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庞保是这件案子的重要证人,也是整个案件的实施者,通过他可以和张差的证词相互印证,顺藤摸瓜,但是如今庞保已经死了,而且死前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这就让这道证据链中断了一节,倒也是个麻烦。』
“无妨,庞保虽然死了,但是刘成仍在,就张差的证词来看,那庞保显然也是受了刘成的指使,只要能够从刘成口中挖出幕后之人,也是一样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句话竟然是张诚说的。
顿了顿,张诚再度道。
“不过咱家要提醒诸位大人,陛下派咱家来监审此案,便是为了怕有人在其中动手脚,诬陷别人,若是有打着其他主意的,还是趁早收起来吧!”
不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朱常洛,叫刑堂内的其他人一阵莫名。
倒是朱常洛淡定的很,笑了笑说道。
“张掌印放心,在座诸位皆是想要将此案真相查明,若是有人想要动小动作,本王第一个不饶过他,只是不知,这真相是否是有些人想要看到的?”
“哼,真相便是真相,谁想不想看到,都得审个清楚明白!”
张诚冷哼一声,道。
不过心里却是打起了嘀咕,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者的最大嫌疑人,除了宫里的郑贵妃,便是他面前的朱常洛。
虽然现在所有证据都在指向郑贵妃,但是作为郑氏的盟友,张诚却相信这件案子并非郑氏所为,毕竟若真的是郑氏所为的话,她没有道理让自己严查到底。
那么剩下最大的可能,便是这件案子从头到尾都是朱常洛自导自演的好戏!
目的就是为了栽赃陷害郑贵妃,既然是栽赃陷害,便定然有破绽,无论朱常洛掩饰的多好,都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现一丝一毫的痕迹,那张差和马三道说的都是实话,这一点张诚瞧得分明,何况如今在场的几位大人,都是有着多年审案的经验,若是张差所言有假的话,定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可问题也正是出在这里,既然张差和马三道都没有说假话,那么也就是说这件案子的确是郑氏的嫌疑最重!
而这却是张诚绝不愿意看见的,不过他方才出言试探,朱常洛口气当中竟全无虚心之意,甚至还反过来刺了他一句,难不成这件案子并非他自导自演?
还是说,郑氏在这么大的事情上,竟瞒着他不成?
张诚的眉头紧皱,赵焕却是已经开口。
“既然诸位大人都如此认为,那便带张差与刘成上堂对质!”
不过众人等了半晌,回来的却是两个面色慌张的狱卒。
“大……大人,出……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人犯呢?”
在场诸人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赵焕霍然而起,脸色阴沉的问道。
“回……回大人,人犯刘成……自缢而亡了!”
“什么?”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尤其是张诚,一个健步便窜到了那两个狱卒的面前,声色俱厉的问道。
“大……大人,这是小的们在他身旁现的……”
那狱卒吞了吞口水,呈上了一份血迹斑斑的破布。
“血书?”
衷贞吉眉头一凛,抢先一步上前接过血书,将它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奴婢刘成敬启陛下,冬至日袭击寿王殿下之事,实乃奴婢与庞保自作主张,与贵妃娘娘无关,寿王奸人,不可不除,请陛下明鉴,罪皆在奴婢一人,如今事败,奴婢自知性命难保,唯求陛下能不牵连他人,罪人刘成,绝笔……”
这份血书不过寥寥数十字,文采也可称一塌糊涂,完全是民间口耳相传的白话,但是却让刑堂内的一帮大佬神色复杂。
这口气,分明是不甘之极,却又不得不如此写,字里行间透出的乃是明晃晃的冤情……
要知道,这刘成可是目前最大的线索,也是唯一的线索,他这么一死,线索就算是全断了!
刑堂当中一片寂静,所有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思量,良久之后,衷贞吉方才开口道。
“诸位觉得如何?这份证词……是否可信?”
“衷总宪这是什么意思?刘成这份血书当中清清楚楚的写着,这次的案子是他一人胆大妄为,勾结庞保,袭击寿王殿下,字字句句明明白白,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吗?”
张诚眉头一皱,顿时拉下了脸,不客气的说道。
事已至此,这件案子算是审不下去了,那张差明显只是一个傻乎乎的执行者,真正能够接触幕后黑手的人,除了庞保,也就只有刘成了,但是现在他们二人皆已身亡,自然难以查出真正的幕后真凶。
但是张诚却明白的是,查不出来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先前郑贵妃已经清清楚楚的对他说了,这件案子不是她所为,甚至于在此之前,她都不晓得会生这种事情,若是继续审下去的话,说不定还能审出真正的真相来。
但是可惜的是,刘成一死,线索全都断了,就如今的证据来看,仍旧是郑贵妃的嫌疑最大,尤其是刘成这份看似是替郑氏脱罪的证词,更是让她的嫌疑更加加重!
而刘成的死,也让这件案子便成了悬案,永远查不出真相,也就代表着,郑贵妃身上的嫌疑,永远无法洗脱。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口咬定这刘成是畏罪自杀,临死的时候良心现道出了真相,如此虽然不能解此困局,但也总算是在台面上过得去。
“老夫也觉得,张掌印说的对,如今刘成已死,这份证词便是孤证,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何有不信之理?”
董裕也是跟着站了出来,道。
衷贞吉冷笑一声,却是冷声道。
“老夫却不这么认为!先有庞保,后有刘成,分明是有人刻意阻挠我等,不想让我们查出真相,何况这证词当中明显带着愤懑不甘之气,可见并非他真心所写,退一步说,就凭两个内侍,就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简直荒谬!”