“不久,不久。”马士英哈哈大笑,随即握住黄得功的手,把臂而前。黄得功虎背熊腰,比马士英高一个头有余,不过此刻却好像是被人牵制的的猛虎。
这样一来,黄得功走得很累。
马士英带着黄得功走进南营之中。其他诸将都在这里等候了。见两人立即起身行礼,说道:“拜见马大人,拜见黄将军。”
马士英让黄得功坐在马士英下首第一人的位置上。
一时间黄得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前日刘泽清大败而回,丧师辱国,本官已严加处置。”马士英的声音在营房之中,回荡开来,带着一股义正言辞的味道,说道:“但是,贼人也猖狂不了。黄将军已经大破张轩之西平营,战杀匪首沈万登。为本官出了一口气。”
“今日我就为黄将军贺功。”马士英拍拍手,立即有两个女婢上来,端着木盘,木盘上面有一碗口大的金杯,金杯上面有虎头浮雕,金光闪闪的。
马士英双手端起来,上前亲手端给黄得功,说道:“其他赏赐稍后,本官会秉明圣上,自有赏赐,但今日这一杯酒,却是谢黄将军,为我马某人出了一口恶气。”
黄得功是勇卫营的人,说不好听的,是皇帝的人,马士英不想越过皇帝赏赐黄得功。对黄得功的赏赐,已经上了奏本,只等上面点头,就能对黄得功大加赏赐了。
黄得功立即起身,说道:“多谢马大人。”随即双手接过金杯,一饮而尽,脸上泛红,却不知道是这酒太烈,还是被马士英这种的尊重所感动。
黄得功谢过马士英之后,两人落定,金杯也被任有袴收起来了。
马士英重新坐定,说道:“贼人头目张轩,连伤官军士气,而今还盘踞西寨之中,是本官心头大患,不知道何人,为人取此贼首级。”
“末将请战。”黄得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