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毓德宫中。
平静的宫阙中陡然响起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骆思恭就这么直直的站在原地,顶着皇帝的怒火。
“朕要你们锦衣卫来作甚!朝中发生了如此的事情,锦衣卫竟一点都没有提前察觉,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不是不想做了?”
朱翊钧疯狂的咆哮着,随手抓起一旁的笔洗,摔在地上变得粉粹。
而骆思恭则是默默的不说话,等着皇帝继续发泄,这件事情发酵的有多么剧烈,便会给皇帝带来多强的怒火,朝臣的压迫,流言的非议,郑妃的安危,这些都会给皇帝带来无比大的压力。
他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而锦衣卫失职正撞在枪口上,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这一点骆思恭清清楚楚,也有这个心理准备。
不过他也清楚,此刻皇帝说的都是气话,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若是那么容易被撤掉的,东厂那帮人也就不会如此费心思了。
正如骆思恭所料的是,朱翊钧发泄了一通,终归是冷静了下来,寒着脸坐在御座上开口。
“你好好给朕解释解释,为何朕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如今事情发生了以后,锦衣卫也没有给朕一个解释,难不成朕的锦衣卫已经没用到这等程度了吗?若是这么大的事情,锦衣卫都能失职的话,那你就真的不用干了!”
骆思恭脸色一凛,明白如今才是最紧要的时候,锦衣卫本来的职责就是监察天下,若是这一点都无法保证的话,那单单是失职之罪,就足以让朱翊钧将他给撤掉了。
深吸了一口气,骆思恭整了整思路开口道。
“陛下息怒,此事其责在锦衣卫,这一点臣承认!但是若是皇上质疑锦衣卫兄弟们的能力,恕臣不能接受!”
朱翊钧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骆思恭竟然还敢如此口出狂言,心中不悦之下脸色也就越发的难看了。
不过骆思恭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
“皇上容禀,臣之前向皇上禀报过,朝鲜之役锦衣卫也损失惨重,整个朝鲜和倭国的探子,皆是被丰臣秀吉拔除,而尤其以倭国最为严重,几乎成了一片盲区,以至于臣不得不亲赴辽东,主持大局!”
说起来,骆思恭的确是几个月前刚刚从辽东跑了一趟,倭国那边,大明其实早就安插了锦衣卫,朝鲜之役当中,他们也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一点朱翊钧也清楚。
“你去辽东已经是数月之前了,便是那边的锦衣卫损失惨重,可你京城的锦衣卫总是毫发无损吧!何况你都已经回京这么久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却无法掌控,的确是失职了!”
朱翊钧依旧寒着脸,明显对骆思恭的这个理由不买账。
不过骆思恭却是敏锐的听出皇帝的口气已经不复原本的严厉……
事实上,他也没打算用这个当理由,只不过是想要提醒盛怒之下的皇帝,自己在朝鲜之役当中也立下了功劳,而锦衣卫的实力也是不容质疑!
只要皇帝依旧信任锦衣卫,那就一切好说。
“皇上,臣没有推脱责任的意思!这些日子臣的注意力的确没有放在这一块,那是因为有人在锦衣卫内捣鬼,前几日臣竟查出,有两个卫所千户勾连内外,意图不轨,臣细究之下,才发现此事和东厂有很大关系,故而一时疏忽之下,并未重视此事,臣向陛下请罪!”
骆思恭的意思很明白,我本来就在朝鲜之役那时候为国家折损了实力,谁能想到这个时候有人在我背后捅刀子,策反了我两个千户,我赶回来以后自然是忙着收拾残局,京城中的流言没有注意到也是情有可原……
听到这番解释,朱翊钧的脸色变了变,却是不复原本的寒峭,东厂那档子事儿,他的确心里有数,孙暹干的事情也是他默许而为,此刻被骆思恭挑明了出来,朱翊钧也有些不好意思,闷着声说道。
“东厂那边你暂且不要管,朕不追究你失职之责便是!不过时间过了这么久了,锦衣卫可查出流言的来源?”
眼见皇帝终于松了口,骆思恭的心也算是放到了肚子里。
同时也更加确定,孙暹这回的矿税差事在陛下心中究竟有多重的分量,自己要是按照原计划去对付他的话,恐怕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回陛下,臣无能!时间的确是过去的太久了,臣走访多处,发现最初的幕后之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如今流言已经扩散开来,不需要人推动了,若是臣上奏之时开始查的话,必不致如此……”
骆思恭眉头一拧,面露难色的说道。
不过朱翊钧却是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
“上奏?什么上奏?”
“陛下难道不知道吗?臣虽一直忙着那两个千户背叛的事情,但是京中也并未完全放松,流言之事臣虽不曾在意,但是也曾经在本章当中提到过,难道陛下没有见到吗?”
骆思恭一阵愕然的样子,开口问道,只是眼中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皇帝的脸色缓缓阴沉下来,他自然清楚骆思恭话中的意思,锦衣卫虽说是直属皇帝的,但是若非事发紧急,或是重大事务,骆思恭也不会天天来打扰皇帝,一些不大重要的事情,都是写在本章之上,每三日上疏一次,直接送交司礼监。
如今骆思恭说自己曾经禀奏此事,但是他却没有见到,那么……
“来人!”
朱翊钧抬手唤来一个小内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小内侍便应声出去,不大会便跑了回来,手中捧着一摞奏疏,在皇帝的示意下,骆思恭上前两步,在奏疏当中找了一阵,递到了朱翊钧的面前。
“陛下,就是这一本!”
朱翊钧翻开奏疏,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心头却是越发的生气。
这份奏疏当中的确说了京中流言之事,但是并未放在重点,还一同禀奏了尚膳监主事王福等几个内使的不法之处,而恰好王福是张诚的亲信。
一遍看完,朱翊钧心中有了数,明白必是这份奏疏涉及到了王福,又没什么重要的事务,故而张诚也就压了下来,这种事情不是没有,锦衣卫和东厂,甚至是张诚这档子事儿,他清楚的很,甚至隐约间还是他在推动,不过如今吃了暗亏,自然也只能自己吞下……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骆思恭毫发无损的离开了毓德宫,而与此同时,他喜闻乐见的看到张诚在他出来的时候,便进了殿中,紧接着就是一阵愤怒的咆哮。
骆思恭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同时也对朱常洛的手段有了新的认识,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也多了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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